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晚風吹來，吹亂了思緒，他忽然意識到，其實母親去世后程立國一直沒有再娶，似乎也沒有固定的情人。

    以程立國的條件，身邊絕對不乏追求者，甚至找個比他年紀小的女孩都綽綽有余。

    可他沒找，自己一個人過到了現(xiàn)在。

    所以誰說喜歡不能長遠。

    母親靈牌前永遠新鮮的百合花，不就是最有力的證據(jù)么？

    經(jīng)過今晚這頓飯，程奚好像重新認識了他的父親。

    輕輕松松過了最難的一關，和陶時延報完喜訊，調(diào)整一夜后，程奚心情頗佳地去《集結號》演播廳，進行試唱、試妝與彩排。

    一切準備妥當，十月七號國慶節(jié)假日最后一天，本季《歌手集結號》正式起航，開啟了第一期節(jié)目的正式直播。

    作為全國衛(wèi)視收視率第一的綜藝，《集結號》賽制十分成熟。十三名參賽歌手需要通過兩個月、八輪的廝殺進入到?jīng)Q賽舞臺，進行冠軍的角逐。

    前四輪是淘汰賽，每輪淘汰一名得分最低的選手。分數(shù)選取網(wǎng)絡投票加現(xiàn)場大眾評審投票的方式，權重分別占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七十，這樣既調(diào)動了網(wǎng)友和粉絲的積極性，又考慮到了參賽選手人氣不平均的問題，算是一種很公平的計分方式了。

    因為第一期節(jié)目沒播出，無法開通網(wǎng)投通道，所以成績只參考現(xiàn)場五百位大眾評審，是最特殊的一期。

    為公平起見，出場順序采取抽簽的方式?jīng)Q定。十三位歌手兩兩一組上臺抽取號碼，到了老前輩張勤，主持人問：“張老師，你理想的位次是什么？”

    曾經(jīng)無數(shù)少女的夢中情人已經(jīng)謝頂發(fā)福，聲音卻洪亮得很：“哪兒都行，反正都會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br>
    本以為張勤是那種很嚴肅的老前輩，結果性格竟然這么幽默開朗。聽到他的話，現(xiàn)場一陣哄笑，程奚也跟著笑了。

    等張勤下臺，主持人沖觀眾揮揮手：“好了好了，都收一收哈。下面有請程奚、孟白上臺抽簽！”

    程奚有些錯愕，沒想到又跟孟白撞一塊去了。孟白倒沒特殊反應，朝他彎彎眼睛：“走吧，小程。”

    為了配合今天唱的歌曲，程奚將一頭標志性的紅發(fā)染回黑色，穿了件最最簡單的白t恤，配上牛仔褲球鞋，若不是臉蛋太耀眼，還以為是哪個大學的校草走錯了場地。

    與他相反，孟白一身酒紅色西裝，衣服上的裝飾極其繁復。一看就是要唱那種比較大氣的歌，不穿的華麗點鎮(zhèn)不住場子。

    兩人一左一右在主持人身邊站好，主持人先問孟白：“小白，這季集結號你最期待的對手是誰？”

    “當然是程奚了，”孟白答道，“我們以前合作過，對彼此比較熟悉?！?/br>
    主持人：“那最不想遇見的對手呢？”

    “也是程奚，”孟白調(diào)皮地笑笑，“他現(xiàn)在人氣好高，如果和他對上，我那點可憐的粉絲會被虐成渣吧！”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自嘲人氣低，同時也讓大家關注到了程奚的粉絲量。

    經(jīng)過二輯和演唱會后，程奚微博粉絲數(shù)已經(jīng)來到了將近兩千萬，超話排位名列前茅，粉絲活躍度很高，屬于當之無愧的流量愛豆。

    本季《集結號》13名參賽選手中，除程奚以外全是純歌手。其中很多人有代表作、有傳唱度很高的歌，但沒有粉絲，也就是大家常說的“歌紅人不紅”。

    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流量就意味著先天的優(yōu)勢。

    即使網(wǎng)投的權重已經(jīng)被壓得很低。

    孟白這話一出，微博《歌手集結號》的超話迅速沸騰起來：

    【流量歌手怎么了，嫉妒嗎[鄙視]你有本事也吸2kw粉絲啊，無能狂怒有杰寶用？？？】

    【嗯嗯嗯，安靜唱歌的好歌手活該被猴子樣跳來跳去的流量壓】

    【勸某些人上網(wǎng)沖圈浪再出來說話{網(wǎng)頁鏈接：各大平臺9月專輯銷量全量表（含線上）}，睜大你的狗眼，看看第一是誰】

    【好了好了，集美們別吵了，誰能吵得過流量明星的粉絲呢？咱們靜靜地等結果就好啦！】

    經(jīng)驗老道的主持人抓到看點，立刻將話筒遞給程奚，開玩笑似的說：“程奚，你會不會讓粉絲虐孟白或者其他選手。”

