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丹霞上神揚起手,想要給她一耳光,但終究舍不得,指著她道:“沒出息的東西,你若放棄,就別認我這個母神!” 第212章 南天門。 夜曇好不容易才走出弼政殿,凍得渾身發(fā)麻。 她坐在一只玉雕的石獅子上歇息,滿腦子都是方才玄商君的話。在此之前,玄商君說什么她都不曾當真??墒乾F(xiàn)在,她驀然驚覺,原來他的話,字字無虛。 如果今生……真能得他相伴…… 夜曇幻想未來,和他一起等日出、看日落,竟然無端地生出幾許美好來。 她嘴角浮現(xiàn)一絲笑意,手腳剛剛回暖,突然,南天門有人進來。 夜曇抬頭看過去,只見步微月帶著碧穹,一前一后進入天界。她們下界干什么?夜曇眉頭微皺,步微月自然是要回水仙花殿的,與碧穹同行沒幾步,便分道而行。 碧穹眼角淚痕未干,正要回重墨臺,身后有人說:“站住!” 說話的當然是夜曇,她快步上前,堵住碧穹的去路。 碧穹看見她,立刻擦干眼角的淚痕:“離光青葵,你、你想干什么?!” 夜曇心念一轉(zhuǎn),一個壞主意已經(jīng)浮上心頭。她獰笑:“你私自下凡探視丹霞上神,還不知罪嗎?” 碧穹的臉頰瞬間失了血色:“你……你怎么知道?!” 她神色慌亂,無疑不打自招。夜曇心中冷笑——我怎么知道?步微月帶你下界,不是去見丹霞上神,還能去哪? 心中這么想,夜曇面上可是滴水不漏,她沉聲說:“你不知道胡荽出自五辛族嗎?下界她的族人,可謂多如牛毛,你去見丹霞上神,豈能瞞得過她?我手里可有證據(jù),你要看嗎?” 碧穹單純,她就不曾想過,水仙花殿若論勢力和地位,又豈是小小一個五辛族能比的?步微月親自帶她下界,怎么可能被胡荽發(fā)現(xiàn)?她瞬間就更慌了,說:“我……是我自己要下界的,你……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她嘴里說得硬氣,眼里卻淚珠轉(zhuǎn)動,眼看又要哭出聲來。 夜曇冷笑:“天規(guī)禁令里,你們私自幫助渡劫中的上神,該判什么罪來著……走,跟我去見陛下,他自會發(fā)落?!?/br> 說著話,她伸手就去拽碧穹。碧穹淚珠斷線,大滴大滴地滾落:“我只是去看看我母神,你們都欺負我……” 她哭得凄慘無比,夜曇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說:“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碧穹猛地抬頭,疑心自己聽錯。夜曇說:“幫我做件事,我便饒了你。” 碧穹茫然:“你想讓人家做什么?” 夜曇說:“你讓步青瓷去一趟鹽池,本公主在那里等她?!?/br> “鹽池?”碧穹倒是知道這么個地方,鹽池在人間,里面全是鹽。草木之妖誰去那里?她問:“去那里干什么?” 夜曇翻了個白眼:“這是你該問的問題嗎?” 碧穹心中發(fā)怵,還想推脫:“人、人家不去。” 夜曇冷笑:“不去是吧?行,那我們?nèi)ヅ钊R絳闕,把你私自下界干涉上神渡劫的事說清楚!” 說著話,她又拽著碧穹往前走。碧穹急了,扯開她的手,說:“那……我讓青瓷jiejie去了,你可就不能再提這事兒了?!?/br> 夜曇說:“你有資格跟本公主講條件嗎?” 碧穹氣哭,卻拿她沒辦法。她可以認罪,卻不能害母神渡劫失敗。她氣鼓鼓的:“我聽你的,行了吧!” 