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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微庭不由得放慢了手上的動作,等腿部的溫度降下來,小心翼翼涂上消毒藥水,消毒藥水猛烈,臭血血的,涂在破皮的地方上,滋滋冒出一團細膩的白沫。疼痛火辣辣鉆進骨頭縫里,甄鈺再忍不住,十根指爪在沙發(fā)上抓了又抓,粉淚承睫,頻頻呼疼,好一會兒后才安靜下來。 李桂子趁機好好打量眼睛前頭的甄鈺,紅稀稀的臉蛋,濕扎扎的睫毛,rou眼凡睛了黑珍珠似的,嵌嬌枝嫩葉般的乖人兒讓女人也心活,眼皮顫顫,一顆痣時隱時現(xiàn),越瞧越面熟,到底在哪兒見過,這張臉有花露水,可不是什么大路貨,分明是深印腦海里了,可一時想不起來。 區(qū)處完甄鈺這邊的事兒,顧微庭心情不美,叁言兩語發(fā)付段寺光和李桂子。察覺顧微庭心情不佳,段寺光先遁一步。所說賣雞蛋講斤頭,這送股份也是得講斤頭,不足稱,買家不滿意,剛好足稱,顯得自己肚量小,超稱了又怕下一次買家蹬鼻子上臉來,他得回去與家人商量商量。這回比半年前那場天火燒還棘手。 李桂子的臉皮橫豎不要了,端然不動,今日要不了長,也要要個短,她手上積下的錢花去了大半,再耗下去,只能干干凈凈回京城去吃西北風,不能就這般回去。心思一宛轉,琢磨顧微庭對甄鈺很是上心,不是那戴鬼臉子瞎哄哄的清風子,顧微庭這邊不好下手,那就去和甄鈺打交道,日后關節(jié)關節(jié),關節(jié)通了,關系弄得要要好好的以后,讓她在顧微庭跟前為容自己一兩句,沒準事兒就能成。于是腆著臉坐到甄鈺旁邊去,上一刻還是淚如麻,下一刻就是笑添花,欲說些遠兜遠轉的話安慰她,順套個口氣,語初懸口,甄鈺不賣情面,無聲打個呵欠,說:“舅媽是要辦公嗎?是的話往前直走就是洗手間了?!?/br> 說罷把眼睛閉上,說句好困,作勢要歇午覺。 李桂子喉嚨噎住,臉紅似血攻豬頭似,滿肚皮的不爽之氣和憤怒之氣容成一團,發(fā)作不成,繼續(xù)留下來也只是讓人看笑話,無奈汪聲汪氣,憤憤離去。 顧微庭狠盯小桃紅,勢要推剝小桃紅的粗心大意,嘴角一開,便是一陣不留情面的處分,句句都是傷人的話。方管家和娘姨在一旁聽著,面對敢與顧榮金硬氣,浪頭大的顧微庭不敢說一聲方便,小桃紅試試縮縮,有嘴舌不敢辯,當眾受罵,登時羞得耳根都紅了,恨不能背上長出一對大翅膀,掩了臉騰翅子。顧微庭沒有大度寬宏起來,處分到最后,罰去一個月的薪水,說再有下次便離開顧家。小桃紅怕被東家歇了生意,受罵之后手腳十二分的伶俐。 腿疼肚子也疼,疼到最后甄鈺當真有些困,昨夜頭也沒睡好,耳邊聽著顧微庭的罵聲,還有一些別歷薄落的響聲,眼皮閉上,便不想睜開見光明,頭擱在沙發(fā)邊上,就在沙發(fā)上橫著睡了,笨拙中帶有幾分風趣。 絲絨沙發(fā)軟而寬闊,不比床差,甄鈺蝦腰屈膝地睡著,形狀好不乖巧,顧微庭收斂了聲音,也不驚她,輕悠悠地拉下百葉窗,擋去從玻璃窗透進來的晴光。 十分有眼力見的娘姨拿來干凈的枕頭薄被,甄鈺傷了一條腿,不能遮蓋,薄被僅蓋在肚臍上。 一忽覺轉,時鐘滴答滴答走向叁點,一聲雷響后,天漸漸有些有灰色,不久便下起了通界雨。甄鈺睡久了骨頭僵,忘了自己腿上有傷,一動腿牽扯到痛楚,才想起自己有傷。四顧寂寥,只有她一人,她有些害怕,呼喊顧微庭的名字。顧微庭遲來,他從外面進來,濕了半邊身子,身后還跟著全身濕透的章小芾。 甄鈺先覷了幾眼章小芾,臉上的愛戀之色,表露出一段靦腆的私情,她開始有些猜疑在懷。 當初她能薦半枕之歡,顧微庭拴不住心猿意馬,討一個風流快樂,那章小芾也可以這般做。一深想,便愁悶不開了,肚子的血水翻滾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