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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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殿外,李全耷拉著腦袋守在暗處,他見到皇后出來,忙上前接過藥碗。 “將藥熱一熱吧。”皇后淡聲吩咐。 李全愣了下,恭敬應了聲是。 皇后站在屋廊下,仰望著掛在天上半圓的月亮,清輝灑在層層殿宇間,影影綽綽像是鬼影在晃動。 記得從前住在鄉(xiāng)下,最喜歡的就是中秋節(jié),秋收過后賣了糧食,手頭也不那么緊,家里會蒸棗糕,熬糖,從山里撿板栗,核桃,各色梨兒果子。 晚上拜月,頭頂上的月亮,掛在廣袤無際的天上,照著小院里的歡聲笑語,幸福得像是不真實的夢。 成親后,成親后...... 皇后的眼睛漸漸濕潤,她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深深呼出口氣,袖著手,摩挲著里面的紙包,又挺了挺脊背,轉身走回了殿內(nèi)。 先生一直等著的人,終于踏著一地月色,緩緩來到了他的視線內(nèi)。 “先生?!迸崤R川一如尋常,俯身優(yōu)雅施禮。 “你們輸了?!毕壬鷰еy得的笑意,指了指軟塌,說道:“坐吧?!?/br> 裴臨川面色平靜,在軟塌上坐下,微微一笑,“未必。” 先生也不反對,像是話家常般說道:“我早就說過,天命難違,你們總是要做無謂反抗,生死榮華富貴皆是天命,早有定數(shù)?!?/br> 李全熱好藥,大氣都不敢出,躬身悄無聲息將藥送到皇后跟前,又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裴臨川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提壺倒了杯茶,湊在嘴邊吃了一口,才笑道:“那是你認為的天命,我從來都沒承認過。” 先生沉下臉,怒瞪著他:“你自從亂了心智之后,就愚蠢不堪,孺子不可教也!” 裴臨川側了側身,伸手提壺倒茶,寬大的袖袍垂下來,投下一片陰影。 “先生,愚蠢的,是你選擇的人,最開始你就大錯特錯,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家國天下豈能由天命來定,你置天下蒼生于何地?” 先生眼里火氣更重,怒瞪著他道:“你!” 裴臨川咄咄逼人,拔高聲音道:“民貴君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先生學識淵博,連三歲稚兒能明白的道理,卻從未讀懂過。 九娘曾跟我說過一句非常有意思的話,她說就算是一頭豬,只要風夠大,也能被吹上天。你選的天命之人,他們蠢笨如豬,是我嘔心瀝血一心輔佐,是前朝皇帝昏庸無能,是天下百姓沒了活路,他們才能成為被吹上天的那頭豬?!?/br> 他的聲音清越激昂,在殿內(nèi)回蕩,越說越激動,蹭一下站起身,在屋內(nèi)走來走去,鏗將有力的道:“你的一切不過是你的臆想,刮風下雨,天狗吃月,是再也普通不過的天象,又有何神秘可言?!?/br> 先生目光跟隨著他動來動去,眼冒金星,捂著胸口氣得胡須都在抖動,大喝道:“放肆!你們輸了便是輸了,死到臨頭還敢狡辯?!?/br> 裴臨川突然停下腳步,神色慢慢淡下來,輕聲道:“先生,你輸了。最最神秘的,還是人性。” 先生怔楞住,突地臉色巨變,如彈弓般飛撲向皇上床邊,伸手一拂,皇后“砰”一下砸在青石地面上。 她掙扎了幾下沒有爬起來,干脆放棄躺在地上,狀若瘋狂哈哈大笑,“你早就該死了,你死了我兒就是大梁天子,死閹狗,先生說得對,要你那孽根又有何用!” 皇上卷縮成一團,嘴角溢出烏黑血漬,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先生喉嚨腥甜,“噗”一口鮮血噴出來,身子晃動站立不穩(wěn),難以置信喃喃的道:“輸了?我輸了?” 他眼神散亂,像是瘋子般,不斷的在殿內(nèi)埋頭奔走,重復著自己的話:“我輸了?我怎么會輸呢?” 裴臨川聽著外面沉悶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聲音輕快,飛身往外撲去,“你輸啦,我要走了,我們不會死。” 