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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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停頓片刻,笑了笑,“在鄉(xiāng)間,有那走鄉(xiāng)串戶耍猴的藝人,給猴子一點吃食,猴子得賣力逗笑,給他賺大錢,不聽話就用鞭子抽。 久而久之,猴子只要耍猴人手一動,就自發(fā)露著屁股惹人發(fā)笑。” 孟夷光跪在地上,神魂俱裂,皇上的話語中透著nongnong的殺意。 他是覺著,自己拿裴臨川當猴在耍,先前他為她的鋪子強出頭,去擺棋攤賺銀子,這些都在他病倒之后,成了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刀。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將阿川賜婚于你,孟家?guī)装倌甑那遒F之家,自是八面玲瓏。 孟相更是其中翹楚,他將你教得很好,孟家一門上下,全都是聰明人。阿川這么一個傻子,聰明人怎么會看得上呢?” 孟夷光此時手撐著地,緩緩挺直脊背抬眼看向皇上,不卑不亢的道:“自打賜婚起,家人一直替我擔憂,怕我受委屈,只因為我是孟家女兒。 祖父曾無數(shù)次說,無論我們長多大,在他的眼里,始終是那個需要父母親人護著的孩子。 祖父也曾對我說,國師性情與常人不同,我得多擔待。我生性愚鈍,更是俗人中的俗人,貪圖享受,努力賺銀子,只為了過得好一些。 所以拿出嫁妝銀子來,修整原本破爛不堪的國師府,國師也能住得更為舒坦。 祖父自入相以來,他最常提在嘴邊的話是,不能魚rou百姓,他對百姓心懷憐憫,國師是他的孫女婿,又豈會因國師的與眾不容,而嫌棄他?” 皇帝臉色漸沉,冷漠看著孟夷光,她卻不再懼怕,深呼出一口氣,微微笑道:“國師喜歡孟家人,就因為他性情如同稚子般純善,能體會到誰真正待他好。 他從不說謊,不愿意之事,誰也不能強迫他。所以他才會站出來替我出頭,去擺棋攤賺銀子,他覺著,我對他好,他愿投之以瓊瑤,報之以瓊琚?!?/br> “砰!” 一個杯子砸在她身邊,碎片四濺,有一片扎進她的手背,刺痛傳來,倒讓她清醒了些許。 “好一個對他好!”皇帝神情狠戾,咬牙切齒的道:“對他好,就讓他出來丟人現(xiàn)眼?讓他不思進取? 江南道受水患之災,京郊大雨山石坍塌,他卻從未出言警示,將心都用在了為你賺銀子,討你歡心上!” 孟夷光心下大駭,國師于皇上,是國之重器,他無法卜算出災害,這可是為孟家?guī)頊珥斨疄牡牡湼?/br> 皇帝蹭地站起身,背著手狠聲道:“阿川醒過來便好,要是醒不過來,我要滅你孟氏滿門!” 他怒沖沖大步走了出去,親衛(wèi)進來冷聲道:“孟夫人,請。” 孟夷光慢慢站起來,看了一眼沉睡的裴臨川,轉身往外走,被親衛(wèi)關進了客院。 鄭嬤嬤她們也被送到這里,見她來后,忙圍過來,神情忐忑不安又驚恐。 她強笑道:“沒事,你們都下去吧,記得別亂走動,等過去了就好?!?/br> 鄭嬤嬤這時見孟夷光手背血流不止,慌亂抓起她的手,這一晚受的委屈驚嚇,此時瞬間崩潰,眼淚再也止不住往外掉。 孟夷光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笑著道:“嬤嬤別哭,我都沒覺著痛,春鵑你去打些清水,我洗洗手?!?/br> “我去找看門的人,反正太醫(yī)在府里,我們又不是犯人,難道還不許我們看病治傷么?” 鄭嬤嬤恨恨說完就往外走,孟夷光忙拉住她,“嬤嬤別去,國師還重病不起,我這點小傷就要勞煩太醫(yī),沒得讓人再給我記一筆嬌氣張狂。” 孟家人已被皇上記恨在心,這里的一舉一動,定會傳進他耳里,此刻沒有必要再節(jié)外生枝。 鄭嬤嬤停下腳步傷心抹淚,夏荷也跟著哭道:“國師生病,與我們又有什么干系,我們哪里待國師不好了,又不是我們害了他?!?/br> “夏荷!”孟夷光沉下臉道:“府里四下都是皇上的人,不能再如以前般,說話之前得腦子里多想想,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 夏荷見孟夷光動怒,瑟縮了一下不敢再言,只是低頭流淚。 