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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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草編雖好,唯有不耐存放一條,且能編的物事也是有限。 桌面觀玩擺件兒,市面所需并不算多,以此再開一家店鋪,實在不值。但若是擠在天香閣又或霓裳坊里,那又不倫不類。 因此,陳婉兮便想著,若能做出更多的器物,才有開新鋪子的價值。 兩人商議了許久,始終不得其法。 琴娘倒是靈機(jī)一動:“娘娘,我這些年走南闖北,也見了不少民間工藝。河南盛產(chǎn)柳編,而我的家鄉(xiāng)則興竹編,編出來的器具結(jié)實耐用,倒也很是不錯。” 陳婉兮卻不為所動,說道:“這些玩意兒,我以往也見過,的確不錯,但大多是家中日常所用器具。若要開雜貨鋪子,那也罷了。然而這般,利潤實在太薄。要賺,便是賺這些富貴人家的銀子,沒些與眾不同的東西,是不成的。” 琴娘有些奇怪,問道:“娘娘,王府這般富貴,王爺?shù)馁旱撡p賜及莊子收來的租子,都很是不少。您何必這般辛苦?” 陳婉兮卻意味深長的一笑:“面上看著是不錯,可我還有許多人要養(yǎng)活呢?!?/br> 兩人說著話,一婦人提了天青色梅花提梁壺上來,替她二人茶碗中注滿了水。 陳婉兮抬頭看向她,微微一笑:“來府中這兩日,可還慣么?” 那婦人面上神情木然,只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陳婉兮不以為意,端起茶碗,啜飲了一口。 這婦人,便是之前意圖為子報仇的阿蘭。 陳婉兮可憐她遭遇,替她在皇后跟前求了情,說她雖投毒,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不如寬恕了她,也算彰顯天家仁慈。 案子了結(jié)之后,阿蘭無處可去,陳婉兮看她孤苦無依,便留她在府中做了個傭人。 但阿蘭似乎就此成了一塊沒有悲喜的木頭,抬頭吃飯,低頭做事,不言不語。 陳婉兮知她心中苦悶,但也無可奈何。 少頃,小世子豆寶忽而跑來,抓著琴娘的手,哼哼唧唧:“姨姨……去飛飛……” 陳婉兮與琴娘便知,他是想纏著琴娘去玩耍了。 陳婉兮微笑:“這孩子,如今同你倒更親近些。” 琴娘被豆寶拉著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我也喜歡跟寶兒在一塊?!闭f著,便同他一道出去了。 阿蘭看著豆寶那小小的身影,兩截小短腿緊搗著向外跑,呆滯干涸的眼眸之中倒泛出了些許光彩。 陳婉兮在旁瞧著,淡淡說道:“過去的事情,再如何慘痛,到底也是過去了。人活著,總要朝前看?!?/br> 阿蘭臉上卻閃過一陣激動,她雙膝一彎,跪在地下,切齒道:“王妃娘娘,我曉得,您是慈悲的人。但我如何能朝前看?我年紀(jì)輕輕就沒了丈夫,只望著守著孩兒長大,娘兩個相依為命。就為這么個混賬的理由,我的孩兒就沒了。我不能不恨,她怎就不能給我孩兒抵命?!關(guān)在侯府里一輩子不能出來?!這算什么放屁的裁決!” 陳婉兮端著茶碗,面色微冷,說道:“我不會說什么人死不能復(fù)生,即便殺了她孩子也不能活轉(zhuǎn)之類沒心沒肺的話。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說到此處,她凝視著阿蘭的眼眸,一字一句道:“然而,她之前是朝廷敕封的正三品侯夫人,何況又懷著身孕,只憑這樣的事想要她死,是不可能的。” 阿蘭急道:“難道就憑她身份高貴,就可以隨意殺死我的孩兒,不用償命么?我不服這樣的歪理!