    問答環(huán)節(jié)太久，程奚表情略顯無奈。他接過話筒，清亮的聲音傳遍演播廳每個角落：

    “第一，出道兩年，我從未引導過粉絲為我做任何事情；第二，個人認為，《歌手集結號》關注度這么高，肯定有大量網(wǎng)友自發(fā)為喜歡的歌手投票。只要唱的好，總會被人注意到；第三，除了粉絲量，虐人的方式還有很多種——”

    “比如這一期，在沒有網(wǎng)絡投票的情況下光明正大戰(zhàn)勝對手，”程奚看向孟白，“你說對不對，小白？”

    第67章 查崗

    程奚挑釁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話音剛落，電視機前觀看直播的觀眾一片嘩然。

    礙于演播間規(guī)定，現(xiàn)場大眾評審不能大聲議論, 只能和鄰座湊到一起，討論剛剛的暗流涌動。

    有資格來《集結號》做大眾評審的絕不是音樂小白, 五百人中不乏著名的樂評人、音樂博主、娛樂大v、媒體業(yè)從業(yè)者等等。

    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是譏誚的神色：

    “程奚是不是被粉絲捧飄了，這么猖狂的話都能說出來？”

    “聽我在番薯工作的朋友說, 本季《集結號》前三已經(jīng)賣出去了，估計他金主幫他買了一個吧！”

    “我分析過程奚的live視頻, 不得不說他的唱跳實力不錯, 臺風也很炸?？伞都Y號》是音樂節(jié)目, 要考驗專業(yè)功底和技巧的, 他就算跳出花來有什么用，張老師兩句高音就能把他飚傻了?！?/br>
    “都別猜了, 是梁靜茹給他的勇氣, 哈哈哈哈哈……”

    在各色的目光中，抽簽結束, 舞臺燈光調(diào)暗，第一位歌手的表演正式開始。

    不知是天意作弄，還是節(jié)目組暗地里搞的小動作, 無獨有偶，程奚抽到的簽號又和孟白挨著，一個第三位，一個第四位。

    這類需要由評審投票的節(jié)目, 越靠后上場越好，表演位次太靠前容易被忘記。只能說，程奚和孟白的運氣都不怎么樣。

    看到信箋, 趙小濤眉頭也皺了起來，“程兒，別緊張，按照正常水平發(fā)揮就行。”

    第一次參加純競技類比賽，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程奚呼了口氣，“嗯，我調(diào)整調(diào)整?！?/br>
    “還有孟白，你以后把他的話當屁放了吧，別太放心上，”趙小濤頓了頓，“他能在幾億觀眾面前說出那種話，不是瘋了就是想故意激怒你。如果是前者還好，如果是后者的話，他絕對有所倚仗，你真不一定能剛得過他?！?/br>
    說到“倚仗”二字，程奚立刻get到了趙小濤的意思。

    當初決定參加《集結號》時，趙小濤曾說過節(jié)目的第一和第二名已經(jīng)內(nèi)定完了。張勤拿歌王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崳敲吹诙麡O有可能是孟白。

    ……但孟白從去年解約到現(xiàn)在一直沒簽新公司，哪里來的資源？？

    程奚不愿意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想了會兒沒想明白之后便拿過吉他隨便亂撥。臨上臺之前，他突然記起來：“小濤哥，我手機震了沒？”

    后臺人多眼雜，程奚把手機給趙小濤保管了。趙小濤點點頭：“震了啊，沒完沒了的，差點沒煩死我?！?/br>
    “是嗎？拿來拿來！”

    程奚興沖沖地接過手機，把未讀消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誰的都有，唯獨沒有陶時延的。

    馬上要比賽，那人一句鼓勵的話不說。雖然說了他可能更緊張，但不聞不問也太無情了吧。

    果然，人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后就不再珍惜。

    狗男人，程奚朝[豬頭]呸了聲，打算兩個小時內(nèi)絕不理他。

    大眾評審們都等著看程奚笑話，程奚也沒讓他們久等。上一位歌手表演完畢，在主持人簡短的介紹后，程奚抱著吉他，不疾不徐地走到舞臺中央。

    高低麥架和木凳已經(jīng)擺好了，程奚又調(diào)整了下角度，垂眉斂目，撥出第一個音符。

    聽到前奏，大眾評審們?nèi)笛哿恕?/br>
    他們能聽出來這是一首民謠，但除了閱曲無數(shù)的專業(yè)人士外，其余人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歌、誰的歌、表達的什么意思。

