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他皺了眉,以往這么急促的聲音肯定是有要緊事,他來不及多想,趕忙開了門。 “祝大夫!祝神醫(yī)!求求你救救我孩子!”一個神情慌亂的婦人抓住祝問荊的手哭訴起來,“他發(fā)高燒啊!” 祝問荊神情一凜,忙探身朝她身后看去,“孩子在哪兒?” “在我家!我家就在隔壁村子,求求你跟我跑一趟吧,我給您跪下!”那婦人泣不成聲,屈膝就要下跪。 阿橘聽到動靜也從灶房里出來了,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把那婦人扶了起來,“嬸子有話就快說,現(xiàn)在不是客氣的時(shí)候!” 那婦人聽了這話回過神來,抹了把淚,語速極快的說了起來。 阿橘站在一旁,幫不上忙,恍然想起祝問荊的藥箱,就在雜物間,她連忙跑進(jìn)去拿了。 “你放心吧,”阿橘把藥箱遞給他,推他出門,“家里有我?!?/br> 祝問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晚我也會回來?!?/br> 話音未落,他跟著慌亂的婦人舉步離開。 孩子的病不能耽擱,阿橘目送他走遠(yuǎn),輕輕呼出一口氣,希望那個孩子平安。 喂妙妙吃了飯,又喂了雞,給菜園子澆水拔草,這一場忙活下來,阿橘抬頭看看天色,已經(jīng)快午時(shí)了。 她伸直腰捶了幾下,才去做飯。不知道祝問荊晌午能不能回來,她想了想,索性做了他的份,又細(xì)心的蓋好。 只是一直到她晌午歇了晌,祝問荊也沒有回來。 天色漸暗,阿橘繡了一下午的絹花,眼睛有點(diǎn)酸。她揉揉眼睛,把妙妙抱起到懷里。 “花花!”妙妙早就看中了她身邊的花,現(xiàn)在有機(jī)會了哪有不玩的道理。她爬過去,把絹花拽在手里用力扯,發(fā)現(xiàn)扯不動才用力咬下去。 阿橘連忙把絹花從她手里拿了過來,趁她還沒什么反應(yīng),把已經(jīng)做好的布娃娃遞給她。小孩子都是不記事的,抓到一個東西就可以玩很久。 陪妙妙玩了一會兒,阿橘看看外面的天色,起風(fēng)了,樹葉嘩嘩作響。似乎真的快要下雨了,祝問荊怎么回來呢…… 也不知道那個孩子的病嚴(yán)不嚴(yán)重,不過他這么晚都沒回來,想來是很棘手的。 阿橘不敢深想,她把妙妙抱起來,多給她穿了件衣裳。 吃完了晚飯,天已經(jīng)全黑了,阿橘摸索著去了灶房洗碗。還沒洗完,屋里就傳來妙妙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心里一咯噔,碗掉在了地上。 她踩著滿地的白瓷片飛快的沖了出去,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下了雨。她頂著兜頭澆下的雨水沖進(jìn)屋里,把妙妙抱起來,“妙妙不哭,不哭啊。” 讓妙妙一個人待在屋里是她的不對,阿橘有些愧疚,把她摟的更緊。 一道亮光沖破云層,屋里也閃了幾下,緊接著雷聲轟隆而來,屋里又暗了起來。 妙妙哭的更厲害了,阿橘嘆口氣,把油燈撥的更亮了些,滿室生輝。 站的有點(diǎn)久,阿橘腳下一疼,她低頭,看見絲絲血跡蔓延出來。 肯定是踩到碎瓷片了,阿橘疼的蜷住指尖,不敢動彈。 外面的雨下的越來越大,她忍著疼,慢慢起身關(guān)了窗戶,風(fēng)也大,差點(diǎn)把她的發(fā)髻扯散。 雨聲被隔開,妙妙的哭聲也小了一些,逐漸變成了抽泣。阿橘小心地把妙妙放在床上,哄她睡覺。 祝問荊今日可能回不來了,阿橘邊拍妙妙邊想著,睡在外面也好,路上肯定全是泥濘,淋著大雨肯定走的很艱難。 只是這油燈怕是要燃一夜了,阿橘嘆口氣,看向窗外的電閃雷鳴,忽然想起來那株江谷草,似乎放在雜物間的窗子上? 雜物間的窗子肯定是沒關(guān)的!阿橘急得不行,可是妙妙還沒有睡著,她走不開。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妙妙終于睡熟了,阿橘輕手輕腳的打開屋門,看著外面的一片漆黑。 大雨裹挾著狂風(fēng)呼嘯而來,淋了她一身的水,可是她依然不敢有什么動作。 她害怕,幼時(shí)的記憶不斷涌上來,一片漆黑的屋子,只有她一個人。 她不想再經(jīng)歷那種痛苦,可是回頭看了一眼屋子里溫暖的燈火,阿橘轉(zhuǎn)身沖進(jìn)了雨中。 雜物間就在不遠(yuǎn)處,她肯定可以的! 不敢多想,阿橘眼里只有那株在風(fēng)雨里飄搖的江谷草。 她飛快的把江谷草抱在懷里,弓著身子進(jìn)了雜物間,隨意放在了地上,又關(guān)上窗子。 一瞬間,外面電閃雷鳴,把屋里映照的慘白。 她的臉也嚇得慘白,籠子里的小雞不安的叫起來。 阿橘自顧不暇,不敢回頭看,哆嗦著身子再次沖進(jìn)雨中,飛快的回了屋里。 她靠在屋門上,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腳底也疼的要命。 床上又有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喊著“爹爹”,阿橘顧不上疼痛,走到床上把妙妙抱起來。 “妙妙,你乖一點(diǎn)啊,”阿橘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你爹爹一會兒就回來了,我……娘親給你唱歌好不好?” 她頓了一下,開始唱起來。 娘以前給她唱過好多歌,可惜她記住的不多,阿橘邊回憶邊唱起來,心里逐漸平靜。只是有雷聲的時(shí)候,她還是忍不住一抖。 妙妙也在輕柔的歌聲里慢慢睡去。 阿橘不敢停下,直到把能唱的都唱完了,才清了清嗓子,喉嚨里堵著,她試著咳了一聲,有些沙啞。 她小心翼翼的把妙妙放在床上,想下床倒杯茶水。 油燈枯竭,耗盡了最后一點(diǎn)光,整個屋子終于漆黑一片。 阿橘頓住了下床的腳步,她忘了去借蠟燭。 她低下頭,沒敢看一片漆黑,把目光投向已經(jīng)熟睡的妙妙,摸了一下她的小臉,如果祝問荊在這里該多好…… 從下雨到現(xiàn)在,她一直強(qiáng)忍著,可是現(xiàn)在連一絲光亮也沒了,她的眼淚無聲的落下來。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有多需要祝問荊。 想念他。 他有一雙溫和又冷漠的眼睛,可是有時(shí)候看著她的時(shí)候卻盛滿溫柔;他的鼻子很挺;他沉默寡言,可是每次說出來的話都讓她安心。 他昨天……親了她的臉。 她都知道的,可是今天他卻和往常一樣冷漠。 祝問荊就是一個趁人之危的登徒子!阿橘憤憤的想著,那塊被他親過的地方卻莫名的熱了起來。 祝問荊是喜歡她的嗎? 阿橘揉揉臉,抱著膝蓋占據(jù)床邊一個小小的角落,在心底描繪出他的容貌,只有想著他,她才不會害怕。 可是她大概等不到他回來了……不知道那個孩子有沒有脫離危險(xiǎn),就算是平安了,那家人肯定也會留他過夜的,下了這么大的雨。 阿橘嘆口氣,她今晚大概是睡不著了,右腳也疼的更厲害了,她摸索著拿出還沒來得及繡成絹花的碎布,胡亂綁住腳止了血。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隱約傳來一聲“吱呀”,在躁動的雨夜里有一瞬間的清晰。 阿橘馬上警覺起來,可是那聲音又消失了,她睜大眼睛,捂住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臟,默念著肯定是自己嚇自己。 過了一會兒,又有“咣當(dāng)”一聲,是關(guān)門的聲音。 她真的害怕了,可是心底又盼著是祝問荊,可是怎么可能,他今晚肯定回不來了。 阿橘看了妙妙一眼,有些心疼,如果是拐子,她和妙妙,肯定能賣個好價(jià)錢的。 她把剪刀握在手里,慢慢下了床,對未知命運(yùn)的恐懼早已經(jīng)戰(zhàn)勝了對黑暗的恐懼。 她要活著。 上次她運(yùn)氣好被祝問荊救了,那這次誰又能救她? 阿橘站在屋門處,伺機(jī)而動。 忽然,有細(xì)細(xì)碎碎的溫暖燭火從窗戶外面透過來。 阿橘怔怔的看著那道光,心有所感,迅速扔了剪刀打開門,看著站在她對面的男人。 他穿著一件破舊的蓑衣,勉強(qiáng)遮住膝蓋,還在不停地往下滴水,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渾身都臟兮兮的。 他正單手脫著蓑衣,聽見開門的動靜,意外的抬起眼,還沒開口,阿橘就再也忍不住,朝他撲了過去。 那一瞬間,阿橘心底壓抑著的恐懼和思念全都爆發(fā)出來,她忍不住失聲痛哭。 “你怎么才回來,”阿橘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口,“妙妙很想你……我……我也很想你?!?/br> “抱歉,”祝問荊看看臟污的左手,忍著沒有抱住她,“我回來晚了。” 他語氣很輕,帶著些許嘶啞,卻讓阿橘那顆不安了一整日的心奇異地平靜下來。 “阿橘,我一會兒再抱你好不好,”他艱難的別過頭,“我身上都是水?!?/br> “不要!”阿橘難得任性一次,吸了吸鼻子,不管不顧地繼續(xù)躲在他懷里抹眼淚。 這是祝問荊,這是她盼了一整日的祝問荊,幸好他回來了…… “那我們先進(jìn)屋?”祝問荊沒轍,等了許久,也不見懷里的人有動靜,只好又勸了她一句。 她身子弱,若是患了風(fēng)寒怎么辦? 懷里的人繼續(xù)搖頭,這次卻不是任性,而是不好意思抬頭看他。 祝問荊不再說話,也不想再等下去,懷里的這個女人,讓他掛念了一整日。 他“呼”地一聲吹滅蠟燭,唯一的光亮暗淡下來,阿橘嚇得閉上眼睛,把他摟得更緊。 他直接把她打起橫抱,輕柔的放在床上。 “阿橘,”他把她不知什么時(shí)候被扯散的秀發(fā)別到耳后,目光灼灼,“我可以親你嗎?” 第25章 唇瓣 阿橘想拒絕, 可是祝問荊只是象征性地問了她一句。 他捧起她的臉,看了一眼她抿的緊緊的唇瓣,沒有著急一親芳澤,而是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痕, 有些咸的香味。 阿橘覺得有點(diǎn)癢, 濕熱的鼻息拂在她臉上, 酥酥麻麻的感覺。 她皺眉想推開他,卻推不動, 看著近在咫尺的臉, 阿橘氣極,一口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