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趙迎風(fēng)踏著月光，哼著小曲走進自己住的屋子里。

    這里是云夢山，曾經(jīng)賈道人和他的一群道友的房子。這排房子空置好多年早就破舊，現(xiàn)在收拾下只是勉強能住人。

    原本趙迎風(fēng)答應(yīng)和謝紅郁去天罡門地宮。對謝紅郁來說，是想拐一個能繼承天罡門的門人；但對趙迎風(fēng)而言，目前藥人的研究明顯陷入瓶頸，他需要大量新的資料，來換個思路。說實話，就算不遇見謝紅郁，他也會來中原。因為云夢山，在他記憶里，是唯一能找到所需資料的地方。

    只是從沒想過，先到云夢山的決定，會遇見她。

    “這么晚，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敝x紅郁睡眼惺忪，裹著被子并不想從床上起來。

    “我們大致把硫磺礦的位置確定了，明天再去找找?！壁w迎風(fēng)說的很輕松、話語里還帶著一絲開心?！安贿^，那東西有毒，要先做好準備才行?！?/br>
    這間房里只有一張床，被謝紅郁占了，讓趙迎風(fēng)有些為難。

    “你好像每天都這么開心。可這里什么都沒，我們什么時候走？”謝紅郁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也不知是第幾次催他啟程。

    “為什么要走？去你們天罡門不過就是隨意看看罷了，又不是急事?！壁w迎風(fēng)準備出門去車上睡，把床讓給她。之前她嫌棄房子太破、床太舊，寧愿睡車上。

    “好吧，你有小野了，你開心就好?！敝x紅郁說著顧自睡了?！拔业腻X在哪里？”

    趙迎風(fēng)聳聳肩，“她什么都懂，是挺開心的。你的錢……放心，這礦開了，南宮瑾應(yīng)該會來。”

    “硫磺值錢？”謝紅郁又睜開眼，“不要騙我了?！?/br>
    趙迎風(fēng)不答，面帶笑意轉(zhuǎn)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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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巨大的洼地，不時飄出難聞的氣味。不過，姚芳渟知道十多年前，這里是山。當時，在群山之中還有不少石室，在此修道的有幾十人。這一切毀于一次爆炸。

    “我記得有個大塊頭，說一不二。哈哈……，也就十多歲年紀，好像就他長胡子的?！壁w迎風(fēng)站在一旁邊說邊笑?！罢f實話，看到他真有點怕。”又看了看姚芳渟，笑道：“你那位也沒被他少打，還好，后面學(xué)聰明了?！?/br>
    姚芳渟突然問：“你在里面幾年？”

    趙迎風(fēng)似在回憶，“不記得了，礦洞里根本沒日月。我不像你們，外面還有親人記著?！?/br>
    “對不起?！币Ψ紲s輕輕說。

    趙迎風(fēng)沒覺得有什么對不起的地方，笑著說：“又不是你抓我進來的。想想，我在里頭，肯定比那個大塊頭……”又看了眼姚芳渟，“還有你那位都早?！?/br>
    姚芳渟想了想，終于說：“我和他，現(xiàn)在不算有關(guān)系。”

    “這樣最好。”趙迎風(fēng)笑起來，拿出張圖，對比了下，指著一處，“我們從這里開始吧?！?/br>
    二個人要挖出深埋的礦，可能性并不大，但趙迎風(fēng)根本不在意這些。“小心些，這毒氣會死人。我見過突然噴出的毒氣直接把人毒死的?！币粫?，又笑著說：“那時候，新來的都會被大塊頭趕去最兇險的地方，那些新人什么都不懂，能活下來真是走大運了?！?/br>
    姚芳渟同情的說：“我知道，你們在里面，每天都很兇險?！?/br>
    趙迎風(fēng)笑出聲，“兇險是有，不過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只要時間長了，每個人都知道那些地方有危險，這種地方我們是不去的。不過，我比那小子運氣好，沒被大塊頭趕去送死?！?/br>
    “他……？”姚芳渟想問，又不知道該怎么問。

    “挖這么多年，安全的地方礦總要挖完的，所以每個新人都會被趕去毒氣重的地方挖礦。那小子運氣算不錯，一進來就碰上那個小姑娘，當時我也不知道她是女的。哈哈，不過，那小姑娘是被欺負的，奇怪的是大家都不往死里弄她，大概是覺得要她死就和踩死只螞蟻一樣吧。我看到過幾次，千鈞一發(fā)的時候，那小子被小姑娘拉回來。小姑娘在礦里久了，很多情況她也明白。后來，他們兩就在一起了，那小子護她像護小雞似的?！壁w迎風(fēng)愉快的邊講故事邊挖著地。