    音樂競技類綜藝選曲非常講究，若是想要炫技，那么觀眾熟不熟悉無所謂，只要把想呈現(xiàn)的呈現(xiàn)出來，觀眾自然會被高超的技巧所震撼。

    若是無技可炫的話，選擇傳唱度較高、能引起觀眾共鳴的則更穩(wěn)妥，比如說經(jīng)典老歌、舊曲新編，甚至改編抖音神曲都是種非常不錯的選擇。

    而這位選了一首不太可能炫技的民謠，且陌生到毫無傳唱度，不是找死呢么？

    下面又是一陣討論：

    “他干嘛呢，做好一輪游的準備，破罐子破摔啦？”

    “八成是想刷臉，我記得他一個多月沒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中了。”

    “有金主就是好，選歌都能選的這么隨意?！?/br>
    “嘶——不對，他這一開口，好像有點東西啊?！?/br>
    程奚嗓音不是那種討喜的高亢嘹亮，偏清澈干凈些，襯上木吉他略顯陳舊的音色，竟無比契合。

    伴奏聲給的極小，于是人聲質(zhì)感便被無限放大。簡簡單單的白t恤，簡簡單單的木吉他，不知不覺間將人拉回了單純的少年時代。

    這首民謠的歌詞很簡單，像所有校園故事一樣，少年與少女在開學那天相識。他們在課堂上偷偷傳紙條，一起去小賣部買五毛錢一根的棒冰，互相鼓勵著學習，約定考上心儀的大學后在一起。

    后來他們真的如愿以償，上大學、牽手、接吻、談戀愛，身邊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從校服走到婚紗。

    可到了畢業(yè)季，為了給女孩更好的未來，男生遠走他鄉(xiāng)。漸漸地，他發(fā)現(xiàn)距離帶來的不僅有美，還有無休止的爭吵與失望。

    歌曲前半部分有多甜，后半部分就有多悲傷。伴隨著漸漸升高的音調(diào)，程奚放下吉他雙手握麥，高音極具爆發(fā)力，似是在憤怒地控訴女孩為什么不理解他，為什么要向他提分手。

    隨即現(xiàn)場猛地安靜下來，一個八拍的休止符后，音調(diào)陡然轉低，程奚俯身撿起吉他，指尖頹然地撥下去。

    竟把弦撥斷了。

    和弦一起斷的，還有那帶著哭腔的聲線。

    ——現(xiàn)在我什么都有了，卻失去了最初的你。

    一曲終了，燈光師后知后覺地調(diào)亮燈光，五百位大眾評審包括程奚卻沉浸在歌曲中，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主持人上場，塞給程奚一張紙巾，程奚才彎腰朝攝像頭鞠了個躬：“謝謝你們聽我唱歌，謝謝?！?/br>
    說完，他迅速轉身下臺。。

    沒來得及聽看大眾評審們通紅的眼，也沒來得及聽那震耳欲聾的掌聲。

    .

    回到后臺，程奚的情緒徹底收不住了，反鎖住休息室的門，捂著眼睛、對著墻壁抽抽搭搭。

    趙小濤曾聽過他練習，當時就挺驚艷的，沒想到現(xiàn)場能達到如此高的水準，既開心又心疼：“哎呀，程兒，別傷心了，一首歌而已?！?/br>
    “我、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br>
    “控制不住的話想點開心的，以你剛才的表現(xiàn)晉級肯定穩(wěn)了，如果番薯不暗箱票數(shù)的話，前幾也肯定有。而且你剛才走的急，沒看到候場區(qū)孟白的臉色，嘖嘖嘖，比吃了屎都難看，簡直痛快死我了！”

    “真的？”

    程奚終于止住抽搭，趙小濤識趣地拿手機調(diào)出線上直播，狗腿地遞到他眼前。

    如他猜的那樣，孟白果然唱了一首很大的歌。孟白先天條件不錯，聲音空靈，自帶一股仙氣兒，非常適合演繹這類歌曲。

    可不知道是沒準備好，還是被他影響到心態(tài)了，孟白的有兩句高音沒上去，自動降了一個k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