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鴿子穿著件大棉襖，從頭到尾裹著，連臉都遮住了。見南宮瑾回頭看他，嚇得拼命搖頭，“不要、不要看我。這里都是魏朝歌的人。”

    南宮瑾很自然的轉過頭不看他，小聲說：“不怕。我們現(xiàn)在就出城?！?/br>
    “不、不，他會發(fā)現(xiàn)的?！毙▲澴雍芎ε隆?/br>
    “你跟我回你娘的酒肆，等天黑，我?guī)愠龀?。”南宮瑾見他這樣有些難過，順著他的意思道。

    “可、可那邊早就鎖了?！毙▲澴蛹m結的說。

    南宮瑾輕笑，“一把鎖，能擋得住洛大哥？”

    秋娘的酒肆大門上仍是掛著一把大鎖，但屋內(nèi)卻是坐了三個人。至于蕭練無時不刻都把自己置于離南宮瑾三、五丈的距離，甚至只要有可能，他都會把自己藏起來不讓人發(fā)覺，盡力做好暗衛(wèi)的本份。

    “你剛才說魏朝歌怎么了？”南宮瑾問。

    小鴿子喝了口杯里的熱奶，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他在妥妥城里布了好多眼線，給他當眼線的甚至有白蓮教的人?！?/br>
    “他在白蓮圣城要取信那些圣使也不容易，有時也是不得已為之?！蹦蠈m瑾倒不是為魏朝歌辯護，只是希望小鴿子明白這行的難處。

    聽南宮瑾這么說，小鴿子難過起來，“他趁我娘不在，派人把我趕出這里，說這是朝廷的產(chǎn)業(yè)，不是我家私產(chǎn)。他說我沒資格住這里，更沒資格在這里賣酒，他說我連明人都不算?？晌?、我……，”小鴿子突然涌出眼淚，“我爹、我爹是韃靼人沒錯，但，但……?！?/br>
    南宮瑾看了眼鄭夙，又往他杯里倒了些熱奶。鄭夙只是坐著不出聲，于是南宮瑾安慰道：“他沒資格這么說。你娘、你都是明人，我知道你們是，你們永遠都是，洛大哥信你！”

    小鴿子擦擦淚，對鄭夙說：“鄭叔，姓魏的老是拿官職壓我娘，那次就是他要我娘去大板升，我娘說她的任務一直就是在妥妥，不肯去。我不知道他給我娘什么任務，總之我娘一直沒去。但我娘說姓魏的就是小人，牙呲必報。”

    鄭夙微微嘆口氣。魏朝歌的人品，他不想評價，當初和洛云石吵起來，也都是為了一些空xue來風的事。問道：“你娘在哪里？”

    小鴿子搖頭，“我不知道。之前，他要我娘給軍隊當向導。”

    “向導？”鄭夙奇道：“不是早就聯(lián)系好向導了？”

    小鴿子生氣的說：“他們聯(lián)系好的向導根本沒出現(xiàn)！我娘不想去，從妥妥到大青山的路，我娘知道的也就是幾條大路。但、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娘還是去了，然后、然后就一直沒回來?！毙▲澴觽牡目纯脆嵸恚挚纯茨蠈m瑾。

    “那舒涵母子呢？”南宮瑾問。

    小鴿子看著南宮瑾，好像覺得他問這個問題很奇怪，“洛大哥不知道？”

    “什么？”南宮瑾不明所以。

    “她帶小光去板升了。舒涵姐之前和我們住一起，我娘走之后，魏朝歌來趕我們，舒涵姐說讓我和她一起去板升。但我娘走前要我留在妥妥，怕萬一鄭叔、洛大哥要來……。而且我覺得板升離魏朝歌更近，所以還勸舒涵姐不要去，寧愿去威遠衛(wèi)?！毙▲澴有⌒牡目粗蠈m瑾，不知道自己的說法對不對。

    鄭夙急起來，對南宮瑾道：“我在板升找過她，你們原來住的南貨鋪、她幾個朋友這里，都沒。我連諾敏那里都混進去找過，也沒。想著只有把漢那里，但那個地方我混不進，只有你去?！?/br>
    南宮瑾想了很久問鄭夙：“你有沒問過兵部，那支軍隊最后的消息是在哪里？”

    “從玉林衛(wèi)出關，繞過妥妥，再繞道到大青山。”鄭夙說：“最后的消息是過了妥妥?！?/br>
    “到大青山，是前山還是后山？大家都知道白蓮圣城在大青山上，圍著那座城有個大陣?！蹦蠈m瑾不等他回答就說：“如果他們已經(jīng)到大青山，很可能陷在那座陣中，如果這樣，那就肯定兇多吉少?！?/br>
    聽到‘兇多吉少’四個字，小鴿子滿臉緊張，“那、那我娘……？”

    “也可能他們根本沒到大青山。”南宮瑾忘記小鴿子還在邊上，又把話說回來。沉思半晌，問小鴿子，“舒涵為什么要去板升？那種情況，回威遠衛(wèi)應該是最好的選擇，舒涵不會不知道?！?/br>
    小鴿子不解的說：“舒涵姐說洛大哥的東西都在板升。那天，她好像收到封信吧？我一直覺得，是洛大哥寫信讓舒涵姐回板升的?！?/br>
    “信？”南宮瑾看著小鴿子，“你再想想，還有什么事讓你覺得有些奇怪，或者之前你以為和鄭叔、和我有關的？”

