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她直率過頭了。 司慕呆滯的抬起咖啡,猛地灌完,澆滅了胸腔里莫名的悸動。然后半闔下眼,平復思緒。 少女一無所覺,面露不解。 “……你趕時間嗎?”她試探性的問。 “不?!彼灸綋u頭,干巴巴的解釋道,“是這家的咖啡太好喝了?!?/br> “噢?!?/br> “那要再叫一杯嗎?” “……不用了?!?/br> 司慕繼續(xù)圓謊:“喝多了,就不會再留戀了?!?/br> 長冬頗為贊同的點頭。 她學著司慕的樣子,一鼓作氣的喝完剩下的奶茶,再放下杯子,呼了口氣。 “還不錯?!?/br> 少女評價:“就是容易嗆到?!?/br> 司慕:…… 不,不能學這個。 她哭笑不得的提起背包,看向沉思中的長冬:“接下來去哪?還是直接回家?” “……去圖書館吧?” 少女興致勃勃的說:“我想借幾本書?!?/br> 司慕瞅了眼她右腿上的繃帶。 “好?!?/br> “我也得充實自己?!迸撕翢o異議的回應。 比起逛街、參觀景點、體驗密室……不需要太多走動的圖書館更適合傷患。 況且,來日方長。 ——她們總會一項項的嘗試的。 ※ 『懷朝,你怎么還沒到?』 『長冬都等了你半個多小時了。』 『……原來等的不是你。打擾了?!?/br> 剛結(jié)束工作的青年看著這兩條信息,神情晦澀的回復:『阿冬和誰約下午茶了?男的女的?』 『女的?!?/br> 林博按捺住搞事的沖動,老老實實的說。 ——那就好。 懷朝抓了抓頭發(fā),關上電腦,打開衣柜,一邊挑衣服,一邊滑動屏幕,點出長冬的聊天框。 『在哪?』 他簡單粗暴的詢問。 『圖書館?!?/br> 『已經(jīng)晚上八點半了。我去接你?』 長冬掃完新信息,戳了戳司慕的胳膊,小聲道:“這個圖書館好像是九點鐘閉館的,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走? 司慕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竟然這么晚了。 她驚詫的擺弄著手表,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后,深感唏噓:愉快的時光果然是短暫的。 “走吧。” 女人抱著書,站起身:“你的書給我。我?guī)湍憬琛銓P淖呗??!?/br> 長冬揚起唇角,將書遞給她。 “謝謝?!?/br> 少女輕快的說。 “不用。”司慕注視著她漂亮至極的臉蛋,忍耐了幾秒,還是抵不住誘惑—— 輕輕的捏了捏。 長冬眨著眼睛,軟軟的蹭了蹭她的掌心。 ——可愛! 女人佯裝淡定,收回手,低咳一聲。 “我去辦理借閱。” “你在門口等我,有人搭訕的話,無視就好?!?/br> ——畢竟是晚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了。 “好的。” 長冬應道。 她慢吞吞的走下臺階,站在門的右側(cè),再拿出手機—— 『人呢?』 『怎么不說話了?』 『不愿意讓我接就直說,我不會介意的?!?/br> 『你不會出事了吧?!』 …… ——看見了青年的信息轟炸。 少女拉到聊天框的最下方,發(fā)現(xiàn)懷朝已經(jīng)在考慮報警了。 長冬:…… 你鎮(zhèn)定點。 她靠著光滑的墻壁,減輕右腿的壓力,開始雙手打字。 『我沒事。』 『剛才要下樓梯,所以沒有看手機?!?/br> 『抱歉,下次會提前告訴你的?!?/br> 三條信息發(fā)送完畢。 長冬忽然注意到一個話筒狀的圖標,心里油然的升起一股奇怪的預感。 她猶豫少頃,點了下話筒。 ——果然。 是語音輸入。 所以,她完全不用為了加快打字速度而慌張的調(diào)整姿勢,還差點拿右腳踏地。 ……有些滑稽。 少女忍俊不禁。 她關閉語音輸入,繼續(xù)等回復。 『我取完車了?!?/br> 『定位。』 青年握著方向盤,取消了警察局的導航。 他打開少女發(fā)來的定位,重新設置路線,決定在到達目的地后,當面和長冬談談‘聊天途中突然失蹤’是一個多么嚴肅的問題。 ——還是在經(jīng)歷過墜樓的情況下。 懷朝和長旭一致認為少女的墜樓暗藏玄機。 她開朗、溫柔、樂觀——是公認的小太陽,永遠不知疲倦的散發(fā)著光和熱。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無故跳樓。 但是他們查不到證據(jù)。 各個渠道都接觸了,也抓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迫害長冬的人非常危險。 他們只得出了這一結(jié)論。 出于安慰長冬的想法,他們不謀而合的瞞下心中的憂慮,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轉(zhuǎn)為私下調(diào)查。 雖然對方似乎不打算再動手,但懷朝仍舊提心吊膽。 唯恐少女出事。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 明明傷還沒痊愈,記憶一片空白,卻整天興沖沖的往外跑,一副無事發(fā)生的姿態(tài)。 