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嘲風嘆了口氣,說:“青葵上次受傷后,一直虛弱。窮桑有一口泉眼,名叫仙心泉,對她頗有益處。你若真關(guān)心你jiejie,就把這法寶交給玄商君,我向他借仙心泉一用?!?/br> 夜曇心中一凜,說:“jiejie醫(yī)術(shù)超絕,不能自己煉丹嘛?”話是這么說,她卻還是起身出門。然而剛剛打開房門,她就愣住。 房門外,玄商君身姿筆直,正是芝蘭玉樹生于庭階,風華燦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夜曇頭皮一麻,半天訕笑著問:“君、君上什么時候到的?” 玄商君接過她手里的“烤紅薯”,右手食指點在她額頭,壓下虹光寶睛的懲戒,面無表情地道:“你說本君是個變態(tài)的時候?!?/br> …… “烤紅薯”那頭,嘲風再次爆笑。 玄商君聲音都透著寒氣:“很好笑嗎?” “咳!”嘲風的聲音迅速嚴肅,“既然你都聽見了,仙心泉借不借?” 玄商君沉聲說:“你好像忘了,神、魔兩族正在交戰(zhàn)?!?/br> 說完,他正打算掐斷通話,嘲風快速說了句:“我也有個好地方可以借你?!毙叹搁g微頓,嘲風說:“這種事,你更應(yīng)該相信我。在藏識海的時候,我就比你更受女孩兒歡迎,不是嗎?” 玄商君一言不發(fā),手握烤紅薯出去。 夜曇忙說:“喂!這是我的!” 可玄商君哪里理她?他乘風踏月一般,很快去遠了。 第203章 水仙花殿。 步青瓷剛一走進去,就見步微月站在花田間,正侍弄水仙花新苗。晚風鼓動她的衣裙,她原本消瘦的身軀更加弱不經(jīng)風。 “師尊。”步青瓷傾身行禮。 步微月輕笑:“從小到大你都是這樣,所有情緒都在臉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步青瓷這才說:“今天,君上自請入上書囊授課了。” 步微月的手頓住,好半天才問:“所以呢?” “弟子覺得,他授課是假,與離光青葵曖昧不清才是真?!辈角啻烧f,“整堂課,他的目光,都在那個凡女身上。還有,離光青葵今天問了我鹽茶的事?!?/br> 步微月說:“有琴素來冷情,哪有這些心思。必是你多心了。” “弟子……自認絕不會看錯?!辈角啻烧f,“君上對她,分明就是衷情已久。師尊可知,慶忌昨日不過與離光青葵切磋了一番,昨天夜里,君上便親至雷夏澤,公然與元沼上仙切磋。元沼上仙那樣大的歲數(shù),君上全不顧他年老,令他在無數(shù)澤精面前當眾出丑。君上分明……” 步微月臉上的笑容終于完全消失,她怒喝一聲:“閉嘴!” 步青瓷不敢再說話了,步微月沉吟許久,方道:“你看,收你為徒時間久了,連為師也開始沉不住氣了。” “都是弟子的錯?!辈角啻晒虻乖诘?。 步微月也沒攙扶她,好半天才說:“既然你知道了這么多,為什么不把風吹到陛下耳中呢?少典氏若是為區(qū)區(qū)一個女子而偏私維護,陛下想必不會高興的?!?/br> 步青瓷從不反對她,聞言立刻說:“是?!?/br> 次日清晨,蓬萊絳闕。 天帝少典宵衣經(jīng)過游仙廊,只聽外面有小仙婢說話。 其中年紀小的說:“你長得可真漂亮?!?/br> 年紀略長些的道:“我算什么漂亮,你是沒見到我們未來天妃青葵公主,那才是人間絕色呢?!?/br> 年紀小的不服,說:“青葵公主何等尊貴,說得你好像見過一樣?!?/br> 那年長的回道:“我雖然沒見過,但卻也是聽過的。她在上書囊讀書,跟公子慶忌切磋,不過輸了一場。咱們君上立刻親自前往雷夏澤。別說慶忌了,就連元沼上仙都被君上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咱們君上那是何等樣人?能被他這樣維護的,難道還不是絕色美人?!” 少典宵衣心中一頓,回頭問太陽星君:“竟有此事?” 