王妃娘娘,我曉得你有你的難處。您放心,我保管不會說出肅親王府來。我只求娘娘放我出府,我一定要為孩子報仇。”說著,便咚咚磕起頭來,嗚嗚咽咽的哭泣。 陳婉兮沒有扶她,只說道:“我也不服,然而且不說你如何能潛入侯府,去殺死一個懷著侯府子嗣的女人。朝廷已然罰過了她,意味著此事已然完結(jié)。若你此時去報仇,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但你放心,我向你擔(dān)保,你終究有報仇的時機(jī)?!毖灾链颂?,她抬手向阿蘭肩上拍了拍:“只是不能是現(xiàn)下?!?/br> 阿蘭一呆,立時醒悟過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硬是按下了心中的憤懣,朝著陳婉兮又深深磕了個頭,便自地下爬起,靜立在側(cè)。 天氣炎熱,陳婉兮便嫌茶水有些熱了,遂吩咐丫鬟換了冰過的果子露上來。 正在這消閑時刻,紅纓卻忽然走來,低聲道:“娘娘,侯府那邊……” 陳婉兮才聽了幾個字,便將眉頭一皺,斥道:“我不想聽那邊的事情?!?/br> 紅纓登時便閉了口,靜默不語。 陳婉兮默然片刻,抬眼卻見阿蘭臉上微有異樣,不由嘆了口氣,問道:“什么事?” 紅纓才又道:“是那邊的二……小程氏,在凈水庵里尋死覓活,定要見娘娘一面?!?/br> 這凈水庵是弋陽侯府的家廟,宋母往日也常去燒香拜佛,并在佛前供奉>>著海燈。 小程氏自從案發(fā)之后,宋母恐她留在府中,惹人非議,便將她挪到了那里,使了些銀錢,令那里的姑子仔細(xì)照料,嚴(yán)加看管。 因這凈水庵是家廟,倒也不算違背皇后的懿旨,小程氏又是個廢人,便也無人理論。 陳婉兮冷笑了一聲:“她要見我,我便要去么?” 紅纓說道:“小程氏已絕食兩日了。” 陳婉兮無謂說道:“她愿絕食,便隨她去好了。我雖不屑去傷害她腹中的胎兒,但也不會去救她。她自己想把這塊免死金牌給弄沒了,那就任憑她作好了?!?/br> 紅纓低頭稱是,再不言語。 阿蘭在旁,禁不住輕輕說道:“娘娘……” 陳婉兮看了她一眼,心中會意。阿蘭想要親手報仇,怎能任小程氏隨意死去? 她喟嘆了一聲,說道:“也罷,就去一趟,聽聽她還想說什么也好?!?/br> 紅纓答應(yīng)著,忙去預(yù)備。 陳婉兮只帶了幾個心腹隨從,將豆寶琴娘甚而阿蘭都留在了府中。倒不為別的,她擔(dān)心阿蘭見了小程氏,按捺不住。眼下,當(dāng)真不是好時機(jī)。 阿蘭雖想拼命,可憑什么要和這種人同歸于盡呢? 輕車簡行,一路到了凈水庵。 凈水庵是侯府家廟,主持知客都曾見過陳婉兮,曉得她是侯府的大小姐,如今更是肅親王妃,身份尊貴,非比尋常,連忙將她迎入禪房,上了香茶素點心。 陳婉兮辭謝,拜了菩薩,布施了些銀子,便提起要見小程氏一面。 那主持忙道:“這罪人如今住在后院,由監(jiān)院親自看管。娘娘且放心,凈水庵上下必定遵旨行事。娘娘若要見她,貧尼便使小徒帶領(lǐng)娘娘過去?!毖粤T,便喚了個十二三歲的圓臉小尼姑,命她帶王妃過去。 當(dāng)下,陳婉兮帶了仆從,跟隨這小尼姑過去。 穿過主持所言的杏林,到了一處房舍跟前,那小尼姑朝著陳婉兮深深行禮:“王妃娘娘,便是此處了?!?/br> 陳婉兮放眼打量了一番,只見這房舍是泥土的墻坯,屋頂雖蓋著瓦片,但縫隙之間卻以茅草填充,窗子甚小,裝著木頭欄桿,蒙著的窗紙,都已有些焦黃。門上,拴著老大一把黃銅鎖。 這房舍,必定是冬冷夏熱,甚而雨雪天氣,也難保不透風(fēng)漏雨。 小程氏貪圖享受,臨了卻被關(guān)在這樣的地方養(yǎng)胎,只怕這滋味兒不大好受。 監(jiān)院得了消息,早已在此等候,迎上前來,向她行禮畢,開鎖請她進(jìn)去。 陳婉兮搭著菊英的手,邁步入內(nèi)。 