說著話,她回身要走。夜曇卻猛地撲過去,二話不說,一把扯下了她腰間的令牌。那是步微月給她的司花令。乃是水仙花殿日常巡視下界水仙花所用,可以隨意出入。 夜曇來的這段時間,對這些令牌可是琢磨得很明白了。 碧穹被她搶了令牌,急道:“你干什么?” 夜曇說:“廢話,沒有這令牌,我出得去嗎?我都出不去,約她去鹽池干什么?” 這……好像有點道理的樣子。碧穹滿臉疑惑地走了。 第213章 藏識海,依舊是松山小徑,瀑布激流。 夜曇站在山前,有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悲壯。她前行幾步,突又站住腳步。過了一會兒,她從懷里掏出一盒脂粉,用尾指勾了一點,在額頭畫了個印記。畫完之后,她臨水一照,覺得跟虹光寶睛差不多,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藏識海的法陣并沒有阻攔她,她長軀直入,直接來到山頂。 學舍如舊,松樹之下,東丘樞白衣素冠,臨風獨坐。他衣上深深淺淺,是水墨染就的一副煙雨山水。夜曇上山,他面上沒有表情,手上倒是托著一只精巧的香爐。 香爐輕煙繚繞,東丘樞隱在煙霧之后,說:“原來你還記得要來見我?!?/br> 他的聲音里透著不悅,顯然對夜曇并不滿意。夜曇臉皮厚如城墻,哪把這點責備放在眼里?她說:“我這不是來了嗎?” 東丘樞掃了一眼她額間,沉聲說:“你竟然還未摘除虹光寶睛!” 他聲音里怒火隱隱,夜曇說:“你若消息靈通,就應(yīng)該知道,現(xiàn)在玄商君已經(jīng)對我情根深種了。我要拿掉這法寶,可謂是輕而易舉。” 東丘樞更氣,最近玄商君的動向,他當然了若指掌。他怒問:“那你為何還不行事?” 夜曇說:“那當然是我還有個條件了!” 東丘樞倒是了然,問:“條件?你想讓我放了離光旸?” 夜曇一臉奇怪:“放他干什么?” 東丘樞愣?。骸半y道不是?” 夜曇說:“當然不是??!我要你放了他有什么用,你想抓隨時都能抓回來。他又打不過你!” “……”有道理。東丘樞在這一刻,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他問:“那是什么條件?” 夜曇說:“我要你把步青瓷丟進鹽姥的鹽池。” “步青瓷?”東丘樞回想了一下這個名字,“是水仙花殿的一個小仙娥。你跟她有過節(jié)?” 其實步青瓷如今已是水仙花令使,可不是什么區(qū)區(qū)仙娥了。但在東丘樞這樣的人面前,她的修為地位,當真是能忽略不計了。 夜曇說:“她得罪了本公主。” 東丘樞冷哼:“她是草木之妖,放進鹽池,就是身死道消。你就不覺得殘忍?” 夜曇上上下下打量他:“殘忍?你對本公主這么可憐、這么無辜、這么純真善良的女孩子施以酷刑的時候,你不殘忍嗎?” 東丘樞真是受夠了她的聒噪:“閉嘴!我豈能受你一個小丫頭驅(qū)使!” 夜曇說:“那我就不摘虹光寶睛。” 東丘樞簡直要被她氣死:“你不想活了?!” 夜曇不僅不怕,她還在東丘樞面前坐了下來,甚至用東丘樞的茶壺喝了一口茶:“我不活了,你把我殺了吧。” “……”東丘樞強咽下喉頭的血,問:“離光旸的命,你也不要了?” “他?哈哈!”夜曇像是聽了什么笑話,“你殺了他之后,記得把我和他的尸體丟遠一點。不然他多看我一眼,都胃疼?!?/br> 東丘樞算是徹底沒招了,他說:“我怎么信你?你說的謊話還少嗎?” 夜曇料定他不會殺自己,聳了聳肩,有恃無恐:“你也可以不信我呀。” 