    小鴿子聽南宮瑾這么說，急了，皺著眉頭使勁想，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奇怪、不解的事，眉頭越皺越緊，神情也越來越煩躁。

    “小鴿子，想不出沒事的。”南宮瑾拍拍他，盡量讓他放寬心。

    “洛大哥，那、那我娘……？”小鴿子擔心的看著南宮瑾。

    南宮瑾微笑著說：“我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娘沒事的，不過可能現(xiàn)在不方便傳信罷了?！?/br>
    “她在白蓮圣城？”小鴿子眼睛一亮，忙問。

    南宮瑾這話不過是安慰而已，于是笑著說：“你娘的事我來處理。另外，現(xiàn)在魏朝歌得勢，你住在妥妥我也不放心，這樣吧，我安排你去中原?！?/br>
    “威遠衛(wèi)？”小鴿子又問。

    鄭夙看了看南宮瑾，朝他微微搖了搖頭。如果秋娘不在，讓小鴿子一個人到威遠衛(wèi)并不方便，因為他畢竟不是在冊人員，讓他占了威遠衛(wèi)的聯(lián)絡點，怕被有心人告上去，會讓鄭夙吃虧。更關鍵的是，小鴿子只有一半漢人血統(tǒng)。至于他爹，秋娘從沒說過，大家也沒見過，只知他早就下落不明。所以其實，魏朝歌也不算錯。

    南宮瑾看到鄭夙示意，不管鄭夙什么意思，到嘴邊的話又換了句。笑著繼續(xù)對小鴿子說：“我有件私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么事？”小鴿子好奇的問。

    “我在兗州有間小藥鋪，有個老掌柜幫忙管著。他對我很好，現(xiàn)在年紀大了一個人住那里，我經(jīng)常在外面不能照顧他，你能不能幫我照顧？還有，就是偶爾也會有兄弟們在那邊放信息，你收了要轉出去。”南宮瑾仔細囑咐。

    “我？”小鴿子瞪大眼睛，滿臉疑惑的擔心道：“兗州在哪里？我、我只到過威遠衛(wèi)?！?/br>
    南宮瑾知他擔心什么，笑起來，“沒關系，你要是同意，我讓人送你去。”

    “那、我娘？”小鴿子心中還是放不下自己親娘。

    “我見到她會和她說。到時候，她可能也要進京述職，正好路過?！蹦蠈m瑾說的好像真有這回事。

    小鴿子猶豫半晌，看看南宮瑾、又看看鄭夙，終于點頭。

    鄭夙輕輕對南宮瑾說了個詞，‘通關文書。’小鴿子要進中原，確實沒這么簡單，這事要做的不漂亮，又會被人抓小辮子。

    “本就是我的私事，進關之后當然是用南宮氏的名義。沒事，我會安排?！蹦蠈m瑾明白鄭夙的意思，安慰道。

    說完，南宮瑾就招來蕭練，吩咐好一切后。再讓他們都說是自己表弟，和小鴿子一起到兗州濟民堂暫住。接著，寫了二封信，一封給家里、一封給孟憲。蕭練并沒違抗南宮瑾的意思，雖然他想送小鴿子到了之后再到妥妥，不過南宮瑾不同意。

    天色已暗，幾人胡亂吃了點東西，準備好行裝，南宮瑾就送他們二人連夜出城。雖仍是冰封的天氣，但他相信小鴿子在草原上生存的能力，也相信蕭練能保證二人平安到達。

    城門邊上，鄭夙在等南宮瑾，“秋娘……？妥妥、板升附近我都找過，阿瑾，連戰(zhàn)場都沒找到，這么多人啊。如果她和軍隊在一起……”

    南宮瑾表情嚴肅的搖搖頭，“我不知道。二個多月了，最近又都在下雪，可能……。”

    “還有舒涵，怎么辦？”說到舒涵，鄭夙一直在懊悔為什么不早些來妥妥接走她們母子，當時都想好要這么做了。

    “我們馬上出發(fā)去板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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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板升的時候，鄭夙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靠意志在堅持，但事關舒涵母子，心中的焦急讓他合不上眼。到板升后，南宮瑾找了家客棧強行休整一天?？墒?，對鄭夙來說，這樣更煎熬。南宮瑾好像也想到了，弄來一壇酒，二人在房里沒喝多少就睡了。

    一早，南宮瑾就先趕到把漢的府里問情況。

    把漢見到他興奮的不得了，七七八八說了很多，順便提了句，自己成親了，娶了那個丑女。雖然妻子不漂亮，但儀式還是很好玩、很熱鬧，不停惋惜南宮瑾沒到。

    南宮瑾好不容易等他說完，忙打聽舒涵的下落。把漢一臉懵，完全不知情。又問他是不是有明軍深入草原，把漢又是說不出所以然的樣子。南宮瑾只好匆匆離開，趕往格日樂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