陟彼高岡尺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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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在大梁和雍州之間,因地形特殊,夏無酷暑,冬無嚴(yán)寒,終年云霧迷漫。雖長不了莊稼,確是個種茶的好地方。山上的茶莊傳到孫輩手上,家業(yè)大不如前,托人轉(zhuǎn)手,一年多都未找到買家,直到今年入了秋,才被一個外鄉(xiāng)來的商客買去。 小順是莊上茶農(nóng)的兒子,長得白凈,聰明伶俐,被指派到新主人家里做活。宅院不大,一共叁進(jìn),他只在第一進(jìn)里活動,伺候一位昏迷的公子。這一日他與往常一樣服侍他喝粥,喂了幾口,見人突然睜開了眼,嚇得一丟粥碗,湯湯水水撒了一褥子。 柳辰魚睜開眼看清了眼前的少年,咧嘴一笑,舔了舔漏在嘴上的粥,露出兩顆虎牙:“是你照顧了我這些時日?” 小順雖然不習(xí)慣一個睡了半個月的人突然醒了,但見他笑得和善,也道:“是我,主家吩咐的?!?/br> 柳辰魚道:“你照顧的我很好,我雖動不了,說不了話,但聽得見,也覺得出,真是多謝你……就是吃的太寡淡了些……我想吃rou?!?/br> 小順臉一紅,他伺候到不耐煩的時候,當(dāng)他是個活死人,也曾抱怨過幾句,不知道是不是都給他聽見了,只好道:“好,我這就去廚房看看?!?/br> 柳辰魚見他去了,動了動腳趾,發(fā)現(xiàn)有了知覺,慢慢抻著床坐了起來,適應(yīng)了片刻,雙手拖著自己的腿放到地上,扶著床欄想站起來,哪知一松手便直直摔到了地上,痛的他想流淚,只強忍著,又要攀著床欄爬起來,如此幾次,終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頹然地坐在地上,連大敞的門外來了人都不知道。 妙儀讓蘇合接過小順手上的食盒:“快扶起來吧!” 小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柳辰魚扶了起來,給他穿上外衫,扶著他到桌邊坐下,只聽他自言自語:“我這是怎么了?” 蘇合在圓桌上布好了菜,妙儀在他對面坐下,將筷子遞到他的手上:“柳公子想必是許久沒有好好吃飯,才會身上沒有力氣?!?nbsp; 她轉(zhuǎn)頭又對小順道:“去廚房看看湯得了沒有?!?/br> 柳辰魚怔怔接過筷子,過了半晌才道:“謝殿下?!?/br> 妙儀每次見他總是笑模樣,現(xiàn)在失了魂一般,看得她心中難過,溫言道:“公子,以后不要叫我殿下了,我東躲西藏,你用些尋常稱呼便好?!?/br> 柳辰魚頷首:“那我便稱呼殿下為jiejie?” 妙儀微微一笑,想到他也叫繡娘雙雙為jiejie,知道他是慣常這樣稱呼年輕娘子,便也應(yīng)了,又拿起筷子給他布菜。 柳辰魚吃了幾口,味如嚼蠟,放下了筷子,興趣缺缺,蘇合在一旁道:“柳公子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親自下廚再給你做些來?” 他只擠出個笑來:“不必勞煩蘇合jiejie,我怕是許久沒吃這樣的飯菜,不慣罷了?!?/br> 妙儀見他強忍落寞,寬慰道:“柳公子,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且先好好休養(yǎng)些時日,若還是不能復(fù)原,遍訪名醫(yī),也一定要醫(yī)好你。” 柳辰魚抬頭看她,以假亂真地粲然一笑:“jiejie放心,我只是日日喝粥吃藥,口中寡淡。” 他拿起筷子,夾下一塊雞腿,放進(jìn)碗里:“等我吃飽了,自然能站起來了,到時候還能送jiejie去南詔。” 他說完便又吃了幾口,斯文得很,一副士人公子的文雅做派。 妙儀思忖片刻,終于開口:“柳公子,我不去南詔了?!?/br> 柳辰魚聞言,匆匆咽下了口中的食物:“jiejie這是為何?可是為了晉王爺……還是小郡主……” 妙儀摸摸桌上的參湯,蘇合會意,將湯盅一捧:“我去給公子熱熱?!?nbsp; 她出了房門便將參湯輕輕放在地上,轉(zhuǎn)頭去尋哥舒旻來。 