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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鰣?zhí)鹗?,把珠串放在眼前看了看,態(tài)度有些漫不經心: “這幾顆珠子成色還行,這些年南海鬧成這個樣兒,能找到這樣的也算不錯了??上е挥腥w……要送人似乎有些拿不出手?!?/br> 聽了任鰣的話,就連平常傻愣愣的橘實也咂舌: “這么珍貴的東西,就連鮫大王也難得弄到一顆,主上拿三顆送人還嫌不夠?” 任鰣沒有搭理橘實,只是將南溟珠放在眼前仔細端詳: “這珠子太大,做戒指不好看,又顯得太扎眼,最好再加幾顆珠子湊成個手釧,他戴著方便,也好看些。不過若是用尋常的珍珠未免寒酸,還是得再找?guī)最w南溟珠來配才像樣,要是能弄到顏色大小都一致的,就更好了?!?/br> 白練聽見任鰣這么說,連忙道: “那我們這就去打聽,一定幫主上找到合適的南溟珠。” 白練說完一拽橘實,兩條小魚搖搖尾巴,一起游走了。 橘實腦子空空,平常向來都是白練干啥他干啥,從來不多想。白練的心里卻一直琢磨著,主上嘴里說著的那個“他”,究竟是誰呢? 這白練雖說機靈,卻到底只是個魚腦子,平常又絕少離開鮫大王的領海,見識很是短淺。他聽說主上要將珍貴的南溟珠串成手釧送禮,只猜想對方一定是個比主上還要厲害幾倍的大妖,才會讓主上如此用心。想他只是個小小魚妖,如今跟了這樣厲害的主上,將來還要見到更厲害的大妖,飛黃騰達指日可待,真可以說是前途不可限量了。 白練想著這些,心潮澎湃,只覺得整條魚都要飄了。不過他身上還有任務,也不敢飄得太過,只得用魚鰭狠狠拍了橘實兩下,算是發(fā)泄激動的心情。 橘實卻還傻愣愣看他: “你打我干嘛?” 兩個小妖打打鬧鬧,搭著伴兒一起去打聽南溟珠的消息,而那任鰣預定了要送南溟珠的人,卻還在王府苦等任鰣的回信。 南海與京城之間距離極遠,紙鳥的翅膀單薄無力,就算有靈氣加持,也要好久才能飛到目的地。顧循之日夜盼望,任鰣的回信卻始終沒有寄到。王爺那邊行動停滯,時常催著顧循之再去聯(lián)系他的師兄,顧循之一直琢磨著到底要不要再寫一封信,或者還是直接再去一次碧空山? 在王府做了這么久幕僚,顧循之被生活磋磨得早已經放棄了年少時堅持過的許多原則,然而他在面對著師兄的時候,卻總是把這些早就拋棄了的東西一樣樣又撿起來,因此顯得格外游移不定。 不過無論如何他總該選個聯(lián)系師兄的法子,顧循之自問沒有勇氣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再和師兄見一次面,他到底還是決定再寫一次信。 任鰣送顧循之的信箋被裝在一個雕刻精巧的沉香木匣里。匣子是他拿出攢下好久的錢,讓小翠去店里訂做的。小翠原本以為這貴重的木匣要用來裝什么特別的珍寶,卻沒想到他拿來裝了一疊空白信箋,不覺大失所望。 他坐在窗前,正琢磨著該如何措辭,卻見一只紙鳥停在了他的窗口, 剛看見那只紙鳥的時候,顧循之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他揉了揉老花眼,又仔細看過去,只見那紙鳥歪著頭,向他“啾啾”叫了兩聲,顧循之伸出手去,它就親昵地落在他手上,然后輕輕地展開了。 顧循之兩手顫顫巍巍地捧著信紙,一時間竟是不敢讀。好容易下定決心低頭去看,卻見那信紙上只有兩行字,字跡十分潦草,顯見著是匆匆寫就,顧循之花了點力氣才看懂: “循之親啟: 為兄現(xiàn)在南海,不日即將返回,屆時將到你處相見?!?/br> 這兩句話里甚至連一點感情都沒帶,也很難稱之為回信,頂多只能算是個通知??墒亲x了這兩行字,顧循之的心臟卻緊張得砰砰直跳。倘若他還是十五歲,這心臟的跳法兒說不定會讓他覺得有點愉快,可是他已經到了這把年紀,心臟跳得這么快可是要命的事兒。他掙扎著去拿了兩粒藥丸吞下,總算是把這不正常的悸動給止住了。 顧循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剛安了心,又涌起自憐自傷的情緒: 他這樣的年紀,就算想要長久保持這樣的心情都不行,實在可悲可嘆。就算是再見了師兄……又有什么意義呢? 不過這一次,是師兄主動要來找他的。 顧循之拿起信紙,將那兩行字又細細讀了幾遍。像含著顆橄欖似的把這幾個字翻過來調過去琢磨,還是沒能從中看出什么特別的信息,他也弄不明白,師兄在山里待得好好的,為什么要突然跑去南海。 從前顧循之年輕時,也走過不少地方,卻從未去過南海。往那邊去路途遙遠,且人跡罕至,據說那里幾乎完全是妖物的地盤,一般的修行人是不敢去的。 顧循之知道師兄的手段比自己強上許多,卻一向對此沒什么實感。離開碧空山時他才十五,在那之前,他從未跟師兄一起下過山。日常里師兄當然不會當真向他顯露什么手段,因此他對師兄的能耐,也只是影影綽綽有個大概的印象。后來他在外游歷,也見過些修行人,這些人水平良莠不齊,相處久了顧循之就看出,其中沒有一個人能勝過他的師兄。 不過師兄這樣突然跑去南海,還是讓顧循之吃了一驚。 師兄從前去過南海嗎?也曾經在各處游歷過嗎?想起這些,顧循之才突然意識到,除了當初他曾經和師兄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時光以外,他對師兄簡直是一無所知,不僅不知師兄的道行深淺,就連師兄的經歷、甚至師兄的年齡都不知道。此次他到碧空山見師兄,看他風采依舊,心中一面艷羨,一面又有些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