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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雪朝清楚趙鳳辭為何如此這般,只因他自己便是罪魁禍首。他昨夜出言不慎惹了帝怒,令整個鎮(zhèn)北府都噤若寒蟬。 昨夜,他對趙鳳辭說,想隨眾人一起去善鄆。 趙鳳辭立時否決,稱聞雪朝身不會武,他不會帶著心愛之人前去涉險。 聞雪朝對著趙鳳辭苦苦懇求,找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理由。后來見趙鳳辭一直不允,便干脆將心中所想直言道出。 “我得親自去見尉遲景一面?!彼f。 趙鳳辭怔了一下,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 聞雪朝思索了半晌,到底要如何對趙鳳辭開口。他腦海中唯獨漏去的舊憶,除去趙鳳辭,便只有尉遲景。他總是能頻頻夢見尉遲景,趙鳳辭卻從不入夢來。 夢中的尉遲景總是攪亂他的心緒,與他心底的沉著互相作對。聞雪朝已隱有所覺,或許這尉遲景,便是破開自己失憶之癥的關鍵。 “翟副帥曾和我說,我患上這失憶之癥前,曾在靈撫遭遇過潛入關內(nèi)的胡人。”他的語氣萬般認真,“陛下,尉遲景于我這腦疾而言,興許是個突破口?!?/br> 趙鳳辭盯著聞雪朝看了半晌,生生捏碎了手中茶具,隨后便當著他的面摔門而出。聞雪朝一夜難眠,忐忑地等待著次日的到來。 次日清晨,趙鳳辭雖仍舊面色不善,卻帶著他一起出了雁蕩關。 聞雪朝發(fā)現(xiàn)這一路上,趙鳳辭對自己的態(tài)度都十分微妙。他一改先前幾日的體貼入微,反倒對自己有些愛搭不理起來。 他見趙鳳辭又翻過一頁,心中一時忍不住想,在過去那么多年間,他與皇上,到底是誰更為主動一些? 就這幾日來看,趙鳳辭總是那么不茍言笑,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況且,他還是這天下真龍,于尋常人而言更是望塵莫及。 難不成,自己果真才是主動的那個? 趙鳳辭用余光瞥了眼聞雪朝,發(fā)現(xiàn)這人一直在望著自己發(fā)呆。他想了想昨日發(fā)生之事,一時氣不打一處來,抬袖一揮,便熄滅了案上的燭光。 角落那人似是僵了須臾,身體微微蜷了起來,一雙晶亮眸子在黑暗中眨了眨,仍看著自己所在的方向。 趙鳳辭輕嘆了一口氣,心里霎時又軟了些,將手伸入案下,欲取出新的火芯子點燃。 聞雪朝悄無聲息地往右挪了挪,見趙鳳辭沒有反應,停頓了少頃,又往右挪了挪。 還沒等自己取出火芯,趙鳳辭便發(fā)覺身前多了一道單薄的身影。溫熱的氣息撲進了他的頸窩,他僵硬地側過臉,下巴碰到了一頂冰涼的發(fā)冠。 聞雪朝摩挲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抓住了他的手。 趙鳳辭突然記起,聞雪朝在花間島的暗道中,也曾這樣微不可察地發(fā)著抖,轉身握住了自己的手。 這人一直都怕黑。 趙鳳辭只覺心底顫了顫,下意識地攬過了聞雪朝的肩,將人緊緊擁入了自己懷中。 他在黑暗中溫柔地撫過懷中人的額頭,鼻尖,又沿著眼角慢慢往下,點在了聞雪朝的唇縫間。那只抓住自己的手握得更緊了,身子卻漸漸不再顫抖。 他在塞外的月光下親吻他的愛人。 結束了冗長而細致的吻,趙鳳辭緩緩放開了懷中的聞雪朝,沙啞出聲:“朕并非不愿讓你出關,只是怕……怕你再出閃失。” 痛失所愛的滋味太過刻骨銘心,他此生不愿再嘗第二次了。 聞雪朝取出火芯,點燃了案上燈燭。燭光映在他的睫毛上,搖曳出柔和的光影。 “我二人的舊日悲歡,不能只有一個人來扛?!彼捻訙厝岫鴪远?,“趙鳳辭,這不公平?!?/br> 他想找回往昔所有。 他要讓趙鳳辭破開黑暗,走進他的夢。 ***** 出關的車隊經(jīng)過層層盤查,終于抵達了王庭的署城善鄆。商隊將在此停留五日,待王庭開了集市,再啟程北上。 商隊中有些商賈盈財心切,就連這休整的五日也不停歇,在善鄆的市集上搭建了臨時的鋪子,想要先出手一批王庭公族看不上的次等瓷器。 趙鳳辭一行人的目的地便是善鄆,為了不露出馬腳,白紈也帶了幾位羽林精衛(wèi),扮作小廝,在市集上搭了個小鋪子,以買賣交易為幌子,在市井中打探尉遲家的消息。 皇上和聞大人自然不便出面,便日日候在客棧中,等著前方傳來線報。白紈帶著陽疏月在善鄆城晃悠了幾日,倒是打探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谷蠡王近幾月時常到善鄆小住,待在王庭的時間倒是少了許多。又比如善鄆城最近增了許多巡衛(wèi),許是在防著什么人。 白紈見陽小大夫思東海王心切,還順道帶著陽大夫去別府門前蹲守了一番,沒料到反而弄巧成拙。胡人士兵領著一大群鶯鶯燕燕的美嬌娘入了別院,恰好被門口的陽小大夫撞見。陽小大夫當場惱羞成怒,回到客棧后,不知從哪里翻出一個棉布封的小人,拿著銀針就戳。 白紈看著那歪鼻子裂嘴的小布偶,覺得和東海王長得也不大像,或許報應不到王爺身上。 眾人在善鄆待到第四日,埋在別府的暗線終于傳出消息,老賢王應東海王之邀,明日會從王庭擺駕善鄆,來同趙焱晟下棋。 內(nèi)線查不到尉遲景的確切行蹤,只說尉遲景如今不在王庭也不在善鄆,暫時尋不到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