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實(shí)高聲鳴叫，發(fā)出明確的預(yù)警，可他的預(yù)告明顯遲了，在他出聲的那一瞬間，劍尖已經(jīng)觸到了任鰣的咽喉。

    只聽“錚”的一聲，寶劍如擊金石，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隨即寸寸斷裂，任鰣一躍而起，打開弄破的窗子往外張望。

    外面什么都沒有。

    任鰣稍微放了心，重又關(guān)上窗子，念幾句口訣補(bǔ)上弄破了的窗子，開口夸了橘實(shí)兩句，回到床上睡去了。

    后半夜里沒有再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那飛劍似乎只是個試探或者警告，此后對方就偃旗息鼓，再沒發(fā)出什么動靜。第二天早晨顧循之起床時，不小心踢到床下的斷劍，不覺嚇了一跳：

    “這是什么？”

    任鰣的態(tài)度始終淡淡的：

    “沒什么，對方來打了個招呼?！?/br>
    顧循之將那斷劍踢了兩腳：

    “這東西留在這兒，倒是可以當(dāng)個回信?！?/br>
    任鰣點(diǎn)點(diǎn)頭，伸出兩根手指，彎腰拈起兩寸長的劍鋒藏在了袖里。

    兩人穿戴好衣衫，收拾行李一起下了樓。店主看見他兩個從樓上下來，似乎吃驚不小，眼睛瞪得老大。顧循之沒多說別的，也不要吃早飯，只是跟他算房錢。那店主好像被嚇住了，不敢同他們說話一樣，用算盤撥出個數(shù)字來給他看，價格倒還算是公道。

    顧循之付了賬，跟師兄一起出了客店，這才開口道：

    “這客店主人果然有些古怪，許是山上匪徒的眼線。只是他那可憐樣子倒也不像是裝的，或者也是迫不得已。”

    任鰣用半只耳朵聽著顧循之分析，伸手從懷里拿出紙?bào)H，吹了一口氣：

    “沒什么要緊，隨他去吧?！?/br>
    紙?bào)H落地變成青驢，任鰣牽住青驢的轡頭，讓顧循之騎上，自己拉著韁繩，帶他往碧空山走過去。碧空山上只有這么一條道，平?？傆行┐虿窀畈輷炷⒐降娜松仙舷孪?，也有下山買米買菜的道士來來往往，這一日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顧循之看著這情形，心里十分難過，想到玄都觀里的道士如今不知過著什么樣的日子，就對任鰣道：

    “師兄，咱們也救一救玄都觀里的道士吧?！?/br>
    任鰣一怔，旋即轉(zhuǎn)過頭來對他笑：

    “好?！?/br>
    任鰣答得輕松，顧循之得了師兄的承諾，心下越發(fā)安定起來。他看任鰣態(tài)度，顯見著沒把這些匪徒當(dāng)一回事，更覺得放心。他們一直向前，快到玄都觀時，路邊忽然跳出兩個人來，這兩人身材都是一般粗壯，就連面孔也十分相像，他們手里持著大刀，口中呼喝：

    “什么人？！”

    顧循之還在想應(yīng)當(dāng)怎么答才好，任鰣之前撿來的那半截劍鋒卻已經(jīng)脫了手，一道銀光飛過去，迅速割斷了那兩個匪徒的咽喉。其中一人大叫一聲立即軟倒，鮮血噴涌出來，灑得滿地都是。然而另一個人卻突然消失不見了。

    顧循之有些驚惶，說不清是因?yàn)橛H眼看見師兄殺人，還是因?yàn)橐粋€大活人突然在眼前消失。他左顧右盼，生怕那消失了的人突然從后面出現(xiàn)捅他一刀。

    任鰣的神情始終沒什么變化，他往前走了兩步，彎下腰從那攤血里拈出一樣?xùn)|西來，遞到顧循之眼前：

    “別找了，在這兒呢?！?/br>
    任鰣手上夾著的是個黃紙剪成的小紙人，身上已經(jīng)被血浸透了，咽喉處破了個口子，顯然是任鰣剛剛劃破的。

    他抬起眼睛看任鰣，任鰣的表情似乎稍微認(rèn)真了點(diǎn)：

    “這是障眼法，沒什么了不起，但也不是尋常人隨隨便便就能學(xué)會的。”

    顧循之有點(diǎn)迷惑地看他，聽他得出了最后的結(jié)論：

    “占了咱們洞府的那家伙，八成是個妖魔?！?/br>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發(fā)現(xiàn)了嗎？多虧月光靈氣的作用，顧循之現(xiàn)在半夜已經(jīng)不起夜了！實(shí)在是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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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顧循之敏銳地注意到師兄的用詞，他說得是“妖魔”。

    碧空山附近靈氣濃郁，有不少尋常小妖在這里生活，也有少數(shù)大妖，通常都蟄伏在自己的洞府里修行，極少出來活動。據(jù)顧循之所知，別處也有些地方是由大妖統(tǒng)轄，或等級嚴(yán)明，秩序井然；或松散隨意，自在悠游?？偠灾?，通常不會生出什么太大的事來。

    但若是某一地出現(xiàn)了“妖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般的妖，往往是機(jī)緣巧合吸收了天地靈氣而生，妖魔卻是因?yàn)楸旧硇纳癫环€(wěn)，湊巧被惡濁之氣侵染變成。他們以血rou為食，以恐怖悲哀為養(yǎng)，妖魔可能由妖變成，也可能是凡人所化。盛世清明之時，妖魔一般不多見，亂世則往往妖魔頻出，非得四海平定了才會消停。

    如今四海之內(nèi)還算得上太平，然而碧空山此處畢竟離京城太近，此處若有妖魔現(xiàn)世，絕不是什么好兆頭。只是不知道此事與之前晉王囚龍之事是否有關(guān)。

    顧循之隱約覺得他們或許要陷入某種旋渦之中，有些憂慮，看了任鰣一眼。

    任鰣雖然做了這樣的判斷，態(tài)度也顯得認(rèn)真了兩分，實(shí)際上倒也不算太在意。他活得時間長，無論是盛世亂世都經(jīng)歷過不少，哪怕是妖魔橫行的年頭，對他來說也沒什么大影響。他覺察到師弟的不安，開口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