有的時候，一個演員就是無法弄懂角色。

    第二個來試鏡的是本土模特，叫孫芊芊。

    她一進來便坦誠道：“謝導，我不會演戲。”

    謝蘭生則挑起眼皮：“哦？”

    “我不會演戲。”孫芊芊說，“影視圈子、影視觀眾一直給我這個評價?！?/br>
    謝蘭生的嘴角一挑：“會不會演，你說了不算，什么圈子什么觀眾說了也不算。我的電影，我說了才算?！?/br>
    “哦……”

    謝蘭生把幾頁文字向?qū)O芊芊遞過去，說：“跟杜授田演演這段。”

    在兩個人演過以后，謝蘭生想：還真不行。

    但他并未立即放棄。孫芊芊是謝蘭生最希望出演女主角的，因為她與女主兩人成長經(jīng)歷有著諸多重合之處，比如，孫芊芊的母親好賭，她進圈子是為了給她的母親清償賭債，這跟劇本有些相似。謝蘭生一直都喜歡“演員”“角色”互為表里，像鏡子的兩邊。

    于是謝蘭生說：“來，我給你講講戲，然后咱們再試一遍?！?/br>
    孫芊芊像有些驚訝，不過還是坐到對面：“嗯。”

    謝蘭生是導演當中非常非常會講戲的。他很善于跟人溝通——表達想法、捕捉情緒、知道對方哪明白了，哪沒明白。中國演員面對導演常常像是面對老師，只聽，不說，而謝蘭生總能引導這些演員有效交流。

    謝蘭生有意地舉例，讓孫芊芊逐漸明白，她可以把她曾經(jīng)的哪段故事、哪段感情代入進這段劇情，慢慢地，她找到了一些感覺。

    “好，”謝蘭生又說，“如果是我，會這樣演。孫芊芊你體會一下?！?/br>
    說完，謝蘭生就變成女的，把表演的龐雜細節(jié)一一展現(xiàn)在眾人前，并且，在之后的“分解動作”中，他一個個進行解釋，這里為什么要這樣，那里為什么要那樣。

    半小時后，孫芊芊越來越進入狀態(tài)，她甚至能跟謝蘭生討論自己的想法，比如，這樣演會不會更好。

    終于，在最后的一遍試鏡中，孫芊芊的整體表現(xiàn)跟要求的差不離兒了。

    “行了?！敝x蘭生手從桌子的一個角上抽出合同，說，“簽合同吧。”

    “??？？？”從沒想到會如此迅速，孫芊芊又沒底兒了，她說，“謝導，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我之前的幾個角色最后效果都很不好，影視圈子、影視觀眾一直說我不會演戲。我……”

    她真的是非常坦誠，又說：“我怕自己能力不足，這個位置handle不了。我擔心把電影搞砸了，讓謝導您承受損失。”她其實是聰明的人，不想為了好的機會強接自己能力之外的工作，那樣對誰都不會好。

    孫芊芊的女經(jīng)紀人也在一邊表示贊同：“芊芊她是當模特兒的，沒學過這個。她就演過幾個配角……真能當好女主角嗎？謝導您要好好想想，別讓芊芊再被罵了，好嗎？”

    “不會演戲是吧……”謝蘭生一笑，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頁，按下水筆，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謝蘭生”這個名字，而后用修長的手指把那沓紙推給對方，啪地一聲，按回水筆，右肘撐著實木桌子，微微右傾他的上身，抬眼盯著孫芊芊，手中水筆的金屬尾端直直指向?qū)Ψ奖羌?，隔空點了點，說：“我讓你從此會演戲?！?/br>
    第88章《一見鐘情》（十一）

    定下主演的第二天,謝蘭生在酒店房間最后檢查分鏡頭腳本。這個工作還剩一點,祁勇晚上會來房間跟他討論電影畫面。謝蘭生是一邊改本、一邊送審一邊畫圖的,他早就把電影局無爭議的內(nèi)容畫好了，這個月又把剛過審的那一部分也完成了。

    選主演是他親自cao刀的，而對配角,謝蘭生則讓副導演周景去做首輪篩選了。周景需要全程錄像，謝蘭生會快進著看，再選出些還不錯的到酒店來面最終輪。一部合格的商業(yè)片必然會有眾多角色,謝蘭生他并不可能全程把控巨細靡遺,那樣效率太低了。他自己可沒有功夫一個一個地看資料，再一個一個地打電話,而副導演是專業(yè)的，可以把不合適的在一開始就剔除掉。

    把分鏡頭翻過一遍,謝蘭生又深深嘆息。

    兩分鐘后，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一聽那個輕重、節(jié)奏,謝蘭生就知道老公來了，來看他了。莘野昨晚剛從LA回到北京，說過今天下班以后會來探班。

    謝蘭生把把手擰開,莘野則將房門一推,定睛瞧瞧謝蘭生，而后笑了，問：“又掉眼淚了？”他有心疼，也有無奈。

    “嗯，”謝蘭生說,“改分鏡呢。改著改著就又哭了。真沒招兒?！彼€是那樣矯揉造作，每回動筆都會落淚。因為被打斷，他這會兒不下淚了，但還掛著兩道痕。

    莘野嘆了一聲兒，關上房門，走了進來，兩手捧起謝蘭生的臉，一點一點嘬掉淚痕，自下而上。

    咸的。像海水里的珍珠。

    謝蘭生就閉著雙眼，讓莘野舔。

    沒一會兒，四片唇就貼在一起，濕濕地吻，彼此吮吸，彼此渴求。

    眼再睜開，莘野掐著謝蘭生腰，胸膛緊貼，把謝蘭生按在墻上，問：“女主演定孫芊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