才進(jìn)門,迎面便是一股渾濁的氣息,藥味兒、霉味兒、sao臭味兒還有各種不能分辨的異味兒混在一處,令她有些作嘔。 陳婉兮皺眉,險些吐了出來。 屋中一角,一道陰惻惻的笑語傳來:“不好聞?我可在這里,聞了許久哩!” 陳婉兮瞇細(xì)了眸子,順著話語聲望去。 這屋子采光不足,屋中甚是昏暗,她好容易才看清房中景象。 屋子的東北角上盤著一張炕,炕上鋪著粗布褥子,卷著一襲半舊的薄被,染著些許不明的臟污。 小程氏就縮在那炕角上,披頭散發(fā),身上穿著一件半舊的繭綢對襟褂子,腰里系著一條裙子。許是天熱,褂子竟沒系扣,露出些白花花的皮rou。 她滿面蒼白,雙唇焦枯,發(fā)如亂草,懷了近七個月身孕的肚子球一般的頂起,合著那干瘦的身軀,有幾分滑稽。 小程氏就這樣躺著,病病懨懨,再沒了往日的威風(fēng)神氣,以往還算風(fēng)流的姿色,也已不見。 陳婉兮緩步上前,淡淡說道:“你咎由自取,能怪何人?殺死一條無辜的性命,只落得終身幽禁,已是便宜至極。” 小程氏眸中泛出了光彩,她豁然爬起,向陳婉兮叫喊:“你不要在這里瞎充好人!你敢說你攛掇著肅親王告發(fā)我,就沒有半分私心?!” 陳婉兮在炕前三步遠(yuǎn)處停了下來,睥睨著小程氏,如同看一只喪家犬,言道:“即便王爺不愿告發(fā),我也會進(jìn)宮稟告此事。你虐殺幼兒,卻還想平安無事,世上沒這個道理?!?/br> 小程氏神情猶如瘋癲,她想下炕,卻因幾餐未進(jìn)的疲軟,沒有動彈的力氣。 陳婉兮看著她這幅樣子,滿面厭惡之情,又道:“你可當(dāng)真是個心腸歹毒的惡婦,傷害他人也罷了,連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不留絲毫顧惜。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于養(yǎng)胎何益?大約在你心里,所有的人事物都只是你所要利用的器具罷了。父親是,三妹是,你腹中的孩子也是,甚而連你自己也是?!?/br> 小程氏疑惑道:“我自己?” 陳婉兮注視著繼母的臉龐,有條不紊道:“你也是程家的女兒,深知世間倫理禮法,卻不顧名節(jié)廉恥,寡婦之身在jiejie病床前誘惑姐夫。如此作為,即便你將侯夫人之位搶到了手中,于自己難道不是糟蹋么?你的名節(jié)已然完了,這是一生都洗刷不掉的恥辱,連帶著你的孩子也要為你這母親所累,人前抬不起頭。在你心里,沒有人是人,連你自己也不是?!?/br> 小程氏臉上一陣扭曲,陳婉兮的話深深觸怒刺痛了她。 是啊,她這一生多么的荒唐可笑,賠上了一個女人的一切,同生母反目,同娘家成仇,與jiejie陌路,甚而連孩子也不肯體諒她。可即便如此,她也沒能得到丈夫的心,甚而沒能得到一絲絲的憐惜。臨了,還得了這樣一個凄涼下場。 小程氏忽然尖銳的狂笑起來,喉中卻帶著一些悶悶的嗚咽,好似一頭瘋獸。 她斜眼睨著陳婉兮,厲聲叫嚷起來:“你當(dāng)我愿意么?這么些年來,我就好過么?陳炎亭,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娶了我,就把我當(dāng)塊破抹布丟在一邊,想要女人了,才想起來家里還有這么個人,才進(jìn)我的房。這么多年,這么多年,一天天一夜夜,我是怎么熬過來的,你們誰知道!如今,人人都說我狠毒,可我有什么法子!沒有兒子,沒有子嗣,老來晚景如何凄涼!我不能夠,我一定要為自己爭!我這一輩子,沒得到過一星半點的好東西。同樣是程家的女兒,憑什么jiejie能?她有父親和嫡母的疼愛,甚而連我的母親也對她呵護(hù)備至。她有才女的名聲,有風(fēng)流英俊出身名門的丈夫。可我呢?我得到了些什么?!” 她吼了一通,便氣喘吁吁。 