春鵑去打了水進屋,拿布巾給她清洗干凈手,她靠在軟塌上,疲憊的擺擺手,“你們下去吧,我自己歇息一會。” 屋里的人退出去,孟夷光再也撐不住,軟軟倒在塌幾上無法動彈。 先前皇上渾身濃烈的殺意,讓她以為難逃一死,最后她提及裴臨川,他的殺意漸漸退去,才讓她逃過了這一劫。 要是裴臨川不能醒轉,就算她說破了嘴,皇上仍然會殺了她給他陪葬。 可是,裴臨川,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夠醒過來? 府里被重兵包圍,無人能進出,除了皇上每日會來,就剩下太醫(yī)們住在府里,沒日沒夜商議著施針下藥。 可他非但沒有好轉,臉色一點點灰敗,脈象更是弱到幾乎摸不著,已奄奄一息。 客院里,先前還能送進來新鮮吃食,隨著裴臨川病情加重,她們這里別說新鮮吃食,連飯菜都見不著,一日只有幾個冷面饅頭果腹充饑。 鄭嬤嬤拿著幾個饅頭進屋,心里說不出的難受,面上卻仍盡力笑道:“今兒的饅頭還算軟和,九娘你趁熱吃?!?/br> 孟夷光神情淡然,這些日子她關在這里,經過了最初的驚慌失措,到如今倒坦然面對,不管是福是禍,總不能一直擔心受怕,沒得先把自己活活折磨死。 她也想了許多,回想起與裴臨川成親以后的點點滴滴,其實皇上說得也不算錯,是她改變了裴臨川。 自打他第一次吐血起,他不在意,她也就忽略過去未曾放在心上。 興許是她性情疏離,從未真正拿這門親事當一回事,對他真誠以待。 他的種種改變都有跡可循,他曾無數(shù)次說過,先生說,要心無旁騖,才能成就大業(yè)。她只是隨意聽過就算,卻從未思索過其中深意。 她拿起一個饅頭掰開,見中間有個小紙團,微微怔楞后面不改色,將紙團藏在袖中,指著面前剩下的饅頭道:“嬤嬤,你拿去與春鵑她們分了吧,我吃這一個已足夠?!?/br> 鄭嬤嬤也不客氣,孟夷光常對她們說,做事之人先得吃飽,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 她拿了饅頭出去招呼春鵑她們一起分食完,又打了些水來伺候孟夷光漱口。 孟夷光吃完饅頭,漱口之后去了凈房,拿出紙團打開來一看,上面是老神仙左手書寫的簪花小楷。 上面簡單寫著孟府一切都好,勿念,外面有人被指使出來鬧事,皇上殺雞儆猴,滅了兩家,現(xiàn)在已無人敢出頭。 她松了口氣,將紙團撕碎放進水里揉碎,扔進了馬桶里,稍作整理洗漱后出了凈房。 鄭嬤嬤上前給她沏茶,壓低聲音道:“廚房里的人也不能出府,廚房采買都由伙計送到角門,由丫環(huán)婆子前去取,送貨的伙計可信,九娘可有消息要遞出去?” 孟夷光靜默半晌,低聲問道:“國師那邊現(xiàn)今情形如何?” 鄭嬤嬤心下難過,輕嘆道:“府里只有阿愚阿壟能隨意走動,灑掃的粗使婆子借機跟我說了句,阿壟阿愚他們,一天比一天憔悴,只怕......” 她沒有再說下去,孟夷光心下大慟,抬起頭看向窗外,這些時日總是下雨,稍作停歇后又下個不停。 現(xiàn)在外面又下起了蒙蒙細雨,伴隨著風,桂花樹嘩嘩作響,像是在嗚咽哭泣。 裴臨川曾抱怨說,為什么府里種了這么多桂花樹,桂花香氣太濃,太香過猶不及。 她笑著回他,桂花拿來做成桂花蜜,最香甜可口不過。他立即開心雀躍道:“那我?guī)湍悴?,桂花細小,須得花功夫,你采會累著你?!?/br> 已臨近中秋,桂花即將開放,他卻等不到花開,等不到新做的桂花蜜。 孟夷光搖搖頭,低聲對鄭嬤嬤道:“嬤嬤,這一場大劫難,國師能避過,我們亦能無恙,國師不能避過,我們亦難辭其咎。 罪責不會追到你們身上,我的銀子地契你都知在何處,你們幾人的身契我都還給了你們,那些銀子你拿去與春娟他們分了,互相照看著,財不要外露,去尋個清凈之地好好過日子?!?/br> 鄭嬤嬤悲從中來,哭得傷心欲絕,孟夷光卻眼睛干干的,怎么都哭不出來。 晚間風雨愈發(fā)急,樹葉被狂風吹得四下?lián)u晃,孟夷光心神不寧,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才睡著。 像是才閉上眼,就屋外響起陣陣沉悶的腳步聲驚醒,很快門被推開,風卷進屋子,吹得案幾上的書啪嗒掉地。 孟夷光猛地翻身坐起,心咚咚跳個不停,她按壓住胸口,用力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屋子里燈逐漸被點亮,沉默高壯的男人吹滅火絨,隱身在了暗處。 