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東山區(qū)，棚戶區(qū)。

    陸凡不是第一次踏入這個棚戶區(qū)，上次和楚雄、趙克金他們，為了解決高利貸事件，曾經(jīng)來過這里一次。

    周圍是熟悉的破敗景象：簡易的木制窩棚、各種用蛇皮袋搭建而成的帳篷，翻修到一半就不知道為什么停工的柏油路、道路兩旁堆滿的舊家具。

    稍微好一點的地方，是視野遠處的小居民樓，年代也有些久遠了，那些老公房大多是五層左右，樓房的外壁，也布滿年久失修的斑駁痕跡。

    莫小萱帶著其余三個人在棚戶區(qū)的小巷子里穿梭，周圍的木屋里不停有人探出腦袋好奇地張望著。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小萱在小巷子旁一個二層的小木屋前停下。

    這個小木屋和棚戶區(qū)其他的木屋沒什么外觀上的區(qū)別，但卻看起來很干凈，并不像其他人家門前那樣堆滿了各種雜物。

    門前、外院和墻壁都一塵不染，整潔如新，一看就知道有人經(jīng)常在打理。

    莫小萱掏出鑰匙開門，伴隨著吱嘎一聲響，門開了，里面?zhèn)鱽硪粋€女人的聲音：“小薰，我的女兒，你回來了嗎？”

    小萱趕緊開口回答道：“是的，mama，我回來了！”

    其余三個人面面相覷，女兒？這是怎么回事？而且為什么是“小薰”？

    “打、打擾了。”陸凡三個人顧不了想這么多，在玄關(guān)換好拖鞋，進入了屋內(nèi)。

    正對著大門的是客廳，屋內(nèi)的陳設(shè)也是相當?shù)暮喡?，只有幾個木制矮柜、一個破舊的皮沙發(fā)，一臺看起來就年代久遠的電視機。

    此時，剛剛開口說話的那個中年女子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

    這女人的臉長得和莫小萱倒是有七分相似，想必年輕的時候是個很漂亮的人。只是臉上的皺紋和身上穿著的洗得慢慢褪色的衣服，述說著生活的清苦。

    “mama，這些是我學校里的同學，今天來家里開學習會的?！毙∞归_口介紹道。

    看到有客人來了，女人站起身，說道：“哎呀，你們都是小薰的朋友嗎？我女兒在學校里受你們照顧了?！?/br>
    眾人又是一愣，小萱不是男孩子嗎，為什么mama會一直叫她女兒呢。

    “哪里哪里，您太客氣了。”陸凡趕緊回話，然后陳光耀也把身后背著的一大包禮物放了下來，這一路下來，他已經(jīng)累得氣喘如牛了。

    “哎呀，你們怎么這么客氣，看把小伙子給累的?！毙≥娴膍ama捂著嘴笑起來，然后對陳光耀說道：“看你這么有心，不如來做我家的女婿吧？”

    眾人頓時石化在當場，做女婿是什么意思啊啊??！

    陳光耀臉紅得像個猴屁股似的，都紅到了脖子，趕緊開口道：“雖然阿姨您這么熱情，但是我們現(xiàn)在都還小，而且我們都是男——”

    “哎呀，mama！你也真是的，到里屋去休息吧。”小萱趕緊紅著臉出聲打斷陳光耀的話，然后把女人朝臥室推。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們聊，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小萱的mama一副“我懂我懂”的眼神，然后準備進廚房。

    聽到女人要做東西吃，小萱的表情一陣緊張，趕緊強行改變她的方向，把她推進臥室。然后跑到電視機旁的一個小柜子那里，拿出一個紙袋。

    陸凡眼尖，一眼就看到那個白色的小紙袋上印著：東海市精神病醫(yī)院大藥房。

    小萱從紙袋里倒出兩個白色的小藥片，然后從旁邊的飲水機里接了一杯水，走到女人跟前，輕聲說道：“mama，把今天份的藥吃了吧。”

    從剛才進門的時候，陸凡就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詭異。這個女人雖然一直說話很正常，也很熱情地歡迎他們，但是女人的眼神很渙散，眼光沒辦法聚焦。

    看向陸凡一行人的目光，似乎并不是停留在他們身上，而是延伸到了他們后方不知名的地方。

    “我先安頓一下我mama，你們先隨便坐?！蹦≥嬗悬c不好意思地沖陸凡三個人笑了笑，就扶著中年女子進了臥室。

    坐下來之后，陳光耀不停地用手扇著風，然后百無聊賴地用手按了按電視機遙控器。他這個人一向粗線條，似乎沒有注意到剛才的異常狀況。

    陸凡一邊看著自己面前的水杯，一邊思考著。

    而伊利亞則背著手，在房間里到處晃悠著，她似乎對這間屋子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左瞧瞧右看看。