    “你呢？”姚芳渟也邊挖邊問。

    “我？我嘛，若即若離。大家要在一起才能活下來，至少要和那個大塊頭搭上關(guān)系吧，不能讓他欺負呀。要展示下本事，但不能和那小子一樣動不動就和人打架，洞里沒東西吃，打架很費力氣，而且，洞里的空氣一下子吸多了也會出問題。你有空問問那小子，吸多會怎么樣？哈哈，我可不敢試。他怎么說都是兩個人，還能閉閉眼，我只有一個人，萬一有個事，怎么死都不知道?！?/br>
    趙迎風(fēng)看看姚芳渟，“我記得你那時是送飯的吧。反正，我的那份我肯定不會給人，當然也不去搶人家。時間久了，就知道洞里的生存法則了。所以，大家研究陣法、要逃的時候也是算上我一份的?！?/br>
    “那炸洞呢？”

    趙迎風(fēng)停下手上的活，站直身子看著姚芳渟，突然笑起來，“你知不知道，那時，你真就是個傻子。洞里誰都不能信的，當時我不和任何人交朋友，連你都不講話。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王勤除了和那個小姑娘外，也幾乎不講話。好多人都這樣，就你，唉，說什么好。”說完又接著挖地。

    “什么意思？”姚芳渟睜大眼睛看著他，問。

    “為半個餿飯團能殺人的地方，你說信誰？”趙迎風(fēng)好笑的看看姚芳渟，“首先，能活下來的人，手上都有人命。其次，看過陣法都知道，這陣法里是有死位的，必須有人踩死位，其他人才能通過。你覺得我們十幾個人，誰會自己去踩？”

    “我知道，大塊頭最先放棄的就是那個小姑娘，之后就是你。如果真這樣，他肯定怕逃的時候王勤會發(fā)瘋，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先殺了王勤，然后讓小姑娘去踩死位。如果真如書上說的死位不止一個，你也會被拉去踩。剩下的，就看跟著他的人中誰運氣不好了?！?/br>
    聽了趙迎風(fēng)的話，姚芳渟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大塊頭會和你說？”

    “當然不會?！壁w迎風(fēng)邊愉快的挖著地，邊回答姚芳渟的問題，還怕自己解釋的不夠詳細，“不過，我知道，王勤也知道。我還知道另一點，這個陣法沒他們想的這么簡單。我當時覺得，賈道人應(yīng)該和你講解過吧？”

    姚芳渟搖頭，“他以為我不認字、聽不懂，在教他徒弟的時候沒回避我?！?/br>
    “這就是了。王勤應(yīng)該也這么覺得，所以你一來他就保護你。我記得當時想帶大家逃這事，你是和大塊頭說的。哈哈哈，其實，當時你還不如和我、或者王勤說。不過，我們兩個都不講話，你也不會來找我們?！?/br>
    趙迎風(fēng)仍是邊笑邊說，“如果他不出手護你，我也會這么做。所以，跑的時候，我是跟著你們走的。我當時想，萬一大塊頭殺了他，拿小姑娘踩死位，但你，我無論如何都會救下的?！?/br>
    姚芳渟聽的很仔細。她一直以為洞里生存艱難，大家自然是團結(jié)一致，而且她還見過大塊頭一呼百應(yīng)的樣子，從沒想過洞里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趙迎風(fēng)似乎能猜到她的心思，笑了笑繼續(xù)，“炸洞這事，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做下的，應(yīng)該也聯(lián)合了一些人。我之后也想過，他可能找的不是我們這十幾個人里的，更可能他在動手炸洞的時候，也不知道威力會這么大，說不定他答應(yīng)過人家?guī)麄兂鋈??！?/br>
    趙迎風(fēng)直起身子，好像又見到了當時洞里爆炸時的那一刻，“我記得當時，整個塌下來，我一直跟著你們跑，突然我腳下的地松了，往下坍塌。這時候他瞬間轉(zhuǎn)身伸手拉了我一把，真不知道他當時怎么想的?！壁w迎風(fēng)面帶笑容很慶幸，像教孩子似的問：“你知道為什么要炸洞？如果那個時候，是我?guī)е?，我也會想辦法在大塊頭殺我之前，殺了他。”

    “為什么大塊頭要殺我？”姚芳渟記憶中的大塊頭憨厚、老實，根本不是兇神惡煞的模樣。

    “為什么？”趙迎風(fēng)覺得這問題很奇怪，“你當時很小吧，跟著賈道人住在外面，穿就不說了，吃的肯定比我們好。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圓圓臉，紅撲撲的。你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是什么樣子？”

    “我知道你們很苦，不然不會存了心思要救你們。”姚芳渟不信就是因為她沒吃過那些苦，難道鶯鶯也是因為這個恨她？

    趙迎風(fēng)看看她，覺得她可能還是沒想到問題的關(guān)鍵，于是繼續(xù)笑著說：“然后呢，你回來告訴大家云夢山?jīng)]什么人，連賈道人也不在。還帶回了守山的陣法書，又讓大家背熟，把書毀了。而你，你覺得打得過大塊頭？還是你覺得，你打得過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