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薔薇側(cè)殿，空曠的宮室中只有伊莎貝爾一個人，殿內(nèi)沒有點(diǎn)燈，只有窗外的月色和燈光照進(jìn)來。

    皇軒燼沒說話，直接坐在了伊莎貝爾對面的椅子上，半張臉隱在陰影中。

    “你居然還是打算不跟維希佩爾走嗎？”伊莎貝爾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走了又能怎么樣呢。若是我會選和他走，一開始我就不會留在這里?！被受帬a說。

    伊莎貝爾笑了笑，她想起那場第二次黃昏之役結(jié)束后，少年在漫長的救治后有了短暫的蘇醒。

    她對他說：“你有三條路可以選，第一條，去亞瑟，相信你的維希佩爾殿下仍會把你好好養(yǎng)著。第二條，回東煌，皇軒家雖然已經(jīng)沒了，不過只要你在，總還有人尊你為燼少主，就當(dāng)是項王重回江東，再等風(fēng)云起?！?/br>
    “最后一條，留在伐納，你會成為眾人口中的背叛者，他們會唾棄你、厭惡你。而且事實(shí)上，我可也沒什么治好你的必要，等我什么時候心情不好了，把你扔出去也說不定?！?/br>
    “聽上去第三條算是最慘的了?！鄙倌贻p聲說，他看著窗外被風(fēng)吹動的樹葉，“那我就選第三條嘍?！?/br>
    伊莎貝爾曾經(jīng)一度覺得他活不下去了，可他最終活了下來，還成為了她的嘉德騎士團(tuán)騎士之一。

    這世上有無數(shù)種活下去的姿態(tài)，而他選了最猙獰的那一種。

    “那你現(xiàn)在又來找我干什么呢？”伊莎貝爾問。

    “我去過了創(chuàng)世圖書館的負(fù)一層?！被受帬a看著伊莎貝爾說：“我看到了很多。”

    “比如。”

    “耶夢加得被世界樹賜予的秩序是‘輪回’，而赫爾被賜予的是‘交換’?！?/br>
    “得到什么，失去什么。赫爾曾獻(xiàn)祭了自己的身軀以求能夠知道如何才能打開死者之國的門。而世界樹只取走了她一半的身軀，并賜予了她‘交換’?！?/br>
    “所以她才能建立金色十字會，實(shí)現(xiàn)那些信徒的愿望，并將他們變成戒奴。”皇軒燼看著窗外閃爍的燈光，金色的燈光落在他的眼中，像是金子在炭火中燃燒。

    “所以呢？”伊莎貝爾問。

    “我也想和世界樹做個買賣?！被受帬a輕聲說。

    “買什么？”

    “皇軒家?！鄙倌晏鹧劭粗辽悹?，“我知道，他們還在死者之國，我經(jīng)常會夢到他們的靈魂被封在巨大的冰晶中，而我便在每一個入夢的夜晚行走其間。而我最近夢到，那些樹枝已經(jīng)纏繞上了冰晶。”

    說完后他便再次看向窗外，金色的燈光在他眼中閃爍。

    “那你又打算用什么去換？”伊莎貝爾輕笑道。

    “還沒想好，總要先見到了世界樹，問過了價錢再說?！?/br>
    “若是你換不起的價格呢?！?/br>
    “那就擺擺手說告辭不用送，然后回來睡覺。反正我已經(jīng)努力過了，救不了諸位也是無奈?！?/br>
    “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無所有?！币辽悹柨粗受帬a。

    “你覺得我一無所有，可或許我還有什么是世界樹想要的呢?！鄙倌旰敛辉谝獾卣f。

    “可若是要死者之國的大門再次打開，可是需要百萬魂魄為祭的，你這么做和耶夢加得赫爾她們又有什么區(qū)別?！币辽悹枂枴?/br>
    “我不會那么做的，一定還有別的法子。我曾去過一次死者之國，我走的時候，我聽見他們說，他們等著我回來。他們知道我一定會再去的?！?/br>
    “可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伊莎貝爾看著皇軒燼。

    “陛下，你也一直在尋找著戒靈和死者之國不是嗎？自從第二次黃昏之役后，布倫希爾德便失蹤了。你找遍了所有的戰(zhàn)場，其實(shí)是為了找她不是嗎？后來你再不許別人提她，但你總不會真的忘了她?！?/br>
    “她是在古神廟失蹤的，所有的一切和死者之國、戒靈脫不了干系，不是嗎？”

    女孩握著座椅扶手的手浮現(xiàn)出毫無血色的白。

    “那又如何？”伊莎貝爾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說。

    “女王陛下想要所成立的異端審判所主管的位子還空著不是嗎？女王陛下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人負(fù)責(zé)這些事情吧。走在這條路上，陛下總還需要一條忠心的走狗?！?/br>
    他看著伊莎貝爾。

    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可這世上有些人連自己都能出賣，就算搭上他自己的靈魂還不夠，稱上剩下的骨頭渣子也一并賣了。窮途末路，他本便是瘋子。

    “你覺得你是最適合這些的……走狗？”伊莎貝爾皺著眉問。

    “還有誰比我更適合呢？”皇軒燼看著女孩說：“我可是，離開過一次死者之國的人?！?/br>
    窗外又放起了煙花，屋內(nèi)光影明滅，兩個人在明滅的光中對峙著。

    在煙花最后的光亮中女孩突然笑了，她站起身從宮殿的柜子中捧出了一個柳木匣。

    她將柳木匣放在了少年面前的桌上。

    上銹的銅扣沒用人開直接就被落下了，皇軒燼用手指撥開匣子。

    里面是一把瘦長的古劍，劍鞘以檀木制成，上面嵌著沁血玉。

    “這把劍是我在耶夢加得的尸骸上找到的，它的尸骸看上去有多處劍傷，不過只找到了這一把劍?！?/br>
    “我讓湯若望去東煌找劍匠重鑄了這把劍?！?/br>
    “多謝陛下了?！?/br>
    利劍重歸，風(fēng)云再起。

    05

    燈火琉璃香脂濃，遍目繁華薔薇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