    “喂，伊利亞，不要隨便動別人家的東西啊?！标懛蔡嵝阎?/br>
    “什么嘛，只是看看而已。”伊利亞有點不高興地嘟著小嘴，隨后她轉(zhuǎn)過去看正對著電視機的那面墻。

    忽然，她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東西似的，對陸凡和陳光耀說道：“你們快過來看，這里有兩個小萱同學！”

    陸凡和陳光耀被她說的話吸引，湊了過去，三個人順著伊利亞手指的方向，圍著墻上一張照片看起來。

    這張照片是一幅全家福，正中間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妻子一看臉，就知道是剛才陸凡他們見過的，莫小萱的mama，只不過照片上的她，還很年輕，眼神也是神采奕奕。

    她旁邊，是一個年輕男子，二人懷中各抱著一個幼童，從幼童的臉部輪廓，能勉強分辨出，確實和莫小萱長得有幾分神似。

    “這是……雙胞胎？”陳光耀一愣。

    “應(yīng)該是孿生吧，你看，他們的衣服不一樣，其中一個小孩的衣服是男孩子的衣服，還有一個是女孩子的衣服?！标懛蔡嵝训?。

    確實，這是一張看起來很平凡但幸福的全家福，年輕、對未來生活充滿憧憬的小夫妻，抱著一對可愛的龍鳳胎。

    這可能就是莫小萱家的全家福吧？

    陸凡順著照片墻，開始看向其他照片，從拍攝日期上，陸凡找到了距離目前最近的那張照片，這張照片里，只有莫小萱和mama兩個人了。

    “奇怪……另外兩個人哪里去了?！标惞庖X袋嘀咕著。

    “都不在了?！?/br>
    莫小萱的聲音幽幽地從三人背后響起，嚇了三個人一跳。

    “小萱同學對不起啊，我們不是有意看你的照片?！标惞庖蛑?。

    “唔，沒關(guān)系。”小萱走到那張全家福照片前，仔細端詳起照片來。

    其余三個人有點一頭霧水，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都出遠門了，還是……？

    陸凡這時問道：“對了，小萱同學，我注意到，剛才你的mama叫你小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br>
    “……”小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當然，你不愿意告訴我們，也沒關(guān)系的?！币晾麃喲a充道。

    “不，沒關(guān)系的，如果是你們的話，我愿意說。因為你們是我目前為止難得交上的朋友，我愿意和你們分享我的秘密哦?！?/br>
    小萱沖三個人微笑道。

    隨后，她把陸凡三人招呼到沙發(fā)旁坐下，然后給三個人面前都倒上了水，開始娓娓道來。

    十六年前，一對恩愛的年輕男女結(jié)為了夫妻，雙方在婚后很快就生下了一對可愛的孿生兄妹，男孩子取名叫莫小萱，女孩子起名叫莫小薰。

    這家的男主人，也就是莫小萱的父親，是一家商務(wù)公司的業(yè)務(wù)員，因為勤勞能干，短短數(shù)年就晉升到了中層管理崗位，女主人在家做起了溫柔賢惠的全職主婦。一家四口的生活安靜而幸福著。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能一直順利地進行下去，然而在五年前，一切都變了。

    五年前，小萱父親的公司同事，因為一些需要用到錢的急事，找小萱父親擔保，由于他十分信任這位同事，于是毫不猶豫地當了貸款擔保人。

    誰知道，這位朋友發(fā)現(xiàn)還不上錢之后，腳底抹油跑路了，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都失效了。于是貸款公司就找到了作為擔保人的小萱父親，軟硬兼施，強迫他必須要還錢。

    無奈，小萱父親只好變賣家產(chǎn)來還錢，但是仍舊無法填補欠款的空缺。

    “所以你們家也搬到這個棚戶區(qū)了嗎？”陳光耀緊張地問道。

    小萱點點頭：“是的，原本我們家在市區(qū)一個中檔小區(qū)的公寓里，因為那件事，父親把能賣的東西都賣掉了，暫時還掉了一部分錢，所以那些催債的黑衣人上門要錢的次數(shù)減少了。

    本以為這樣能暫時喘口氣，父親也一直在調(diào)查那個消失的貸款人朋友到底去哪里了，但是卻一直沒有結(jié)果。我們一家在擔驚受怕中度日，直到那個下雨天?！?/br>
    說著說著，小萱的眼睛微微瞇起來，思緒翻騰，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