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陽疏月一番話，聞雪朝長舒了一口氣：“既然陽大夫有藥可解，那便再好不過了。解藥一日未配好，殿下便一日不與烏首直接交手。此藥雖聽起來雖玄乎，但殿下心志堅定，定然不足為懼?！?/br>
    趙鳳辭一言未發(fā)，面上神色更沉。

    陽疏月深深看了趙鳳辭一眼：“殿下勤于習(xí)武，身子骨奇佳，毒素仍沉積于膺心處，并未在體內(nèi)蔓延。但殿下若此后不多加保重，難保有朝一日會養(yǎng)癰成患。”

    趙鳳辭的脈象有些詭異，似是焚心之毒在近幾日發(fā)作過數(shù)回。或因心緒浮動不算劇烈，沒有造成大的損傷，只傷了幾根旁支經(jīng)絡(luò)。

    然而這幾日五殿下并未去過別處，身邊親近者唯有聞雪朝一人。如此稍作思索，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眾人用了晚膳，趙焱晟卻還未露面。陽疏月入后院一看，王爺竟xue上扎著針就睡了過去。

    趙鳳辭看著陽疏月罵罵咧咧走進后院，轉(zhuǎn)頭問聞雪朝：“你可還想去街市？”

    聞雪朝看起來心情不錯：“殿下，我們買燈去?！?/br>
    月牙遙掛在樹梢，冒出了個尖角。蔭城的夜市開了，家家戶戶亮起了燈，街市上人頭攢動，酒樓里賓客如云，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街巷中人滿為患，趙鳳辭頭戴冪籬自然顯眼。他只好將紗羅取下，隨聞雪朝往人少的地方走。

    兩人沿著河畔向前行，夜市沿河道兩岸蜿蜒而下，星星點點看不到盡頭。演傀儡戲的cao偶師，學(xué)鳥鳴的口技師傅，橋底下的說書人，個個都在上演拿手好戲。聞雪朝似是從未見過這番光景，遇到好玩的物事便停下來。這邊看看，那處瞧瞧，眼里透著奕奕光亮。

    聞雪朝看那戲中人悲歡離合，趙鳳辭看著他。

    趙鳳辭不知聞雪朝何時回過了身，他腦中還在想著舊事，聽到聞雪朝在耳邊喚他。

    “五殿下。”

    “嗯？”他回過神來。

    “我看這蔭城，民康物阜，夜不閉戶，一時便覺得天下大好。”聞雪朝側(cè)過頭，“誰知祥和之下，盡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br>
    他抬起袖子，想為聞雪朝理一下被風(fēng)吹亂的鬢角。指尖碰上那一瞬，聞雪朝愣了愣，卻沒有避開。

    “總會好起來的?！壁w鳳辭說。

    二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在一座石橋旁尋到了一家專門賣轉(zhuǎn)鷺燈的鋪子。鋪檐上掛著五光十色的燈燭，燭中小人在你追我趕，栩栩如生，看起來十分快活?？词劁佔拥氖俏话装l(fā)老翁，他拿著一個木制飛輪，手中燈籠已快要成型。

    老翁見有人走近，抬頭樂呵呵道：“公子來看燈吶?！?/br>
    聞雪朝點頭，見老翁手中持著一個燈架子，好奇道：“老丈這是在制燈？”

    老翁說：“燈籠已成，就差走馬了?！?/br>
    聞雪朝拾起一張案上的剪紙，指了指趙鳳辭，對老翁笑道：“老丈能否依著他的模樣剪幾個小人放進去，我便將這轉(zhuǎn)鷺燈買下了。”

    老翁眼里亦帶著笑：“我這走馬燈里，裝的可都是古往今來無人不曉的名將嘞?！?/br>
    過了良久，趙鳳辭聽到聞雪朝道：“我旁邊這位，今后也是騎大馬，坐高堂的大將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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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觀滄?！臼?/br>
    趙焱晟睜開了眼。

    針灸留下的疼痛已逐漸消退, 偌大的東海王府闐寂無聲，窗外天已大亮。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睡了那么久, 正欲起身下床，突然想起趙鳳辭與聞雪朝應(yīng)當昨日便到王府了, 自己睡得那么沉，竟錯過了迎接兩人的時辰。

    他喚來府上親衛(wèi)，嗓子里還帶著惺忪睡意：“五殿下與聞大人可到了？”

    “回王爺, 殿下與大人昨日晌午便抵達府中?！?/br>
    趙焱晟皺眉：“為何不早些喚醒我？”

    “王爺, 昨日陽公子到您房中取了針，說這幾日府上事物繁冗, 殿下精神有些疲乏。他特意囑咐小的們不要進屋打擾到您，讓殿下睡個好覺?！?/br>
    塌邊香爐里燃的是安神的沉香, 不知是陽疏月何時換上的。他入主王府時日不久, 這幾日盡是在與蔭城官員及大戶打交道, 身體的確有些疲倦。如此看來, 有些人看似冷言冷語，實則事事記在心里。

    口是心非之人。

    他低笑出聲, “告訴五殿下與聞大人我起了, 這便去前廳?！?/br>
    趙焱晟走入正堂時，府中三人已在用早膳。他剛在陽疏月身旁入座，便被小陽大夫狠狠瞪了一眼。陽疏月騰地站起身, 抱著碗坐到聞雪朝身旁去了。

    趙焱晟對陽疏月如此態(tài)度早已熟視無睹。他對趙鳳辭開口道：“數(shù)年未見，五弟還是這般出類拔萃，英姿不減當年啊?！?/br>
    趙鳳辭頷首：“皇兄謬贊了。”

    靖陽帝膝下有九位皇子。龍生九子, 卻各有不同。

    趙焱晟母家是翰林院出身，自小便學(xué)了那幫文人的孤高不群。與他一同長大的皇兄弟們，雖個個母家都是名門望族，大多卻都入不他的眼。少時在上書院初遇趙鳳辭，他便對這塞北長大的皇五子多留了些心思。

    趙鳳辭此人，面上總是不茍言笑，看似對萬事皆處變不驚，實則將自己置之度外，冷眼旁觀宮中的紛爭。有朝一日，待其余人機關(guān)算盡，便該輪到他攪動風(fēng)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