東丘樞舉起杯盞的時候,手都在抖。 ——深呼吸,深呼吸,喝口茶降降火,現(xiàn)在不是殺她的時候。 第214章 天界,碧穹忐忑不安。 如果自己不把步青瓷帶出去,夜曇肯定會向陛下告密。到時候自己受罰事小,母神渡劫失敗,怎么回到天界? 她猶猶豫豫地來到水仙花殿,步青瓷看見她,倒是熱情如往昔:“碧穹meimei,你到這里,怎么也不進來?” 她挽著碧穹的手,若在以往,丹霞上神管理霞族的時候,步青瓷這樣的小花仙,也沒資格跟碧穹這般親近??涩F(xiàn)在,整個天界,也只有她還愿意視自己為友。 碧穹滿臉不安,想了半天,說:“青瓷jiejie,離光青葵想讓我把你誆出去??晌也荒苓@么做,我不能對不住你。” “離光青葵?!”步青瓷一提到這個名字,就牙癢。她說:“她在哪里?” 碧穹說:“她……她讓我約你去鹽池。” “哈哈!”步青瓷咬牙切齒,“這賤人想替她的那個小仙婢報仇。先生說她有點資質(zhì),她便得意忘形了。也不看看自己幾兩骨頭!” 碧穹小聲說:“可我總覺得,她沒這么好惹。青瓷jiejie,我們還是告訴微月上仙吧?!?/br> 步青瓷一聽到步微月,想起今天弼政殿普化天尊的輕慢,更是心頭惱恨:“這賤婢讓我?guī)熥鹗鼙M侮辱,我豈能饒她!她不是要約我去鹽池嗎?這一次,我要讓她再不能礙我?guī)熥鸬难郏 ?/br> 說著話,她怒氣沖沖,一路出了天界。碧穹不放心,跟在她身后,說:“青瓷jiejie,她畢竟是未來天妃,若真是有個好歹,恐怕陛下和天后會追究到底。” 步青瓷沉聲說:“若有人追究,我自會一力承擔!只要師尊順遂,我的性命,不算什么!” 她說這話時,目光陰冷得讓人害怕。碧穹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鹽池在人間,鹽山之頂。 這里接近天界,因為空氣稀薄,沒有修為的凡人根本無法上來。步青瓷小心踩過雪白的鹽塊,很快就看見鹽池邊緣的夜曇。她坐在一塊巨大的鹽石上,甩著一雙小腳,很是愜意的模樣。 步青瓷幾步上前,風揚起雪白的鹽粒撲面而來。身為水仙花妖,她本能不喜。 “賤婢,你竟然真敢前來?!辈角啻蓲吡艘谎埯}池,又看看夜曇,“今日且看誰能救你!” 碧穹站在步青瓷身后,她是霞族,對鹽倒是不懼。只是眼見面前這兩個人的神情,她又驚又怕,不敢上前。夜曇從鹽石上跳下來,她認真打量步青瓷,說:“我說過,胡荽的那盞鹽茶,我一定會還給你?!?/br> “胡、胡荽?”碧穹一聽這話,立時就有幾分心虛,她小聲說:“胡荽那盞茶,是她自己不小心喝的,又不是別人硬灌的。” 這個笨蛋!夜曇氣得:“你閉嘴!” 步青瓷哪里怕她?她再如何了不得,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凡間女子罷了!她右手掐訣,說:“胡荽那盞鹽茶,就是我故意帶到重墨臺,讓她飲下的。你又能奈我何?” 碧穹愣住——可是就是這一盞鹽茶,害自己被所有同窗孤立啊。她小聲說:“青、青瓷jiejie?” 步青瓷根本不理她,冷笑著對夜曇說:“離光青葵,今天我定要為師尊除了你這個眼中釘!這座鹽池,就是你的葬身之處?!?/br> 說話間,她指間光芒一閃,夜曇只覺得腳下被什么東西拉扯。她低下頭,只見自己的雙腳被水仙花莖纏繞。幾乎瞬間,這花莖就包裹了她,并立刻將她扯入鹽池。 步青瓷一臉猙獰,怒喊:“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