先生雙手抱頭,嘴里嘰里咕嚕時哭時笑,拔腿往外飛奔,灰衣人緊緊跟在身后,轉瞬間消失不見蹤影。 “護駕,護駕!”徐侯爺高亢的聲音穿透夜空,跳著腳不斷高呼,王相氣急敗壞跟在他身后,嘶聲力竭的道:“皇上有令,國師聯(lián)合孟相謀反,快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徐侯爺又跟著扯著嗓子嚎叫,他身后提著刀槍的京畿營大軍,齊齊涌向裴臨川,他雙手快如閃電,搶過一把□□,揮舞橫掃,兵丁慘叫著倒下,后面的人又補了上來。 裴臨川沉下了臉,這些將士配合有術英勇善戰(zhàn),曾是在他指點下訓練出來的精兵。 看來先生篤定了自己贏定了的事實,先去調(diào)了重病,是鐵了心要孟夷光的命。他又焦急又心痛,莊子里只怕已危險重重。 裴臨川穩(wěn)住心神當機立斷,尋了個最薄弱之處,猛地沖撞過去,□□翻飛,被他撞出一個小缺口,抓住機會飛身撲出,手臂被刀尖劃了一道長口,劇痛襲來,手里的槍差點握不穩(wěn)掉落在地。 “國師,你快走?!卑⒂薨盘嶂L刀殺了進來,與官兵戰(zhàn)成一團。 裴臨川微楞,點點頭道:“好,拜托你們?!?/br> 王相進到殿內(nèi),又跌跌撞撞奔出來,尖聲道:“皇上駕崩了,皇上駕崩了,國師狗膽包天謀反弒君,快殺了他!” 中氣十足的喊聲壓下了王相的尖叫:“皇后毒殺皇上,太子造反啦!” 老神仙扯著蘇相在后,嬤嬤扶著太后在前,身后跟著禁衛(wèi)侍衛(wèi),運足氣吼道:“太后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太后哭得眼睛發(fā)腫,不顧一切要往殿內(nèi)去看皇上,嬤嬤死命拉住她,哭勸道:“娘娘,前面刀劍無眼,反賊心毒,可不會顧人倫,一心要你的命該怎么辦?。俊?/br> 王相眼神陰狠,帶著不顧一切的癲狂,振臂高呼道:“皇上駕崩,太子監(jiān)國,反賊孟謙挾持太后,快拿下他們!” 老神仙戳了戳蘇相,低聲怒道:“蘇老兒,你這時候還裝死,你統(tǒng)領禁軍,還不快下令禁軍侍衛(wèi)擒住弒君之賊!” 蘇相口干舌燥冷汗直流,仿佛回到了前朝覆滅的那日,他橫下心,吼道:“王相太子謀反篡位,罪該萬死,太后有令,殺無赦!” 禁軍侍衛(wèi)聽令沖上前,與京畿營大兵廝殺起來。 裴臨川趁機隱身于夜色中,朝宮外狂奔而去,到了宮門口,孟七朗牽著馬侯在那里,他接過韁繩飛身上馬,兩人朝正北門疾馳,賀中郎將等在此處,借著月色遠遠的瞧見了他們,手一抬下令:“開城門!” 莊子里的花香,被濃烈的血腥味掩蓋,刀劍碰撞廝殺慘叫響徹夜空。 孟夷光蹲在地上,咬著牙拿干凈布巾纏緊護衛(wèi)胸前的傷口,外面的打殺絲毫不見減緩的跡象,抬過來的護衛(wèi)越來越多,老章伸手只探了下鼻息,面無表情越過他,又朝下一人走去。 “傷太重的放棄,只包扎輕傷?!?/br> 老章累得干脆蹲坐在地上,見孟夷光跪在地上,用布巾纏住護衛(wèi)被齊齊切段的手腕,嘴里苦澀難言,還是掙扎著開了口。 “你只管包扎你的?!泵弦墓忸^都不抬,神情堅定,“我們不會死!”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護衛(wèi)失聲慘叫,腹部被□□刺穿,對方一挑一甩,將他砸在了她腳邊。 護衛(wèi)終是抵擋不住,京畿營將士殺了過來。 第56章 尾章 老胡與護衛(wèi)們結成一堵厚厚的人墻, 將孟夷光他們嚴嚴實實護在身后,漸漸的越來越多的護衛(wèi)倒下,人墻也出現(xiàn)了缺口。 原本景色蔥蘢的庭院,已變成了修羅場。 月亮仍舊掛在天際, 居高臨下注視著這一場夜里的廝殺。 孟夷光的雙手浸滿了血, 她隨意在身上拭了拭干凈, 撿起一把長刀握在手中,對老章笑了笑道:“你知道哪里可以逃走, 走吧, 別留在這里等死?!?/br> 老章呲牙咧嘴用力將布巾打了個結,頭也不抬的說道:“走什么走,這么多人受了傷等著醫(yī)治,他們都是我兄弟?!?/br> “你是大夫, 都受傷了最后誰來醫(yī)治?。俊泵弦墓獯怪垌? 悠悠的說道。 刀柄上有血, 握在手上滑膩不穩(wěn),她干脆撩起裙子擦了擦,“走吧, 要是兄弟們都沒了, 你來替大家收個尸?!?