因柳辰魚是外祖門生的兒子,妙儀不能完全信任他,可因著他救她的恩情,此刻想把話說開來,遂道:“柳公子,我不知你與我外祖是什么關(guān)系,但我現(xiàn)在已決定不去南詔了?!?/br> 柳辰魚一臉驚詫尚未消去,又突然多出了幾分恍然大悟的神色,忙道:“殿下,你不去南詔也好,我聽爹說,朝中原打算對南詔用兵,因為晉王爺之前遇刺受傷,大軍沒了主帥,新朝剛立,陛下又不能親征……但是楊相那邊也是躍躍欲試,搞不好哪天就出兵了,常言道,雞蛋不放一個框?!?/br> 妙儀見他說的坦蕩,絲毫沒有要規(guī)勸她去南詔的意思,放下了一半戒心,又被他的說辭逗得勾起嘴角:“柳公子與我想的一樣,如此最好?!?nbsp; 她每次和柳辰魚見面,不是小心翼翼,就是匆匆忙忙,現(xiàn)在想來發(fā)現(xiàn)對他只是甚少,遂道:“柳公子,令尊與你為何冒著這么大的風(fēng)險,襄助外祖和我?” 柳辰魚放下筷子,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妙儀,眼光雖然直愣愣的,卻澄澈得不染纖塵:“家父我不清楚,我……說出來也許jiejie不信,我在秦州的時候,正在寫著話本,初見那一日看見翩翩花雨落在jiejie身上,便覺得我話本里的人物,這世上竟然真的有。” 他說完這一番話,不聞妙儀回應(yīng),料想自己說的孟浪了些,有些臉熱,又夾了一筷子菜,“后來偶然看到家父書房中的畫像,問出了因由,又驚異jiejie的曲折,竟也和她像極了,加上那日在王府見jiejie過得憂愁,所以一心想救jiejie出來?!?/br> 他的一番解釋,全然出乎妙儀的預(yù)料,一時間愣住了,看見他紅了的耳朵,不似說謊。 若真是如他所言,不得不感嘆老謀深算如外祖,竟然陰差陽錯找了這么個單純少年來搭救自己。 柳辰魚說了那么多,不得妙儀回應(yīng),只好將碗中的菜放入口中,以緩解自己多言帶來的尷尬。 只聽妙儀笑著道:“原來是這樣,柳公子的書叫什么名字,不知我有沒有機會拜讀?” 柳辰魚抬起頭,似是將要覓得一個知己般,笑眼盈盈:“我的書叫浣紗記,已出了叁冊……” 他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嘴里的東西還沒咽下去,忙又捂著嘴,過了一會放下手來:“我爹不讓我看話本,我也不敢告訴他寫話本的事,所以我給自己起了個別名,叫梁辰子……” 說話間,蘇合將哥舒旻帶到了,見他們似乎相談甚歡,有幾分詫異。 妙儀道:“柳公子這位是哥舒將軍,他原是我的賜婚史,明日他會派人去雍州請醫(yī)者來瞧你。另外,你這么久不歸家,如果要給家中去信,便交給他罷?!?/br> 她又轉(zhuǎn)頭又對哥舒旻道:“將軍,也再勞煩你替我尋幾本書回來?!?/br> 妙儀待柳辰魚用完膳,便回到自己房中,不一會兒,哥舒旻帶著柳辰魚的家書來了,她將信拆開來,見他在信中說自己正在遠(yuǎn)游,探訪朋友,讓父母勿念,沒有透露出她的一星半點消息,將信放回去,模仿他的筆跡重新寫了信封,封好后交給了哥舒旻帶下山。 此后,柳辰魚便安心休養(yǎng),不出十幾日便大好了,妙儀怕他離家太久,引人懷疑,讓哥舒旻用馬車送他下山,過幾日再由雍州城里的內(nèi)應(yīng)帶上山,為了不暴露行蹤,一路上用眼紗遮了他的雙目,他不僅毫無怨懟,還帶回來大梁的消息,另捎上了許多解悶的新奇玩意。 如此幾番往來,讓妙儀放下戒心,將他與蘇合,哥舒旻一般看待,又因他整日叫她jiejie,有時會看著他想起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年郎,漸漸生出些姐弟情分來。 清閑歲月,尺璧寸陰,轉(zhuǎn)眼便到了深秋,萬物肅殺的時節(jié),引人傷懷,妙儀與醫(yī)女的兩月之約就要到了,常常對著窗外的一山禿樹發(fā)呆。 柳辰魚看在眼中,心中不忍:“jiejie,不如下山散散心吧,我知道雍州附近有座隆云寺,祈福許愿最是靈驗,想必這時紅葉還未落盡?!?/br> ~~~~~~~~~~~~~~~~~~~~~~ 大家不要考據(jù),魚柳弟的原型是明代人, 據(jù)說會長得很高大,現(xiàn)在十六七可能還在長身體 之前推薦的昆曲,他算是做了很大貢獻(xiàn)的 話說可憐狗子么,都是救了女主待遇完全不同誒 ps他要回來啦,就在下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