太陽星君說:“陛下,上書囊的事,說到底也不過是孩子們互相玩鬧。沒什么大事,不會報到蓬萊絳闕的?!?/br> 少典宵衣沉聲說:“何為大事?此事連小仙娥都已經(jīng)口口相傳。若傳出去,少典氏威嚴何在?你速往上書囊,將一干人等傳來見朕?!?/br> 夜曇還沒到上書囊呢,就被傳到蓬萊絳闕了。她一路嘀嘀咕咕地走進去——這么早,她還沒睡醒呢。殿中,只見公子慶忌跪得端端正正,頭也不敢抬。他身邊還有個白衣白發(fā)的老叟,看上去鶴發(fā)童顏,只是同樣跪伏在地,十分不安。 夜曇跪倒在殿中,叩拜道:“參見天帝陛下。” 少典宵衣面色冷肅:“青葵已至,元沼上仙倒是說說,外界傳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傳言?夜曇氣得——好哇,你還敢到這里來告狀,本公主不同你計較,你還沒完了?! 她對著慶忌就是一眼怒瞪,慶忌和元沼上仙都是一臉惶恐。 這……冤枉啊??! 第204章 少典宵衣眼見夜曇不服,頓時加重語氣:“慶忌,事情由你而起,你說!” 慶忌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回、回陛下。前日,慶忌在上書囊與青葵公主切磋法術(shù),公主落敗?!?/br> 他身旁,元沼上仙低喝:“閉嘴!” 少典宵衣說:“照實直言,恕你無罪!” 慶忌只得硬著頭皮道:“誰知當天晚上,君上便前來雷夏澤,以同樣的法術(shù),與……我家老祖切磋。老祖不敵君上,同樣落敗。事情便是如此,小的也從未說過半個字。不知外界傳言因何而起?!?/br> 少典宵衣一拍幾案,問:“青葵,此時是否屬實?” 夜曇啊了一聲,她從小到大皮慣了,一天不被離光旸責罵就算是表現(xiàn)優(yōu)異的。是以就算面對少典宵衣的怒火,她也不懼,只是說:“玄商君打你家老祖了?”她靈光一閃,猛地反應(yīng)過來,“怪不得你一大早跑來跟我請罪?!?/br> 少典宵衣沉聲道:“上書囊都是同窗,你身為神族天妃,理應(yīng)寬容大度。切磋比武,成敗豈能記恨?你不思己錯,反而慫恿他人為你爭風吃醋,此等齷齪手段,怎配得上賢德二字?” 夜曇沒說話,她對分辯對錯沒興趣——從小到大,分辯那么多回,誰會真的為自己主持公道?! 受點處罰她不懼,等出來了再讓慶忌好看出不遲。只是玄商君替自己出頭,自己怎么從沒聽他說過?! 座上,少典宵衣說:“你暗施手段、搬弄是非,挑唆君上。罰入弼政殿,抄經(jīng)靜心,悔過三年!” 抄書,還要抄三年?夜曇剛要說話,突然,殿外有人道:“慢?!?/br> 夜曇驀地回頭,只見玄商君疾步行來。他朗如星月,甫一入內(nèi),滿殿清華。他快步行至夜曇身邊,說:“父神,此事與她無關(guān)?!?/br> 他不出現(xiàn)還好,此時他不請而入,出言頂撞,無疑猶如火上澆油!少典宵衣怒道:“你行事素來極有分寸,如今就為了一個女子,竟然挾私報復(fù)!你將少典氏的家規(guī)門訓(xùn)放在何處?!” 玄商君掃了一眼元沼上仙,元沼上仙也已經(jīng)苦膽都要嘔出來——這到底是誰在鬧事! “父神容稟!”玄商君擋住夜曇,即使面對少典宵衣的滔天怒火,他依然穩(wěn)如山岳、面不改色:“慶忌以修為相欺,本就不公。何況此事,她從未告知兒臣,更不曾挑唆。錯不在她,父神不能懲罰她?!?/br> “混帳!”少典宵衣怒火更盛,“朕原本以為,你只是一時糊涂?,F(xiàn)在看來,你竟然是被迷了心智。” 玄商君寸步不讓,說:“父神,兒臣神思清明,并未受到任何迷惑。慶忌六百余歲,以教猱升天這樣的法術(shù),與年僅十五歲的人族女子切磋,難道無錯?少典氏固然不能偏私。但正因為不能偏私,更不應(yīng)對外寬縱,對內(nèi)嚴苛。否則何以服眾?” “教猱升天?”少典宵衣眉峰緊皺,他當然知道這樣的法術(shù)用來切磋并不公平,當下問:“此事是否屬實?” 