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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焙憧嘈闹形⑽⒁粐@,將船劃出了水面。 他想著今日大不了少說兩句話, 盡量快一點到對岸。可惜當船剛走了一半, 暴風雨便猛烈的砸了下來。 怒濤翻涌下,那一夜孤舟顯得渺小又可憐,而陸懷衫舉著傘從頭到尾都很沉靜。 對比之下恒苦顯得慌亂了許多, 作為引渡人他不該任性在明知有雨的情況下還渡客過河。若是真出了事故,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平白葬送了他人的性命。 眼看著暴風雨越來越急,恒苦臉上rou眼可見的顯出一串汗珠:“別怕?!标憫焉勒f著站起身,看了看沉如墨色的懷引河。 陸懷衫身材只算得上高挑而已, 但他站著的時候如同一座高山, 恒苦的心奇跡般的安定了下來, cao控著船的手也更穩(wěn)了。細看的話他手上還帶著一道道功德金光, 只是這一世沒有修煉的他并無感知。 陸懷衫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定下心來的恒苦,眉頭卻反而緊蹙起來,他望著陰云密布的天空長嘆了一聲,他知道今日這船怕是沒有辦法泊岸了。 他算的今日是恒苦此生的一道劫,卻沒算到這劫竟還是因己而起。 果然小舟最終只堅持了一刻鐘,最終還是被巨浪拍到了水下。 懷引河入水則沉,哪怕是常年走船的人也不例外。恒苦在落水的一瞬間,心中雜念重生,但第一反應卻是想要將陸懷衫推上小舟。 小舟是特質(zhì)的,即便翻了也不會徹底沉入河中??墒沁@水太沉了,無論他怎么游都觸碰不到另一個人。 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看見陸懷衫似一尾游魚般向自己游了過來,伸手抓向自己的手臂,然而那手卻從自己手臂當中穿了過去。 恒苦和陸懷衫俱是一愣,隨即陸懷衫手指上出現(xiàn)了點點金光,那金光整個燃燒了起來,將人挑染的瑰麗而明艷。這一次他準確的抓住了恒苦,拉著他游上了岸。 恒苦是在三日后清醒過來的,他醒來的那一刻,懷引河兩岸奔走相告。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墜入河中還能生還的人。 許多人圍在恒苦的床頭,七嘴八舌的詢問他是如何活下來的,卻見恒苦呆呆地沒有反應,誤以為人雖然回來了,但魂兒卻沒了。 不大一會兒,便紛紛搖頭離開。 但恒苦的輪臺卻從未這般清明過,他這一世從未修行過的,腦海當中卻突然浮現(xiàn)了萬千經(jīng)文。也突然懂了在懷引河下看到的是什么。 那是一個人的魂力,他燃燒了自己的魂力,將自己送上了岸。 能用rou眼看到魂力,無非是對方并非活人。陸懷衫這一世壓根沒有投胎成人,他一直在這里等著自己、陪著自己。所以難怪無論晴天雨天都要舉著傘,那一把傘可以凝固他的神魂。 所以恒苦這么多年來,會一直當一個引渡人,哪怕有其他機會也從未離開過。 他做引渡人是為了等一個人,那鬼魂頻繁渡河也只是為了見……一個引渡人。 恒苦身上功德佛光初現(xiàn),但他這一世并沒有離開過懷引河。而是一直做一個引渡人,接引來往的人。 每個月七日時,恒苦都不會接客,但會風雨無阻的行舟河上誦經(jīng),為河下每一個冤死的人超度,也為了尋找一個未歸之魂。 …… 第十世,也是這一世。 恒苦出生便有九世功德金光加持,投生在了一個姓江的富貴人家。 七歲時,有一個年輕的和尚登門,直言恒苦與佛有緣,希望恒苦能跟自己入寺修行,被恒苦的父親用掃把打了出去。 但這個和尚卻很堅持,每天都準時準點到江家大門報道,雖然每次都沒靠近大門就會被哄走。 小恒苦倒是很喜歡這個和尚,可惜除了最初那日見了一面后,因為父親不許,便再沒有見到過他。 “小孩?!?/br> 小恒苦獨自在院子里蕩秋千時,突然聽到和尚的聲音。他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了過去。就見那和尚趴在墻頭,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明明是很好看的一個人,卻偏偏笑得像個壞蛋。 小恒苦想到父親的叮囑,猶豫片刻從秋千上跳下來,便往院子里跑。 “等一下!”那和尚抬手想要喚住小恒苦,卻整個人從墻上跌了下來,看起來實在有些狼狽。 小恒苦看的好玩,倒也不急著跑了。 和尚盼著腿坐在地上,看著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小孩忍不住嘆了口氣:“貧僧恒裟,小朋友想不想和貧僧一起修行?” 小恒苦快速搖了搖頭:“人間喜樂很多,出家有什么好玩的?” 恒裟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小孩:“你倒是挺會說話,但你又沒有試過,怎么知道修行不好玩?” 小恒苦愣了一下,覺得這個和尚說的也有一些道理,當然主要還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聲音也很好聽,就算沒什么道理的,自己也能聽進去。 恒裟笑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袖子里取出一本破舊的小冊子,上面的書頁都爛了:“這是修行秘法,你好好修煉,等到時候我來接你。” 小恒苦有些嫌棄地將冊子接在手中,看見恒裟從原路爬了回去,然后噗通一聲掉到了另一邊。 這一次的聲音顯然驚動了守衛(wèi),小恒苦下意識將冊子藏了起來,悄咪咪地看著那和尚被雞飛狗跳地追出了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