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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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孟鑫瀾實在又氣不過。 出了醫(yī)院,她氣得又哭又叫往派出所沖,要去報警抓那些小混混。 祁勝斌:“行了!怎么報警?。空f什么呀!幾個小孩穿得流里流氣在醫(yī)院走廊里站著,難道還犯法?” 孟鑫瀾:“我就跟警察說,你兒子打我,還有他們是綁架犯!他們不讓我見我兒子!” 祁勝斌:“行了!還綁架,到時候別賴你報假警把你拘留就不錯了!還是趕快辦正事籌錢呢吧!唉,我這幾年親戚朋友都借遍了,真不好再開口。你那邊還有沒有能借錢的人?” 孟鑫瀾人緣又不好,哪有人呢,又開始哭。 祁勝斌:“這可怎么搞……唉,不過話說回來,小衍他到底哪弄來的那么多錢?。俊?/br> 祁勝斌真的費解這個事很久了。 他一直以為他兒子這幾年是打零工,才自己付的學(xué)費住宿費。萬萬沒想到兒子比他想象中還富得多!今天他們倆都親眼瞧見了,那些進口藥三十天費用將近兩萬,祁衍一刷就付清了,眼睛都沒眨一下的! 孟鑫瀾本來想當(dāng)然以為是祁勝斌偷偷給了祁衍錢,現(xiàn)在看他也一臉懵逼:“不是你,就肯定是你媽!” 祁勝斌:“你可行了吧!一個農(nóng)村窮老太太哪來的錢?” 孟鑫瀾:“肯定就是她呀!你看看你兒子,剛才那居高臨下得意的樣子!那是多有恃無恐!我看他那張卡里分明就還有不少!不是你媽給的,他一個學(xué)生上哪搞那么多錢?” 祁勝斌被她叫得煩:“別吵了!天天你兒子我兒子的。他有錢不好嗎?不是至少把藥錢出了嗎,出的也不少了,你就知足吧!” 孟鑫瀾:“你什么意思?。磕愀液鹞?!” 她跟祁勝斌吵了一路。中間各種打電話借錢各種吃閉門羹,又抹眼淚,罵罵咧咧怪親戚不講親情。 她罵著罵著,突然想起以前算命大仙說過,說那孩子這輩子福星高照財運好,無論何時都不可能缺錢…… 她愣住了。但這怎么可能呢? 哪有這樣的!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再福星高照也得有個拿到錢的理由吧? …… 醫(yī)院里。 煩人的夫妻倆終于走了,祁衍:“謝謝你們啊?!?/br> 小混混們:“不謝的衍哥!我們這些天沒事就在旁邊街的棋牌室玩,有事隨時呼叫啊!” “嗯?!?/br> 回病房前,祁衍去洗了把臉。 鏡子里的那張臉俊美陰沉,像他又不像他。 其實,要不是哥哥突然生病,他也沒想到自己能在一天之內(nèi)被逼出那么多cao作來。 結(jié)果倒是出乎意料的有意思。 如今孟鑫瀾和祁勝斌慫了,在他面前再也嘚瑟不起來、憋屈又無力的樣子真的是好看極了。他都后悔沒拿相機給他們倆拍下來,拍一段長長的紀錄片。 祁衍擦了臉,努力讓自己冷靜。 他想,或許在他的身上,也多少繼承了一些他爸那簡單粗暴又低端無腦的血液。不想承認,可那些暴力和精神碾壓的低俗余韻,確實讓他身心愉悅。 但他可不能這樣去見程晟。 他是小天使,是哥哥的奶乖小可愛。 回到病房,程晟還蜷成一團昏睡著。他臉色慘白,嘴唇咬破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出了太多汗,整個人都顯得消瘦了不少。 祁衍借了點藥幫他涂了傷口,然后久久地坐在床邊,安靜地守著他。 …… 程晟第二天清早醒來,胃里原本撕裂的痛終于轉(zhuǎn)成了隱隱作痛。 但還是累,沒力氣說話,祁衍扶他去做胃鏡,他在走廊鏡子里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 不止口腔內(nèi)咬爛,他的額頭也撞破了,眼睛上還浮著紫癜淤血。很難看。 胃鏡家屬可以陪。 祁衍:“小晟,你就拉著我的手。不怕的,疼了你就捏我?!?/br> 程晟卻垂眸搖頭。 祁衍哄他,聲音變得特別溫柔:“怎么了啊,我陪著你不好嗎?” “不好。你……出去,別看?!?/br> 祁衍:“傻子,十分鐘的胃鏡而已。我以前闌尾炎手術(shù)的時候全身脫光、鬼哭狼嚎的樣子都被你看過了。我說什么了嗎?” “不是的。不一樣?!?/br> 程晟有的時候是真死倔。不管祁衍怎么爭取,他都死活不肯。 祁衍被推出診室的時候整個人無辜又可憐兮兮。程晟垂眸,忍住不理。他自己住了那么多年的院,當(dāng)然知道醫(yī)院是治病救人,而不是講隱私和矯情的地方。 但他是真的……不愿意讓他看到。 空腹了一整天,整個人又虛又乏。胃鏡是一根一米多長的管子,拇指那么粗一直塞進胃里深處,攪得天翻地覆。