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阿橘就醒來，興沖沖的下了床，地面是干的，小嫩芽還在迎風(fēng)搖擺。

    她又興沖沖的跑回去，看向祝問荊，語氣里不由得多了幾分崇拜：“你好厲害！”

    祝問荊一怔，她的眸子里帶著點點星子，含著無限依賴。他不由得想起她小時候，也是這樣一臉敬仰的看著他。

    那時候他做了什么呢？祝問荊仔細想了想，似乎摸了一下她的頭發(fā)，那兩個好看的小揪揪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

    于是他含著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放在她已經(jīng)梳了婦人發(fā)髻的頭發(fā)上，動作親昵自然。

    像是做過千遍萬遍。

    第19章 橘子

    他為什么要摸她的頭發(fā)啊……阿橘抿唇，仰頭看他。

    祝問荊低頭看向她的眼睛，有疑惑，有依賴，唯獨沒有懼怕。

    原本只是一時興起，如今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剛巧瞥見她頭發(fā)上黏著一粒極小的土屑，祝問荊連忙把那點微不足道的東西拿下來，攤開掌心，“有臟東西。”

    阿橘湊近他的手看了一眼，才松了口氣，她還以為祝問荊瘋魔了呢，莫名其妙摸她的頭發(fā)……

    吃完了飯，阿橘把妙妙抱到菜園子里，她澆水，妙妙自己玩，小孩子多曬曬太陽對身體好。

    “過幾日去集市吧，”阿橘看著安靜的院子，有些興奮的看向祝問荊，“去買一窩小雞！”

    祝問荊看了看天色，搖搖頭，“這幾日太熱?！?/br>
    “好吧?！卑㈤儆行┬箽猓貌蝗菀卓梢越?jīng)常去集市了，沒想到天天都是毒日頭。

    祝問荊看她一眼，她噘著嘴，隔了一會兒再看她，她還噘著嘴，這是以為他看不見嗎？

    為了補償她，祝問荊不經(jīng)意的提起山林，“想去打獵嗎？”

    和他一起打獵？阿橘抿唇，思考了半晌。

    祝問荊緊緊的盯著她，卻只能看見她濃密的睫毛顫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了許久，祝問荊自然以為她不想去，畢竟要走很遠的路，路上也無聊的緊，山里也沒什么好東西，更何況姑娘家都是怕殺生的。

    他的提議是有些不好，還有些心血來潮。暗自琢磨了一會兒，他剛想開口，卻見阿橘抬起頭，嘴角漾開一絲笑意：“我要去！”

    能進山玩，還有人保護她，而且林子里有好多不常見的寶貝，還有比打獵更有趣的事情嗎？

    祝問荊看著她揚起的笑臉，忽然覺得她和小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

    笑起來有兩個小梨渦，喜歡帶上他到處跑，說他太沉悶，以后娶不到媳婦……

    祝問荊覺得有些好笑，她還不知道，他已經(jīng)把她給娶了。

    “你怎么笑了，”阿橘好奇的盯著他看，“不會是要學(xué)我舅媽一樣，把我放在林子里賣了吧？”阿橘半真半假的打趣他。

    祝問荊原本還含笑看著她，聽到她說的下一句話卻瞬間收斂了笑容，神情嚴肅，說出的話也格外認真，“我永遠不會?！?/br>
    沒有調(diào)侃，沒有敷衍，而是鄭重其事。

    阿橘慌了神，她本來就是隨口說說，他怎么這么認真了？

    不過她心里忽然有一絲異樣的甜，她輕咳一聲，轉(zhuǎn)過臉勉強把嘴角的笑意壓下，才開口問他：“干嘛突然這么……”

    “以前的事，不會再發(fā)生，”祝問荊打斷她的話，緊緊盯著她清澈的眼睛，向她承諾，“我保證?！?/br>
    阿橘也斂了笑意，垂眸不語。

    自從爹娘去世后，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就像全身都裹在黏稠的麥芽糖里，很甜，也很有安全感。

    時隔八年，阿橘覺得自己終于有了家，有人在為她遮風(fēng)擋雨。

    祝問荊說出這番話沒有一絲猶豫，可是等了許久，依然不見阿橘的回應(yīng)。他著急的上前兩步，忍不住捧起她的臉。

    一滴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那雙清澈的眸子染上了水色，愈發(fā)朦朧起來，我見猶憐。

    “怎么哭了？”祝問荊有些無措的看著她，心里有些疼，他說的哪句話惹了她傷心？

    哭了？阿橘摸了摸臉，一手的水漬。

    “沒事，我太高興了。”阿橘抹了把淚笑起來。

    原來被人保護的感覺是這樣難言的美好。

    “那你哭什么，”祝問荊嘆息一聲，拿出巾子給她擦眼淚，動作輕柔，聲音也溫和，“妙妙都在看你笑話呢。”

    阿橘面帶羞紅的往妙妙的方向瞅了一眼，她正好奇的看著，似乎在疑惑阿橘為何又哭又笑。

    阿橘移開視線，卻又對上了祝問荊的眼睛。

    他的眼里只有她的倒影，眸光清亮，阿橘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目光吸引，忘了動作。