/br> 老章手頓了頓, 抬頭看向她,始終溫溫婉婉的小娘子,此刻一如既往的沉靜,白皙的臉頰抹上了血,在月光下詭異如同地獄里開出來的花。 這些兄弟們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兵,歸甲后留下了一身的傷。亂世人命賤如狗,太平時他們活著也并不容易, 只得去做苦力討一口飯吃,日子貧困潦倒居無定所。 自從老胡帶著他們來莊子里做護衛(wèi)之后,廚房里永遠有熱湯飯,量身縫制的四季衣衫,每月豐厚的月例,年節(jié)時額外的紅封,受傷生病有大夫看診,治病抓藥的銀子全包。 她是真正敬著他們,從未拿他們當下人看待。 就算自己,也只是下九流的大夫,對于達官貴人來說,命如螻蟻。 老胡曾說,九娘在做大事,她說雖沒有絕對的好與壞,可總不能眼睜睜選一個最爛的,誰不愿意堂堂做人,而要去做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她說,總會有正道的光。 在這里,他們活得像一個人,而不是一條狗。 所以兄弟們才會拼死相護。 老章眼睛逐漸濕潤,叉手深深施禮,啞聲道:“好,我去歇息一陣,等下再過來替他們醫(yī)治?!?/br> 孟夷光頷首回禮,老章不再猶豫,起身沒入了夜色中。 人墻缺口越來越大,護衛(wèi)們的行動也愈發(fā)遲緩,有兵丁沖撞過缺口,張牙舞爪朝著她揮刀砍來。 老胡一聲怒吼,舉刀格開投擲向孟夷光的□□,抬腿飛踢在他身后,緊跟著想撲上去,卻被涌上來的兵纏住了手腳。 他雙目赤紅,看著那個兵跌跌撞撞沒有倒下,離孟夷光不過咫尺,手上的刀才要抬起來,卻突然慘叫一聲,片刻后轟然倒下。 孟夷光雙手抽回手中的刀,身上藕荷色衣裙被噴涌出來的血染透,她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深深呼出了口氣。 前世時心臟不好,她最最了解的,就是各式各樣的心,對心臟部位的構造,可以說了若指掌。 她雙手微微顫抖,對著老胡展顏一笑。 他松了口氣,早就知道她不是柔弱的閨閣女子,能運籌帷幄,也能提刀殺人。 空氣中的血腥味已濃得化不開,青石地面上血蜿蜒流淌,淹沒過鞋底,踩上去濕滑又黏黏糊糊。 悶悶的馬蹄聲傳來,轟隆隆如同驚雷炸開。 京畿營首領臉色巨變,他領命前來取一個小娘子的性命,原以為不過是再也輕巧不過的差使,誰知在莊子大門前就遇到了陷阱,損失了好些人手。 好不容易小心翼翼闖進莊子,又遭受了負隅頑抗,對方一進一退皆有章法,一看就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好手。 上百人到此時已損失大半,現(xiàn)在要是又來了援手,此行非但不能完成差使,還會丟了性命。 他氣急敗壞的舉起刀,吼道:“給我......”剩下的話戛然而止,一把飛擲來的長槍見他從背后刺穿,“砰”一聲撲倒在地。 黑衣騎兵如同從地上冒出的鬼魅,勒馬無聲絞殺敵人,最前面的馬不停蹄橫沖直撞過來,馬上之人立起身并不勒馬,飛身從奔馬上躍下,奔向仰倒在血泊中喘息的孟夷光,膝蓋跪在地上,將她緊緊擁在了懷里,輕笑道:“我們贏了?!?/br> 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又來臨。 京城百姓原本還在忙著過節(jié)請客吃酒,一時卻都緊緊關上了大門,連大氣都不敢出。 不過是短短的一夜,京城悄無聲息變了天。 皇上駕崩,原本的太子被廢黜,趙王被圈進,魏王被擁立為儲君,擇日登基。 原本賓客盈門的王相府與徐侯爺府,大門緊閉,門前的燈籠上,包著白布,除了死亡的氣息,連門口高大威武的石獅子,似乎都透著灰敗之氣。 莊子里。 庭院里收拾清理過,青石地面上的血跡用水沖刷后,整潔干凈如新,晚桂與菊花依舊盛放,仿佛一切都未發(fā)生過。 惟有空氣上空飄浮著nongnong的藥味,與院子里換上的素凈燈籠,婆子丫環(huán)神情肅穆來往忙碌著送水送藥,在提醒著這里曾經(jīng)的不同。 老神仙下了馬車后,就提著長衫下擺飛快往內(nèi)院里奔去,跟在身后的孟七郎,手里親自捧著大包小包的藥材,也手忙腳亂的緊追在后。 他邊跑邊翻白眼,老神仙這些年沒有白白被趙老夫人追著打,身子骨還真是好,連自己都差點跑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