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鬼?！毕x師看向青銅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不是螭首少主，更不會變成螭首少主?！?/br>
    青銅鬼的手猛然僵住。

    長安靈臺星見宮，猩紅官衣的少年，金色盤螭瓔珞，抬眼的一瞬間冷傲又衿貴。

    第213章 明堂之軒

    03

    “蟲師還是很好的, 她只是戒備心太重了。”青銅鬼走在銅索橋上說：“畢竟螭首少主……真的是太可惜了。”

    “當年皇軒惜蓮大人啊，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去往長安, 那可真是長安震動！所有人都在談?wù)撝岔樞〗銜x哪個皇子，那些朝中的官員都暗自猜著喜順小姐的心思, 生怕站錯了隊。長安的街頭巷尾也都像是要為喜順小姐擇個如意郎君一樣。他們談?wù)撝鱾€皇子的相貌、母氏、才德，跟喜順小姐的娘家人一樣。”

    明明不過是一個少女的心思，卻左右著整個朝堂的時局。

    可女孩卷起馬車的錦簾, 她連什么是男女之情都還不明白。

    “當然也有京中的公子自負樣貌才學，想要博得喜順小姐的青眼。據(jù)說枕羽軒里皇軒家的主宴，還有人買通了太監(jiān)，從墻外往里扔畫像和詩作呢?！鼻嚆~鬼的表情滑稽, 活像是個說書客。

    銅索橋下銀色的暗潮涌起。

    “要說皇軒大人那可真是個大美人，雖然人傻了點, 但一身紫衣, 堪稱艷色凜凜。喜順小姐也是個小美人，粉雕玉琢，我都不敢多看, 怕看化了?！?/br>
    “老大，你說你怎么就沒有個meimei呢？”腹切蛇有些捉弄地笑著說。

    青銅鬼站定在一扇巨大的青銅門前，然后躬身靠右。

    “前面的路就要燼少主自己去走了，身為鎮(zhèn)魂靈我不能離開獸野苑?！鼻嚆~鬼說：“這里所有的青銅鎮(zhèn)獸只要接近劍冢便會如入熔爐中?！?/br>
    皇軒燼抬起頭看著青銅門上的神宴之會。桂酒椒漿, 以迎諸神。芳菲滿堂，五音繁會。

    “青銅鬼，我有件事情問你?！?/br>
    “燼少主但凡吩咐就是?！鼻嚆~鬼恭敬地低身。

    “螭首少主是不是便是, 青銅鳳主?！彼耘f看著青銅門上森嚴而華美浮雕。

    青銅鬼的動作像是有些凝滯，雖然它本便只是一只青銅立人像。

    皇軒燼轉(zhuǎn)過頭看著青銅鬼，“我曾聽聞皇軒家曾有一位青銅鳳主，其血可活青銅而降神靈。但我遍閱皇軒家祖籍也未曾找到哪一位家主與這個傳聞相符?！?/br>
    “我只在《九軒雜記》中找到一句——青桐鳳主鑄明宮，以封百獸魂魄。中有神樹，兵馬千乘，更有淵河如銀繞之?！?/br>
    “這位青銅鳳主便是螭首少主吧?！?/br>
    “是?！鼻嚆~鬼懷著手，“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流有他的血。”

    那一刻他的表情不再生動而滑稽。

    皇軒家曾經(jīng)鮮活而勇敢的少年，得蒙青銅鳳主之名。他本該成為英雄，可如今卻只能匆忙潦草在史書上留下一句病逝長安。

    “他的配劍亦名為青銅鳳主，只是那把劍終究沒有辦法歸于劍冢了?！鼻嚆~鬼嘆著氣說。

    “他身邊還有一支骨魂笛，可喚神靈百獸之魂?！被受帬a說。

    青銅鬼緩緩點頭。

    “我來此，便是為了骨魂笛。”皇軒燼說。

    青銅鬼抬頭看著少年，他的目光有些錯愕。

    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他隨即低下頭，可面前仍舊是少年的身影。

    紅色官衣，腰系長劍。

    青銅鬼嘆了很久的氣，最終他還是說：“我想螭首少主也不愿他養(yǎng)出來的骨魂笛被永遠葬在這里吧?！?/br>
    “我只去過劍冢一次，那里有一盞魂燈，你將血滴入魂燈，接下來究竟會發(fā)生什么我也沒有辦法保證了?！?/br>
    說完這句話，他非常認真地向少年行拜禮，這一次他的動作沒有任何的卑微和孟浪，像是一尊古老的青銅拜身像。

    然后起身沿著銅索橋緩緩離開。

    皇軒燼將手指壓上青銅巨門，指尖的鮮血沿著陰刻的痕跡落下。

    巨門在他們面前緩緩打開，竟像是被少年憑指力推開了一般。

    漫天飛舞的紅綢，紅綢上用青金墨寫著莊嚴的迎神詞，風吹過，像是神靈降時的幡動。

    那一瞬間像是有巫覡于祭臺上唱著巫靈歌，他們手執(zhí)著牛尾羽扇。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可他再次眨眼，那些起舞的巫覡都消失了，只有無數(shù)紅綢在諸神祭所中飄蕩著。

    “你想要骨魂笛做什么。”維希佩爾在他身邊問。

    “招魂，招心有不甘的魂。”皇軒燼說。

    他穿過從明堂上垂下的漫天紅綢，那些紅綢用銅鈴系著，風吹而過像是有巫覡齊舞。

    明堂之上端坐著早已枯死的巫咸之師，他身披羽衣。

    皇軒燼半跪在他面前，他想起金陵的明堂里，那個在他手心畫字的巫咸之師的魂魄。

    他伸手握住巫咸之師早已干枯成黃骨的手，他的手里是一塊玄璜。

    那是祭祀用的六器，玄璜禮北，北方屬水，水色黑。

    “這邊好像也沒有什么東西?！敝艹羁粗切╋h飛的紅綢，“和百獸相比，神明的確有些無趣。”

    “那是因為有些東西，你看不見。”皇軒燼走到他身邊說。

    “比如？”周楚深問。

    “迎神的眾人，跳舞的巫覡，還有他們一起唱著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