    兩人的目光纏繞在一起，絲絲縷縷，似要訴說千言萬語。

    祝問荊情不自禁的低下頭，聞見她臉上的香甜，是橘子的味道，誘他想要咬上一口。

    咫尺之遙，阿橘猛地回神，一把推開了他，心里有些慌亂，她剛剛在做什么！

    一定是今日太熱，阿橘抬頭，看了一眼被云層遮的嚴嚴實實的太陽，很是篤定。

    熱的她都快出現(xiàn)幻覺了，她怎么能把祝問荊當成醫(yī)館哥哥呢。

    祝問荊沒有防備的被她推開，退了兩步才站穩(wěn)，看著阿橘還紅著的眼眶，他沒由來的一陣歉意，像是他把她弄哭了一樣。

    還有些遺憾，就差一點兒，他就能吃上一口香甜的橘子。

    “山里也有橘子，你要吃嗎？”祝問荊看她沉默，主動開口。

    什么意思？阿橘有些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怔了片刻才點點頭。

    不過幸好他沒有提剛剛發(fā)生的事情，阿橘慶幸不已，總不能說她被祝問荊蠱惑了吧？

    可是主動靠近的人似乎是祝問荊……阿橘飛快的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他怎么像個沒事人一樣，泰然自若的。阿橘坐立難安，飛也似的抱著妙妙逃回了屋里。

    “我們明天就去?！弊柷G朝她喊了一聲，看著她慌不擇路的模樣輕笑。

    翌日，祝問荊沒有過多的準備什么，只多帶了些水，阿橘也烙了幾張餅。兩人把妙妙交給王嬸照顧，就一起出了門。

    阿橘心里直打鼓，忽然有點怕見到別人。

    納妾那日烏泱泱的人群，還有去找容蘭時村人說的話，一幕幕涌上她心頭，讓她寸步難行。

    可是那些最艱難的時候她沒有怕，現(xiàn)在她為什么這么畏懼？

    祝問荊靠近她，似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握緊她的手，卻又目不斜視。

    阿橘怔怔的看著那只和她交握的手，比她的手熱了一倍不止，又源源不斷的帶給她力量。

    “阿橘，去干啥??！”有熱心的阿婆笑瞇瞇的叫住她。

    “去打獵！”阿橘看向她，也笑起來。

    原來也有人是溫暖的，阿橘輕舒一口氣，覺得自己放松了些。

    “阿橘和妙妙她爹感情真好啊，還牽著手呢！”有人羨慕的看過來。

    阿橘回頭，朝那人一笑，腳步輕快了些。

    她瞥一眼祝問荊，他唇邊也含著淺淺淡淡的笑意，阿橘低下頭，交握的手隨著他們的動作前后晃動，她莫名有些歡喜。

    跟著祝問荊快步走到了山林里，阿橘再也不歡喜了，她的腿都要斷了，反觀祝問荊，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也全靠祝問荊拉著，她才能走這么遠的路。

    阿橘想喊他停下來，但是似乎是她拖累了祝問荊，她閉緊嘴巴，繼續(xù)低頭走路。

    只是真的好熱啊，她摸摸自己冒著熱氣的臉，擦了一下鼻尖冒出的汗珠，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太陽蒸熟了。

    祝問荊察覺到她的步子越來越沉重，扭頭問她：“很累？”

    阿橘委屈的點點頭，又覺得自己有點嬌氣。她明明是個村里姑娘，又不是什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家小姐，這么嬌氣以后做農(nóng)活可怎么辦呢？

    想到此處，阿橘咬咬牙說道：“我沒事，繼續(xù)走吧?！?/br>
    祝問荊看她堅持，也沒勸她，手一指前面的大樹，“走到那里就歇一會兒?！?/br>
    阿橘看過去，不到一里地，她當然能走過去。

    “你不熱嗎？”阿橘又擦擦汗，邊走邊好奇的看著依然淡定的祝問荊。

    “熱?！?/br>
    “那你怎么不說？我還以為你不怕熱呢。”

    “說了就不熱了？”

    “……”

    他說的好有道理啊，阿橘默默的想。

    在大樹下坐了片刻，阿橘有點不好意思，似乎她來這里像游山玩水的，什么忙都沒幫到不說，還連累祝問荊也要在這兒待著。

    阿橘過意不去，對著那個望向遠處的背影說道：“不如你去打獵吧，我在這兒等你回來?！?/br>
    “不行，”祝問荊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語氣也不容置疑，“這里太危險，我不放心你?！?/br>
    阿橘只好不說了，歇息了片刻，兩人又繼續(xù)走。直到要穿過一片及膝的高草叢，阿橘覺得自己要死在這里了。

    打獵一點都不好玩！

    阿橘一邊憤懣的想著，一邊艱難地慢慢走著。

    祝問荊走在前面，已經(jīng)快過了高草叢了，回頭看見踟躕不前的阿橘，他沒有猶豫，馬上朝她走來。

    阿橘以為他是嫌她太慢，連忙說道：“你別過來了，我馬上跟上你！”

    祝問荊沒有理她，依然朝她走過去，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上來，我背你?！?/br>
    背她？阿橘愣住了，有些難為情的看著他寬闊的肩背。

    祝問荊卻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雙手背在后面，直接拉著她的腿把她送到了自己背上。

    阿橘驚呼一聲，嚇得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丟人，她紅著臉慢慢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