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人生百苦唯有自渡,可是自渡多痛啊。師尊往后痛時,便吃根糖葫蘆吧。山楂是酸的、糖衣卻是甜的。人生四味,苦只是一種……” 祁琰昱愣愣低頭,視線落在手中大紅的糖葫蘆上。 唇角忽的勾了勾,抿出一抹清雋的笑意。 冰雪初融冬日,終年如冰雕的紫衣仙君,黑眸中濃墨化開,漾起斑駁的眸光。 他從她手中接過那根做工并不精美的糖葫蘆,薄唇咬在最上面那顆山楂上。 麥芽糖的甜膩彌漫在口腔中,他覺著她說錯了,這根糖葫蘆哪兒有酸味,分明是溢滿胸腔的甜。 季君竹拍了拍手上碎渣,看著他將糖葫蘆一顆顆卷入口中,松了口氣。 五百前的小道士,不應(yīng)承受如此多的執(zhí)念與疼痛。 她曾耳提面命,督促他靠著自己努力,登上旁人無法撼動位置。 可是她沒能有時間引導(dǎo)他,修煉一途應(yīng)是努力而快樂,隨心而起…… 不該如此寂寞。 第40章 圣墟秘境現(xiàn)世的時間比預(yù)想中提前了一個月。 年節(jié)剛過, 宗門小比奪得前三十名的弟子們,紛紛聚在宗門練武場上,整裝待發(fā)。 翠云峰峰主燕安風(fēng)祭出飛梭, 停頓在半空。 沖著下方的弟子喚道:“爾等上來吧?!?/br> 此話一落,身著青衫的弟子們拱手應(yīng)是, 祭出飛劍,齊齊登上半空中的飛梭。 東極高原路途遙遠(yuǎn),筑基期弟子雖能御劍飛行,但是長時間路途飛行, 卻是力有不逮。 因此每每秘境現(xiàn)世,宗門都會派出宗門老祖,帶領(lǐng)低階弟子前往秘境。當(dāng)然這其中也有用高階老祖震懾其余宗門之意。 這一次前往東極高原, 因為事關(guān)神器, 有兩位老祖親自坐鎮(zhèn)。 一為翠云峰峰主燕安風(fēng),合體期修為。 另外一位自然是祁琰煜。 考慮到此次路途遙遠(yuǎn),丘掌門另派青霧,聽兩人差遣,幫忙處理雜物。 待到諸位筑基期弟子們在飛梭之上站定, 青霧粗略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二十九位的筑基期弟子一個不少。 她一板一眼的走至燕安風(fēng)身前, 垂首猶疑道:“回稟師叔,三十位筑基弟子,只有流云殿那位季師妹尚未出現(xiàn)。您看要不要……” 燕安風(fēng)抱著個酒葫蘆,飲了口清酒。 抬手指向飛梭前方一閃而過的劍影道:“喏, 在那兒呢。祁辭染自己的徒兒,他自己定是護(hù)著的。寸步不離呢,我看呀, 進(jìn)入秘境他是不是得厚著臉皮親自跟著。若非這兩人是師徒,連我都以為他在養(yǎng)成妻……” 話還未說完,腰間的那枚酒葫蘆忽然出現(xiàn)裂痕。 撲鼻的酒香溢出。 燕安風(fēng)捂住酒葫蘆破口,哀嚎出聲:“唉吆……本尊的酒……” 人人都知翠云峰峰主燕老祖嗜酒,出門必帶酒葫蘆,葫蘆內(nèi)是她百年親親手釀造的桂花釀。 平日護(hù)食的緊,連一滴也吝于贈人,這下可好,全溢了出來。 她rou痛的看向前方劍影,咬緊牙關(guān),再不敢多言。 言多必失,沒曾想辭染師弟竟如此記仇。 往日她與他玩笑,他從未搭理過,沒想到今日單單提了他徒弟兩句,竟因此動了氣。 原以為辭染仙君與旁的男子并不同,卻原來竟也如此小氣。 燕安風(fēng)心疼的舔舐著酒葫蘆上溢出的酒液,再不多言,祭出飛梭,沖向云霄。 祁琰昱御劍飛行的速度奇快。 待到達(dá)冬極高原山腳下的北豐城時,后面屬于清華宗的飛梭早已不知所蹤。 依照飛梭行駛速度計算,追上來最快也需明日。 眼下天色不早,落日昏黃的夕陽點綴在北豐城的上空,將整座城市踱了層橘黃的余暉。 而在這片耀眼的余暉中,若仔細(xì)查探,可見一方透明的防護(hù)陣,將整座北豐城籠罩其中,周圍泛著粼粼波光。 季君竹神色微訝,回頭看了眼祁琰昱。 “此乃天音老祖親自設(shè)下的防護(hù)陣?!逼铉庞鶆ο滦?,悄無聲息的停在城門不遠(yuǎn)處無人注意的角落。 緩聲解釋道:“元洲乃天音寺管轄地界,此次秘境大開,北豐城是通往東極高原腳下唯一一座城鎮(zhèn)。十大派的弟子、散修盟眾人、萬骨窟修魔者,皆是要涌入城內(nèi)的!你瞧……” 他指了指城門口上前檢查腰牌的道姑。 季君竹順著他手指望去。 城門口,竟然有身著裟衣的化神期尼姑坐鎮(zhèn)。 她有些好笑的扯了扯嘴:“嚴(yán)防死守,興師動眾。倒不愧為悲天憫人的尼姑們干出來的事情。不過他們這般挨個檢查,有些修士萬一不耐煩怎么辦?” 祁琰昱伸手從儲物腰帶中拿出一枚身份玉牌遞給她,低聲答道:“不會。” 