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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一定要單獨見你,你就去走一遭。左右不至于吃虧,也好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br> 歸塵仙人向著任鰣說完,又往顧循之那邊看了一眼。顧循之臉上沒一點表情,看不出態(tài)度,然而此處的氣氛眼見著越來越微妙,就連那送信來的小侍從也開始冒汗。然而這小侍從年紀輕,地位也低,不敢違逆九長老的意思,也不敢走,只得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問: “您……準備要怎么回話?” 任鰣似乎是將歸塵仙人的話聽進去一點,很冷淡地拋出來一句: “就說我會去。” 小侍從要得也就是這么一句回復,聽他這么一說,如蒙大赦,一溜煙兒地跑了。 歸塵仙人忍不住笑: “瞧你倆把那孩子嚇成什么樣。你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說出來彼此聽個清楚,像個鋸嘴葫蘆似的一言不發(fā),就顯得不親密了?!?/br> 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伸手將任鰣顧循之兩個往屋里推。他沒使多大力氣就把這倆人推進屋里,還極為體貼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他兩個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顧循之才笑了一聲: “師父真是愛胡鬧,本來沒有什么事,被他說得好像怎么樣了似的?!?/br> 他說過這么一句,就扭過頭去,很自然地走進屋里。 方才在宴會上見了那么多人,又遇到行動很奇怪的白如榭,顧循之已經(jīng)覺得疲乏。他不去看任鰣,在臉盆里撩了幾把水洗洗手臉,仔仔細細地擦牙,任鰣卻沒有動,只是站在門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他。 他發(fā)覺顧循之的面容似乎又發(fā)生了一點更改,此時有些暗淡的燈光柔化了他的表情,讓他的皮膚也顯得更加細膩,看起來幾乎像是個少年人。稍微一想就能明白,這是青丘國地下的寒玉靈石與顧循之體內(nèi)狐妖內(nèi)丹相遇產(chǎn)生的作用……前幾天他怎么沒有注意到? 若以人類的眼光來看,此時的顧循之容貌已臻極致,雖不如任鰣那般光華璀璨,然而他這個人除卻原本的溫柔清秀以外,更別有動人心處。若是換了個尋常凡人,單看他這容貌,便要為之心折千度。只是任鰣向來將皮相外表之類看得極輕,只將他此時模樣與自己回憶之中的那少年形象相較,試圖尋獲一點昔日的影子。 不過任鰣到底是沒有在顧循之的臉上找到多少和原來相似的地方。任鰣所錯過的時光已然將顧循之的外貌改變,內(nèi)丹能恢復他肌膚的紋理,卻改變不了他的目光與神態(tài),任鰣看著他那年輕的面貌與飽經(jīng)世故的眼神,一時間竟是覺得有些陌生。而這突如其來的陌生感,不免要帶來一種不確定的狀態(tài)。再加上白如榭之事帶來的影響,讓任鰣陷入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之中。 顧循之覺察到任鰣的目光,卻沒有看他,擦過牙之后就放下了洗漱的用具,開始除去外袍,準備上床睡覺。 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顧循之每次在任鰣面前寬衣,總覺得羞恥難言。那時候他還是鶴發(fā)雞皮的老者,即使不露出多少肌膚,也難免自慚形穢。后來他面容改變,身形也有了變化,對于任鰣常在身邊一事愈發(fā)習慣,此時即便察覺到對方的眼神熾烈,也沒有過于在意,仍是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顧循之所做的這些只是很尋常的動作,與平時并沒有什么兩樣,然而今日在任鰣眼中看來,卻加重了他的焦躁。他想想方才歸塵仙人口中所言,終于按捺不住,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了顧循之的身邊,道: “明日我去赴那白狐妖的宴,你可有什么要對我說的沒有?” 顧循之本以為他不想再提這件事,突然被問了這么一句,有些不明所以: “什……什么?” 看著他那模樣,任鰣覺得更焦灼了,可他到底希望顧循之做出什么樣的表情,自己竟也不太說得清,只道: “那白狐妖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我獨自前往赴宴,你就不擔心我?” 顧循之聽了這么一句,這才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任鰣的心思—— 他竟是在煩惱自己沒有吃醋。 意識到了這一點,顧循之在心中偷偷地笑起來。 那白如榭無論相貌法力,權(quán)勢地位,都是上上人物。見到這樣一個人毫不掩飾地在宴會上熱情表達著自己對任鰣的憧憬,顧循之心中多少有點酸意。只是他一方面堅決不肯露怯,一方面又擔心自己流露出這樣的意思會讓任鰣心煩,便只是板著面孔,一句話也不肯多說,生怕這點酸意露出來,便顯得自己落了下乘。誰知任鰣竟是對此認真煩惱起來,讓他一面覺得好笑,一面又有些歡喜。 看著這樣的任鰣,顧循之竟起了一點捉弄人的心思。他面上一點情緒不露,轉(zhuǎn)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那白如榭顯見著是你的擁躉,你到他府上去,自然不會出什么事,我又有什么不放心?” 這話若讓一個知情識趣的人聽見,馬上便知道他是在鬧著玩。只是任鰣原本對這些癡男怨女之間常說的話不甚習慣,這會兒又已經(jīng)已昏了頭,不免脫口而出: “這樣說來,我到他那里去,你竟是全不在意?” 這話一出口,任鰣才覺茅塞頓開,忽然明白了自己究竟在煩惱什么。他也曾跟著歸塵仙人看過幾冊話本,對此倒不是全無所知,只是他一向從未將那些話本里的男男女女與自己和顧循之聯(lián)系在一起過,此時意識到自己居然如此在意這些,不待顧循之答話,先把自己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