陳婉兮冷眼看著氣咻咻的小程氏,下頜微抬,說道:“如此,便是你肆意害人的理由么?狠毒就是狠毒,不要找什么借口。” 小程氏聽著,忽而嘿嘿笑了起來,她望著陳婉兮獰笑道:“你如此義正言辭,可曉得當(dāng)初為何侯爺忽然不待見了你娘?那時候,他們可是京里出名的恩愛伉儷。侯爺寵妻,名滿京城呢?!?/br> 陳婉兮眼眸輕瞇,沒有言語,她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沒有言語,靜聽小程氏的下文。 小程氏似有幾分得意的說道:“我的好jiejie,你的生母,弋陽侯夫人程初慧,竟然不守婦道!” 作者有話要說:講當(dāng)年咯~ 第72章 陳婉兮驚怒不已,厲聲斥道:“住口,你休在這里裝瘋賣傻,含血噴人!別以為你懷著孩子我便不能將你如何,你若敢胡亂造謠,辱我生母,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小程氏卻沒有絲毫害怕,冷笑了一聲:“我哪里說錯了?你這樣氣急敗壞,出口威脅,敢情是心虛不敢聽么?” 陳婉兮神色冷厲,言道:“你瘋癲狠毒,不知廉恥,如今事敗,落得這般下場,還想拉別人下水?!” 小程氏卻狂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憤懣不甘,她不知哪來的力氣,自炕上扎掙著坐起,兩只眼睛死盯著陳婉兮,說道:“我不知廉恥?她又能好到哪兒去?既嫁之身,卻一心記掛著丈夫以外的男子,甚而連自己的嫁妝都盡數(shù)相贈,不是不守婦道,卻是什么?!” 陳婉兮神色沉沉,向前走了一步,問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小程氏卻不再看她,兩眼直直的越過她去,望著門外出神,似自言自語道:“那一年,她十七歲,我十六歲,大夫人發(fā)了時疾,久治不愈。我們倆便一起到觀音寺上香,求菩薩保佑夫人快快痊愈。上香之后,她又要向主持求什么去穢符。那是她的娘,又不是我的,我當(dāng)然不耐煩。那時候正是三月,寺里的桃花都開了,粉嫩嫩的花朵兒呀,直撓的我心里癢癢的。我還是個小姑娘呀,當(dāng)然坐不住,就跑到了那桃花林里去。林子真大啊,到處都是粉艷的桃花,我歡快極了。就在那時候,我見到了他?!?/br> 說到此處時,小程氏仿佛陷入了往昔的旖旎回憶之中,慘白的面上泛起了些許暈紅,她說:“我還記得分明,他就站在桃花林中,穿著一襲清水色大氅,粉艷的花瓣落在他肩上,風(fēng)雅俊逸。那時候,他真年輕啊,是京城里最俊雅的男子。見到他的那一刻,我便立刻明白過來,書本上那句玉樹臨風(fēng)是什么意思。我看見他,他也看見了我,朝著我笑,問我是哪家的姑娘。那聲音溫溫潤潤,像山里的泉水,真好聽。我的臉立時就熱了,心里似乎也有什么在跳動著。然而,就在這個時候,jiejie來了?!?/br> 話到尾處,陡然一變,變得陰森鋒利,似是懷著極大的憤恨與不平。 小程氏粗喘了兩聲,咬牙切齒,面目扭曲,猙獰如修羅惡鬼,她說道:“jiejie走了過來,他便再也看不見了我,滿眼就只有jiejie!每次皆是如此,只要我得些什么好的東西,陰差陽錯,總要折轉(zhuǎn)到j(luò)iejie手里!” 陳婉兮耐著性子聽著她說了半晌,終忍不住斥道:“不要總說這些有的沒的,我不耐煩聽?!?/br> 小程氏嬉笑了一下,陰陽怪氣道:“王妃娘娘恐怕要多等些時候了,這些話啊,我可是憋了幾十年了,不說完可不行。” 她頓了頓,又道:“那時候呀,jiejie可是名滿京城的美人,人人都夸她美貌,夸她有才?!毖灾链颂?,她盯了陳婉兮一眼,“便如今日的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