短短十分鐘,程晟幾度覺得自己都不再像是個人,而是一只砧板上垂死翻騰的魚。 做完胃鏡他就吐了。 胃里沒有食物只有膽汁,依舊吐得不成人形。嗓子灼燒,眩暈耳鳴,他抵著抽痛的上腹擦掉生理性的淚水,鏡子里的倒影慘白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是,這些都還不是他最難看的樣子。 他以前,有過很多次比這悲慘得多、狼狽得多、無助得多的狀態(tài)。 而以后,以后呢? 以后多半也不會少。 …… 小衍那么好。 小衍捧在手心的“寶貝”,不可以是他這么糟糕的樣子。 程晟后悔了。 他想他是真的不應(yīng)該,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招惹小衍。不應(yīng)該抱有期待,不應(yīng)該自私地親他、更不該逼他和自己在一起。 其實他心里一直清楚,他根本配不上小衍,無論哪里都配不上。 想要甜甜的戀愛……除非他能擁有健康的身體,能有像卓紫微那樣書香門第的家庭,全部家人還要懂事講理、與祁衍毫無冤仇。 那樣的他想追求小衍,或許才有底氣名正言順光明正大。至少不太委屈了人家。 可現(xiàn)在呢? 他現(xiàn)在,就好像一個窮苦的采藥人在山巔看到了絕美的花,貪心不足就攀折了它。也不想想那花本來是該被供奉在美麗的皇家庭園里,被最尊貴的手指小心碰觸的。也不想想自己一身泥沼污穢,會不會褻瀆了那花。 是,喜歡。他是真心喜歡他。 可美好的人,又有誰會不喜歡呢?喜歡這話誰都可以說,偏生感情這東西最是無用。 不能當(dāng)飯吃、不能當(dāng)錢花,不但不能讓他深愛的男孩變得更好更幸福,反而是在把他往深淵泥沼里拖。 在這個世界上,身體健康、家世清白、性格開朗的男男女女那么多。 每一個都比他好。 祁衍跟他們?nèi)魏我粋€在一起,都不用受累、不用受傷害、不用任何考慮情感和倫理的矛盾悖論。多半別人還會超級寵他。 會給他錢花、什么活兒都不讓他做、帶他滿世界玩、把他想要的都雙手捧給他。 因為小衍值得。 他那么好看那么活潑那么有才華,大家也都不瞎,誰會不寵他呢? …… 胃鏡結(jié)果不容樂觀,后續(xù)手術(shù)基本上是確定了。 祁衍喂程晟吃了點東西,最易消化的稀粥而已,他吃完卻還是又吐了好多。然后就開始再度胃疼輾轉(zhuǎn)不得安生,祁衍抱著他給他揉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力竭睡著了。 中間程晟醒了一次,祁衍沒在身邊。 小護士跑來說,別擔(dān)心,你弟弟他啊,是去掛了本院一個有名老中醫(yī)的專家號,跟人家學(xué)胃病止疼的按摩的手法去了! 你弟弟對你可真好,你為了他也要快快好起來呀! 程晟點點頭,他累得很,又睡了很久。 再醒一次的時候,祁衍已經(jīng)回到他床邊。 “醒了?還疼不疼?”少年一直在埋頭敲一臺手提電腦,看到他醒了馬上合上機子。笑容滿滿的心疼寵溺,眼睛里紅血絲分明。 程晟偷偷看了一眼掛鐘,凌晨兩點。 兩點小衍還沒睡。從他發(fā)病到現(xiàn)在,小衍已經(jīng)四十幾個小時都沒休息了。 “……好好,我知道了,你別急,我睡我睡!” 祁衍拗不過他,把陪床的小床拖并過來,終于是和衣躺下了。 他怕壓到程晟的胃,不敢再跟他擠一起,但還是把手從被子下面伸了過去,溫暖的掌心在程晟小腹上捂著。 程晟閉上眼睛。 他很乏很虛,睡得也很快,卻睡得并不踏實。清早,胃里又開始難受,他一個人去洗手間吐了一回膽汁。 祁衍太累了沒有醒,他也不忍心叫醒他。 回來的路上,正是凌晨四五點稀薄清冷的早上,走廊里一個崩潰的女人正在給大洋彼岸的閨蜜打電話小聲哭訴。 她就住在附近病房,聽說是丈夫長期慢性病,似乎他們也曾經(jīng)一腔熱血想過一起面對,如今卻成天吵、變得一地雞毛。 她哭著,跟閨蜜抱怨生活中的種種不易。沒有錢,成天被困在醫(yī)院伺候照顧病人,大好年華的荒廢,還不被理解好辛酸。之前的感情已經(jīng)被消磨變淡,丈夫脾氣大、病后不自律還作天作地。夫妻生活更是早就沒有,她還年輕卻在守活寡,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程晟一步一步的,撐著身子走回病房。 他想起身體還好時,祁衍也碰過他一次。他當(dāng)時還又氣又委屈的不理他。而現(xiàn)在祁衍連碰他都幾乎不敢了,怕不小心弄疼他。 要是早知道…… 他那時候,就該任由小衍為所欲為,就該把自己全交給他。至少,不會留下遺憾。 病房里是開著燈的,雪亮得有點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