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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方立即披了衣服出門,門外的人果然是卓涼, 戰(zhàn)事緊急,只簡單寒暄兩句便開門見山問道:“皇上可曾看過邢陽將軍的書信?” “還沒有?!笔挿节s路匆忙,完全沒顧得上。 卓涼眉頭緊皺:“邢將軍在信上說, 此次西戎兵來得古怪突然,人數(shù)又遠比想象中還要多,像是早就有所準備,專為皇上而來?!?/br> 蕭方一愣:“不應(yīng)該啊,這一路上的西戎守軍都已經(jīng)被打散,不應(yīng)該還有這么多人。” “問題就在這里,”卓涼道:“邢將軍說,對方并不是殘兵敗將,而是軍備整齊,而且他聽到有人在喊,‘生擒東檀皇帝,封侯拜將’。” 蕭方的手都涼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些人之前都在哪里?故意隱藏起來的嗎?又是什么時候藏起來的? 卓涼不敢將擔憂露得太明顯,只能說道:“我已經(jīng)向藍陽關(guān)和季將軍那邊派出人送信,藍陽關(guān)那邊還好,這一路上已經(jīng)被我們打通,只是季將軍那邊……” “怎么了?” “臣有個設(shè)想,”他頓了一下:“如果西戎早有準備,不惜長期將這些人隱藏在柴嶺中或隱藏在可隨時集結(jié)于南川之處,那眼下的情況便都能說得通了?!?/br> 蕭方細想這話,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如果卓涼的假設(shè)是正確的話,那么從他們進入燮州時起,這些人便沉默地始終在注視著他們,甚至在他們接連攻破數(shù)城、直指薊門關(guān)時,也這樣冷靜。 而這些人等待的一擊必殺,便是他和季云祺必然在南川分開的機會。 早有準備,也許在安提塔得意而歸而大檀開始厲兵秣馬的時候,就早有準備。 誰都知道,兩國之間早晚必有一戰(zhàn),而早已允諾御駕親征的他,則是其中最關(guān)鍵的一子。 到時,不論是生擒住他來要挾季云祺,還是從柴嶺自背后夾擊季云祺,他們這一路的勝利都將是功敗垂成。 而依他們目前的境遇,很明顯對方挑的是他這個一本萬利的軟柿子。 土木堡兵敗還明明白白地寫在歷史書里,他若是做了亡國之君,到時候好不容易撐起的大檀,恐怕還不如明朝命長。 更何況于公于私,季云祺都不可能放棄他。 蕭方忽然怕起來,他一個人生死都無所謂,但若是因為他,這么多人的辛苦和希望一朝變?yōu)榕萦?,就算是死回去,也一輩子不安心?/br> 最可怕的是,如果消息傳到季云祺那邊,季云祺若是立即放棄薊門關(guān),返程來救他,不光不能及時解圍,還將會面臨被前后夾擊的巨大危險。 對方既然能在柴嶺中耐心埋伏這么久,不可能放棄這個千載難得的機會。 若是季云祺不來救他,那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回朝之后,季云祺便是翻不得身的罪人。 “卓涼,備筆墨,我要擬圣旨。” 生怕知道的人少了,蕭方讓在眾人面前宣讀了寫在一張巴掌大小絹布上的圣旨,圣旨中明明白白地告訴季云祺 ——不奪下薊門關(guān),不要回來!我能撐住,等你來。 送信的人連夜出城,剩下的便只有擦亮刀鋒,等著即將尾隨而至的追兵。 按照卓涼的推測,以西戎可派出的兵力,即使在南川有所損耗,追兵也很可能在四萬人左右。 而封石城內(nèi)包括蕭方帶來的三千人,一共有六千人,他們要頂住,等到季云祺拿下薊門關(guān)后回來。 一定要將這幾萬人拖在封石城。 可封石城隨處要道,卻著實是個小城,人丁稀少,又太久沒經(jīng)過戰(zhàn)亂,護城河早已干涸,連從前的城墻都年久失修。 雖自卓涼駐扎下起就開始著手修理,可誰也不敢保證,能不能應(yīng)對得了接下來的硬仗。 蕭方脫了冗重的長衫,換上輕便甲胄,與卓涼一起巡查一圈,兩人從城墻上下來時,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擔憂。 幾乎所有人都一夜沒睡,眼睜睜地看著,清晨灰蒙蒙的薄霧被滾動的煙塵撲散,振聾發(fā)聵的馬蹄聲在城門外奔跑踢踏。 蕭方帶著小圓和卓涼登上城墻,正看到有幾人從列隊齊整的隊伍中打馬出來,停在箭程外的地方,中間那人正是安提塔。 “皇上,”安提塔提高聲音,微笑著向他拱手:“許久未見,皇上英姿更勝從前?!?/br> 蕭方掏出擴音喇叭:“好說好說,呂則依看起來也容光煥發(fā),年輕好幾歲呢!” 巨大的聲波驚得人群中一陣sao動,安提塔向身后看了一眼,又笑道:“謝皇上夸獎?;噬线h路而來,到我大戎境中做客,王上唯恐失禮,派小臣前來迎皇上到王都一敘,還望皇上不計較我等怠慢之罪,隨我前往?!?/br> “西戎人勤勞好客,怎么能說怠慢,”蕭方不介意跟對方打太極嘮家常,眼下他們最要緊的就是時間,能拖一點是一點。 “朕喜歡封石城,打算在這里小住一段時間,貴國王上的好意,朕心領(lǐng)了,呂則依請回去復(fù)命吧。” “皇上這倒讓小臣難做了,王上定會責怪小臣,”安提塔自然也明白蕭方在拖延時間:“皇上想在這里逗留,莫非是在等人嗎?” 他向后輕輕一擊掌,隊伍分開兩邊,拖出幾具血rou模糊的尸體。 蕭方的手摳在城墻的磚縫里。 “皇上對季將軍當真關(guān)懷備至,情深意重,只可惜,季將軍該是沒有機會看到這封密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