就不能有點危機感嗎…… 懷朝嘆了口氣,又莫名覺得—— 這才是我喜歡的人。 她從始至終都對世界抱有熱愛,盡可能的用善意溫暖身邊的人,成為支撐著別人走下去的力量。 ——她從不會黯淡。 ※ 懷朝將車停在路邊。 長冬很顯眼。 就算天黑之后很難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容貌,那根拐杖和纏著繃帶的右腿也宛如燈泡,吸引著旁人的注意。 他穿過人流和斑馬線,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 少女的發(fā)絲被風吹亂。 她難受的瞇起眼—— 一只修長的手驀地觸上她的臉頰,輕柔的幫她撩開滑落的長發(fā),別到耳后。 懷朝:…… 懷朝:??? 他滿頭問號,火氣‘蹭’的竄上大腦。 “喂?!?/br> “你干嘛呢!” 青年大步流星的跑到長冬身前,惡聲惡氣的質(zhì)問。 他的五官桀驁又俊朗,聲線微啞,自帶磁性,故意壓低時極具威懾力。 身高至少一米八,胳膊上線條流暢。 總而言之,是一位荷爾蒙爆表的痞帥男士。 ——生起氣來卻很嚇人。 像個混社會的不良,隨時會掏把匕首出來瞎劃。 司慕不由得發(fā)怵。 她瞥了長冬一眼,咬牙踏出一步,將少女遮掩住,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冷靜。 “你想做什么?” 背在身后的手指悄悄的比出‘110’。 長冬:…… 他不是他沒有你別瞎想。 “小朝!”少女安撫性的握住司慕的手,與她并肩而立,對著表情越發(fā)兇惡的青年指責道。 “不許嚇唬我的朋友。” ——罕見的強硬。 懷朝十分不爽的瞪了司慕一眼,才不情不愿的收斂起滿身的匪氣,兇巴巴的神情調(diào)整為——對于他而言稱得上友善的——冷漠。 “……我知道了?!?/br> 他微不可聞的‘嘖’了一聲。 “小朝!” 長冬拄著拐杖,越過司慕,揪了揪青年的耳垂。 ——力道輕如鴻毛。 “好了。” “我的錯行了吧?” 還不是這人先撩你的頭發(fā)—— 我都沒撩過幾次,她撩個屁。 懷朝半蹲下身子:“上來。都玩了一天了,你不能再走路了。” “我背你去坐車。” ——“等等。” 長冬轉(zhuǎn)身,看著司慕,語調(diào)溫和的邀請道:“這么晚了,你和我一起上車怎么樣?我送你回家?!?/br> 懷朝頓時站起身,不滿的張開嘴—— ‘啪’的被少女拍了下腹部。 他的腹部硬邦邦的,仿若石塊,被拍了一下,不僅毫無感覺,還做出了反擊: 細皮嫩rou的襲擊者下意識的痛呼出聲。 懷朝:…… “我的錯?!?/br> 他自覺的說道:“我不該練腹肌的?!?/br> 長冬摸了摸鼻梁,歪頭笑起來。 模樣燦爛極了。 司慕安靜的望著這對‘金童玉女’,悵然逐漸發(fā)酵,填滿了心扉。 “……我可以自己回家。” 她把手中的書遞給懷朝,低聲道:“阿冬的?!?/br> “哦?!?/br> 青年接過書,言語間鋒芒畢露:“今天麻煩你了?!?/br> “不會?!?/br> “和阿冬相處很舒服?!?/br> 司慕走下兩層臺階,和長冬相對而立。 “下次見。” 她道。 ——“好?!?/br> 因為她的拒絕而略感郁悶的少女瞬間容光煥發(fā),盛著碎芒的眼眸里溢滿笑意。 “下次見。” 長冬說著,溫柔的擁抱了她。 淡淡的清香縈繞在鼻尖。 嬌軟的腰肢讓人心神微漾,柔順的長發(fā)擦過耳廓,鳥啼般悅耳的嗓音鉆入腦海。 司慕伸出手,撫過少女的發(fā)絲。 她不由自主的想—— 幸好當初制止了阿冬離開。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么玄妙。 她看著少女漸行漸遠的背影,內(nèi)心涌出了連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感,復雜又足夠激烈。 促使她忍住尷尬和羞恥,借著‘補償’,主動索取了聯(lián)系方式。 ——握住了那一縷羈絆。 少女沉靜、體貼、良善……堪稱模范友人。 只是一天的約會而已,她對其的好感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飛漲,甚至產(chǎn)生了離別的不舍。 ——『為什么不換一種思路呢?』 ——『正因為遇見的是你,我才放心的交付出了自己的信任,愿意在風雨里耐心等待。』 少女的話語猶在回蕩。 是啊。 為什么不換一種思路呢? 那一場不期而至的大雨,不是為了阻止她奔向幸福美滿的未來,而是為了將命中注定的友人送到她身邊。 ——『你來了?!?/br> ——『我等到你了?!?/br> 即使未來無法預料,至少此刻,我欣喜于和你的相識,并從中獲得了裨益。 如果這就是友人—— 那么,我過去的二十多年,還是有值得惋惜的地方的。 司慕站在原地,望著相伴離去的兩人,悵然與落寞一點一點的淡去,替換成唇角的弧度。 很高興認識你。 阿冬。 她在心里重復道。 ※※※※※※※※※※※※※※※※※※※※ 發(fā)完。 繼續(xù)睡覺。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