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澤也不理他,只視線轉(zhuǎn)了一圈便幾步走到他旁邊坐下。

    “嗯嗯,正在弄飯,說是今天早上一定得吃好！阿爹還待著房間里面了,”說著賀安又望了賀老爹和李氏的臥房一眼，突然湊近了賀澤悄聲道,“阿姆說阿爹今天寅時(shí)的時(shí)候就從床上爬起來,將往年時(shí)好一點(diǎn)的衣服都扒拉了出來，還有你買的那兩件，來來回回地試,阿姆都不耐煩了！”

    上次在街上，賀澤想著上門定親不能含糊，便家里一人給收拾了幾件衣裳。不知道精確尺寸，他是憑感覺買的，所幸都是冬天的衣服，大一點(diǎn)小一點(diǎn)都能穿，看他們的樣子也都喜歡。

    賀安今兒個(gè)穿的也是，還有……他自己。賀澤低頭看了一眼自個(gè)兒身上的黑色夾襖長袍，有種莫名的……不好意思。

    還好很快就被賀安的話吸引了心神，“寅時(shí)？”

    那就是半夜三點(diǎn)多，賀澤覺得自己有點(diǎn)牙疼。

    “可不是，要我能一塊兒去，我肯定也得半夜爬起來尋一件最最好看的衣衫，這可是阿兄你的大日子，定親的大日子！”

    賀安聲音很是興奮。

    “好了，哪天你定親了阿兄一定跟著阿爹一塊去，先將那弟婿好好打一頓再說?！?/br>
    “阿兄！”

    賀安一聲氣呼，賀澤挑眉看他一眼，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暖著手掌。

    李氏的飯很快就做好了，一大早地雞魚都有，又是色香味俱全，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dòng)。一直到姆子三人吃飯吃到一半，賀老爹才從房間里姍姍出來。

    穿的是和賀澤同款黑褐色襖，只是頭上還帶著一頂同色冠帽，向來凌亂的胡子被他梳理了一番，看著沒那么糙了，倒有了兩分鎮(zhèn)上地主的“神韻”。

    “阿爹，你穿成這樣……”賀安是第一次看見他阿爹這個(gè)樣子，扒拉飯食的筷子瞬間頓住。

    “怎么了？”賀有財(cái)胡子一抖，小心瞟了李氏一眼，隨即走到他跟前坐下，“吃飯！吃完飯我就該帶著你阿兄出門了！”

    “……”

    一頓飯?jiān)谝患宜目谀暮椭C氛圍中落下帷幕，李氏一遍遍地點(diǎn)著早就準(zhǔn)備好的六樣禮，又好生叮囑了賀有財(cái)一番，賀澤也被迫旁聽。

    將近巳時(shí)的時(shí)候，王伯娘終于上門。一下都沒耽擱，兩父子跟在他后頭，迎著初升的朝陽便出了門。

    “要我說，有財(cái)小子你也真著急，這事你媳婦才告訴我?guī)滋彀?，這么就上門定親了，好多東西都準(zhǔn)備地匆忙！”王伯娘穿一身大紅的喜慶衣裳，雖是這么說，卻是滿臉堆笑。

    “這，這種事哪有做阿爹阿姆的能不急？您老體諒體諒！”賀老爹也跟他開口寒暄。

    “這是應(yīng)該的，就是這日子也太急了，我找人算過，再等上兩天就是十一，那才是頂頂好的日子！”

    “不是，今兒這日子我和他阿姆也找人問過了，都說好日子，怎么？”

    “沒事沒事，”一件賀有財(cái)這么緊張，王伯娘急忙擺了擺手，“日子行，是納采的好日子，就是忌諱……”

    兩人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分道路口，這是從村西去林家的必經(jīng)之地。六份禮都提在賀澤手上，他一直跟在賀老爹和王伯娘的后頭，然而此時(shí)見兩人停了步子，他也抬了眼。

    擱前頭樹下站著的可不正是賀寶兒？

    真是，陰魂不散。

    “就是忌諱……出行，怕是有小問題?！蓖醪锇言捳f完，臉色有些不好看，這賀寶兒他自然認(rèn)識(shí)，此時(shí)他等在這的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阿澤……”

    果然，一見賀澤的影子，那賀寶兒便已經(jīng)提著衣擺沖了過來，紅著眼，白著臉，肩頭還隱有濕意，看樣子已經(jīng)在這等了許久了。

    賀澤神色未變，看了他一眼，便將手中的禮品盡交到了賀有財(cái)手上，“阿爹，王阿麼，恐怕得麻煩你們等我一會(huì)兒了，一刻鐘就好。”

    說完他也沒有理會(huì)旁邊站著的賀寶兒，只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賀家小子，你，你可別忘了，煜哥兒還在等著你呢！”見賀澤走遠(yuǎn)，王伯娘提著氣喊了一聲。

    “還真是出門不利，這大好的日子，唉！”賀有財(cái)嘆了一聲，又道，“放心吧，王伯娘，我兒子我知道，他這回是真對賀寶兒死了心了，既然讓咱等會(huì)兒，那咱就等著吧！”

    說著賀有財(cái)小心將禮品放在膝上，又望了一眼已經(jīng)在遠(yuǎn)處站定的賀澤，彎腰蹲在了地上。

    聽他的話，王伯娘似乎還想再說什么，可努了努嘴也沒發(fā)出什么聲音來，只站在原地等著了。

    另一邊，見距離已經(jīng)夠了，賀澤轉(zhuǎn)身停了下來，皺眉開口道，“說吧，你來找我什么事情？”

    “阿澤，你都好多天不肯見我了，我……”

    “說正事，你要不說，就什么都不要說了。”賀澤現(xiàn)在一聽這哭哭啼啼的聲音便煩躁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