慶忌早已嚇得面無人色,連連磕頭:“陛下恕罪,小的只是聽說公主天資極高,心中不服,這才有意挑釁公主,想令她人前出丑。小的該死!” 元沼上仙也顫顫巍巍地道:“小、小仙也認為,此事錯在慶忌。與公主和君上無關(guān)?!?/br> 玄商君也一同跪地,道:“請父神明鑒?!?/br> 第205章 少典宵衣素來威重如山,如今雖然事實清楚,但被人當?shù)罘瘩g,仍有幾分不悅。他說:“明鑒?你是說,你的父神處事不公了?” 玄商君說:“父神并非不公,只是不知實情。此事兒臣處置欠妥,愿意領(lǐng)罰。但公主并無錯處,慶忌理應(yīng)向她賠罪?!?/br> 一旁,元沼上仙忙以額觸地,重重一磕:“陛下,元沼教導(dǎo)無方,以至子孫失德。元沼愿意領(lǐng)罰?!?/br> 夜曇跪在殿中,身邊是繚繞的祥云。她抬起頭,只見云霧之中,玄商君堅定如磐石。 多少年來,她慣受委屈,早已經(jīng)不怒,不爭。 辯解的話,她說得太多,乃至于漸漸無話可說??涩F(xiàn)在,第一次有人擋在她身前,偉岸、從容。面前威嚴的君父,他據(jù)理力爭、擲地有聲,他告訴所有人,她沒有錯。遲來的公正,已經(jīng)不算公正,卻依然令人眼眶溫熱。 少典宵衣面沉如水,說:“少典有琴,擅闖蓬萊絳闕,頂撞君父,因私報復(fù),欺凌下僚,罰以冰牢之刑。上仙元沼,管教子孫不當,罰俸半年。慶忌,無端挑釁同窗,罰向青葵公主當面道歉,抄寫天規(guī)禁令一百遍?!?/br> 他這一番處置,自然無人再有異議。少典宵衣起身,離開前,看了夜曇一眼。 ——此女才來天界多久,竟已引得有琴如此相護。他甩袖而去。 步微月先前的考量,當然不是空xue來風。夜曇下界,頂著魔族的追擊,哄騙三塊隕石融合。少典宵衣這樣的人,雖然會念及她搭救之功,卻也同樣會覺得她心機深沉。 但夜曇哪管他在想什么? 她轉(zhuǎn)過頭,看玄商君。玄商君向她伸出手,夜曇鬼使神差地搭手上去。玄商君將她扶起來,旁邊,元沼上仙也揪著慶忌過來。他算是揍死這不孝子孫的心思都有了。 慶忌再次當面向夜曇道歉,想想自己竟惹得陛下動怒、君上和老祖受罰,他悔恨難當,這次道歉倒確實是誠意十足了。 夜曇也沒跟他計較,一直等到所有人都離開,玄商君帶著她,一同離開蓬萊絳闕。 腳下天階延綿,云層浮彩。夜曇小聲問:“你為什么要幫我?” 玄商君雙手微握,又緩緩松開。他目光低垂,許久才說:“我……我不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我從來沒有追求過任何女子,我不能沉默……卻又怕答錯?!?/br> 夜曇回過頭,這一刻,眼前的少典有琴和當初的少典辣目無限重合。 他也是這樣真摯而不擅言辭的。無論她做什么,都溫柔包容。而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也是這樣讓人心中悸動。 “可……”夜曇開口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也是慌亂的。他說追求。 原來這些天,他是在追求嗎? 夜曇小臉低垂,悄聲說:“可我是離光夜曇啊,我又不是神族的天妃?!?/br> 玄商君像是松了一口氣,說:“這么說,你……是同意我的追求了嗎?”這話一出口,他又后悔,忙更正道,“我是說,你對我是不是也有……不不,我……” 他焦急地翻遍天地四界、上古至今的漫長歲月,再深奧的法卷,也尋不出一個合適的詞匯。 夜曇面若紅霞——還真有人直愣愣地這樣問啊! “我哪有!”她快速丟下一句話,一轉(zhuǎn)身跑了。宇宙深處的風迎面而來,掃來七月的芳菲和四界的色彩。她提著裙角跑了好一陣才用雙手捂住臉頰??删退闶潜伙L吹了這么久,她雙頰依舊gunt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