在她床前,站著一個頭發(fā)胡子亂成一團的老頭,渾身身臟兮兮沾滿了泥漿,清瘦皺巴巴的一張臉看不出年歲,眼睛卻亮得出奇,正側頭好奇打量著她。 “你是誰?” 孟夷光心里一驚,她按捺住懼意說道:“老先生,可否容我先穿上衣衫?” 老頭眨了眨眼,說道:“你還沒有阿川好看,又沒什么可看的,算了穿吧穿吧,你得穿快點,我不想等?!?/br> 阿川,難道他就是裴臨川的先生? 孟夷光心中微動,飛快拿起床腳的外衫穿上,下床曲膝施禮,恭敬指著窗邊的矮塌道:“先生請這邊坐,先生可是國師的先生?” “是我?!崩项^走到矮塌上坐下,仍舊鍥而不舍問道:“你是誰?” 她眼眸微垂,答道:“我是國師的妻子,孟家九娘孟夷光。” 老頭皺眉,不悅的道:“胡說,孟家九娘是早亡之命,你不是孟家九娘,我算了很久都沒有算出你的來歷?!?/br> 孟夷光微笑著答道:“國師曾亦如先生這般問我,我問他怕不怕,他說不怕。他碰觸過我的臉頰后,說我與他一樣,身上是暖的,是活生生的人?!?/br> 老頭突然伸出手,飛快覆上她的手腕,他手心冰冷,驚得她全身僵直,他縮回手,點頭道:“是與常人一樣溫暖?!?/br> 孟夷光才呼出口氣,他又突然變臉生氣道:“阿川怎么會娶你,難道他算不出來與你成親,他將會有大劫么?” 她怔怔看著老頭,裴臨川曾說過,他算過有大劫避不過,難道自己真是他的劫難,他也是因為自己而病倒? “他有算出來,可他說避不過。不過,先生既然能算出來,怎么沒有出來阻攔?” 老頭一愣,臉上竟浮起些紅暈,吶吶的道:“我一直苦于算你究竟是誰,忘記了阻攔他?!?/br> 孟夷光愕然,不知說什么才好,國師的性子與他先生如出一轍,從不掩飾從不撒謊,也不懂世俗人情,就這么直愣愣闖進了她的臥房。 “我雖看不出你的來歷,可你與這世間的俗人無異。阿川連這么點小天災都未卜出,只因他與你成親后,為俗事所累,再也無法沉心靜氣,心智失守遭到反噬,有些人會瘋掉,有些人會昏睡而亡?!?/br> 孟夷光臉上血色盡失,心口劇痛,原來這一切真是因為自己而起。 她泛紅著眼,顫抖著問道:“先生,他還有救嗎?” 老頭沉默一瞬,緊緊盯著她道:“我能救??伤褋碇?,或許不再記得你,或許變成與你一樣,成為普通尋常之人?!?/br> 孟夷光眼淚猛地溢出眼眶,她捂住臉,良久后才移開手,笑著道:“只要他活下去,怎么樣我都能接受?!?/br> 老頭有些意外,擰眉道:“可這世間,能改變阿川的亦只有你,阿川長得好看又聰慧過人,你再也找不到如他那般好的夫君?!?/br> 孟夷光搖搖頭,將難過統(tǒng)統(tǒng)壓在心底,淡淡的道:“我倒寧愿他忘了我。他舉世無雙,擁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本領,如果他成了普通尋常之人,他就再也不是裴臨川?!?/br> 老頭看了她幾眼,起身一言不發(fā)往外走,孟夷光失神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只余沙沙的雨聲。 風停了,黑暗的天際漸漸轉灰,灰藍,繼而天光大亮。 鄭嬤嬤疾步進來,焦急的道:“九娘,李全等在外面,說喚你去國師處?!?/br> 孟夷光晃了晃,該來的總得面對,她穩(wěn)住心神前往自己住的院子,到了院門口,抬頭看了一眼天機分院的匾額。 那塊匾還嶄新,襯著他遒勁有力的字,與粉墻黛瓦,竟說不出的般配。 她以前進出許多次,竟然沒有真正看過幾眼,不過短短的數(shù)日,像是過了萬年,連同院子里的一花一木,都覺著無比的陌生。 院子里禁衛(wèi)森嚴,李全領著她進到屋內,老頭已洗漱過,看起來比先前還要蒼老些,坐在案桌前認真用著早飯,皇上一旁垂手侯立。 孟夷光垂下眼簾,上前恭敬曲膝施禮,老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阿川醒了,皇上要跟你說話,不是我找你,我吃飽后就走。” 皇上訕笑,咳了咳對她道:“幸得先生高明,才救回了阿川??山涍^此事之后,今后你不宜與他再在一起,我準予你們和離,前事就一筆勾銷不再追究。” 老頭停下筷子,奇道:“難道你曾想降罪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