季君竹挑眉:“因為有這群化神期修士坐鎮(zhèn)?” “不全是。三百年前,未央秘境開的時候,妖族有人混入了秘境里,屠殺了一整個秘境中低階弟子。自那次以后,但凡秘境現(xiàn)世,所有人的身份必須經(jīng)過核實方能進(jìn)入。” 沒成想還有這番曲折,季君竹饒有興趣的點了點頭,隨手玩著手中白玉色的腰牌。 便見眼前白光一閃,身側(cè)紫衣仙君面容大變,清冷俊美的輪廓消失,面容平平無奇,只一雙如墨的眸子,引人入勝。 祁琰昱收斂住高階修士的威壓,伸手將一塊天蠶薄絲面紗罩在了季君竹的臉上。 季君竹挑眉看他:“這是為何……” “城內(nèi)魚龍混雜,遮掩面容未免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祁琰昱不著痕跡的別開視線,銀發(fā)遮掩下的耳尖不自覺升起了層淺紅。 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 凡俗界傳聞中燈節(jié)……城內(nèi)人口眾多,若是逛起燈會,魔頭這等面容,平白讓些男子覬覦。 季君竹不疑有他,粗神經(jīng)的掃了他一眼,再次問道:“師尊若隱藏身份,手中沒有通行秘境的玉牌,門外那群尼姑哪里會讓你進(jìn)城?” 祁琰昱瞇著眼,神色如常的上前兩步,挽住她胳膊,墜在她的身側(cè)。 睜著雙清光瀲滟的眸子,淡聲催促道:“妻主,快些趕路吧,再晚些,城門便將關(guān)了?!?/br> 季君竹腳下一個趔趄,若非祁辭染挽著她的胳膊,她險些栽倒在地。 距離他們不遠(yuǎn)處,有兩位散修,指著他二人,指指點點道。 “嘖嘖嘖……光天化日,妻夫之間也應(yīng)注意禮節(jié),。瞧那男子,這就難耐的攀上了她妻主胳膊,當(dāng)真饑渴?!?/br> “晚姐說的是,奴家在人前定不會像那男子一般,不知檢點。只會在床上……嗯,央求好jiejie……” 話落,也不知男子對女子做了什么,方才一臉刻板的女子忽然勾起那黑衣男子的頭,脫下褲頭就將他抵在了樹上。 大庭廣眾,活色生香。 季君竹看著樹邊辣眼睛的一幕,白花花的顏色還沒看齊全,眼睛上忽然覆蓋上一只手。 耳邊是祁琰昱冷冰冰命令:“別看?!?/br> 季君竹心說她沒有那么無聊,春宮戲她看的多了,才穿入這具身體里頭一個月,季君言每夜都要在她房內(nèi)表演恩劈。 那尺度,那聲音……嘖嘖嘖! 這種程度的野戰(zhàn)哪里比得過當(dāng)初,雙人哪有多人強(qiáng)。 她之所以盯著這對男女,是因為直覺有些不對,這兩人出現(xiàn)的時間有些奇怪…… 還沒來得及細(xì)想,不遠(yuǎn)處原本粗重喘息徒變,女子驚恐的尖叫聲只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很快淹在唰唰的風(fēng)吹樹葉中。 眼睛上的手掌掀開,季君竹凝眉望去。 樹邊的女子消失無蹤,樹干邊剩了一地藍(lán)衫,地上落了一地猩紅的鮮血。 而被女子抵在樹上的黑衣男子……不見蹤影。 祁琰昱手握劍柄,萬象劍發(fā)出陣陣轟鳴聲。 季君竹疑惑的抬起頭,問道:“方才那是只什么東西?” 紫衣仙君繃著臉,眸中劃過一抹狠厲,意味不明的冷笑了聲:“一只sao狐貍……只不過是那人的□□罷了?!?/br> “那人?嗯?” 季君竹追問道。 她先前覺著怪異,是因為這一男一女出現(xiàn)時,周圍空氣仿佛凝滯不動了。 而城門處的人卻沒有一人注意到這一男一女的存在。 就仿佛天地間唯有她和祁辭染能看見那兩人一般。 最令人心驚的是黑衣男子,最后一眼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情yu。 季君竹細(xì)數(shù)了下自己的仇人,似乎沒見過這位黑子男子。 撩開眼皮,正欲詢問。 見祁琰昱冷著臉,沉默不語。 她旁敲側(cè)擊道:“此人是特意針對我的?” 話落他側(cè)頭,如墨的眸子諱莫如深。 半晌沖著天空,冷聲道:“只不過是一縷□□,若是本體,今日本尊豈會放他走。不用擔(dān)心,他是來警告我的……呵!一只畜生而已?!?/br> 話落,沖著季君竹道:“妻主,不好耽誤了,該進(jìn)城了?!?/br> 季君竹摸了摸下巴,見身邊男子不欲多說,卻沒有繼續(xù)追問,牽著他走至城門。 雖覺著他口中的“畜生”應(yīng)是與她有關(guān),但是若他不愿意告訴她。倒也不必勉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