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宛若貴妃
從神武門偏門而入,富察安平久久凝視,想著阿姐是從這神武門正門抬入,而自己,卻只得步行而入,還是偏門,到底只是晚了幾年出生,就如此不同么? 富察府上下都說,二小姐不喜爭不喜搶,性子冷淡非常,但這心里頭,到底想要什么,怕是富察花扶自己一個人最清楚。 哪里不喜爭不喜搶的,怕是掙了搶了,也掙不到搶不到,到底也是一句不能爭不能搶。 只是現(xiàn)如今,入了這紫禁城的門,富察安平便默默發(fā)誓,若是宮中肯給自己一份立足之地,那么定要爭搶的來最好的! 畢竟自己上一世,上上一世,過的都不順心,過的都讓自己覺得無奈,如今自然是要多會更好的東西了。 “二小姐,如今皇后娘娘病重,您身為皇后娘娘嫡妹,理應(yīng)照看娘娘,只是娘娘吩咐,叫您先去養(yǎng)心殿拜見,隨后才可去長春宮?!?/br> 慧心跟在富察安平身后垂首柔聲道。 富察安平面上并無太大變化,只是內(nèi)心冷笑,好個jiejie,哪怕是宮外皆知皇上因貴妃逝世悲痛欲絕,已有幾日不肯見人,怎么著還叫自己過去碰釘子? 倒也罷了,自己這jiejie向來對自己的期望值不低,現(xiàn)如今,怕也只能此吧! 只是略微頷首,慧心便帶了富察安平步行去了養(yǎng)心殿。 養(yǎng)心殿跟前,以吳書來為首,帶著一眾太監(jiān)宮女跪在殿前,高聲求著皇帝用膳。 瞧見這幅場面,富察安平只得嘆息自己來的好巧,這若不是阿姐有意安排,倒說不過去了。 隨著慧心走近了去,那慧心躬下身來朝吳書來道:“吳公公,皇上今日可是還不肯用膳?” “已經(jīng)求了大半日,就是不肯用膳,也不肯見人,到底叫人焦急!”吳書來額角帶著細(xì)密的汗珠,可想而知,卻是急不可耐! 但是這當(dāng)今圣上不領(lǐng)情,怕是遭罪的也只有這些做奴才的。 “吳公公,這位是咱們皇后娘娘的母家二妹,今日特來拜見皇上,可否叫她一試?”慧心這話怕也是阿姐教的。 富察安平尚且站在一旁不曾開口,慧心卻如此明白事理,不愧阿姐身旁的得力宮女。 那吳書來抬眼瞧了富察安平一眼,只覺為難:“慧心姑娘,這怕是不大好吧?半個時辰前,咱們純貴妃就來過一次,也被擋在外頭,嘉妃娘娘來了不下四回,愣是叫皇上給呵斥回去了!這兩位娘娘尚且無用……只怕……” 吳書來的擔(dān)憂倒是有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整個后宮,除卻貴妃高佳氏,怕也只有純貴妃受寵些了吧!現(xiàn)如今,這純貴妃嘉妃等皆被拒之門外,這女子,就算是皇后之妹,又能有何不同? 慧心卻不以為然:“吳公公且不要擔(dān)憂,咱們皇后娘娘若非臥病在床,便也親自來了,只是如今怕沒法起身親到,也只能其妹二小姐代勞,吳公公便行個方便,叫皇后娘娘了卻心愿也好,這若是二小姐也被趕了出來,到是命數(shù)。” 聽得慧心一番話,吳書來也無話可說,皇帝如今還沒能用膳,若是餓壞了,整個養(yǎng)心殿也不夠陪葬的!現(xiàn)如今,也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那便姑且一試吧!只是富察二小姐定要萬分小心,咱們皇上進來性情脾氣都不大好,若是招惹了皇上,怕要責(zé)罰下來就不好了!”吳書來帶有著擔(dān)憂的神色如此提點道。 富察安平只是點了點頭,朝那養(yǎng)心殿望去,這里,便是那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居住之地么?夜承赫……比你還要尊貴……萬分呢…… 若是不出意外,正在里頭發(fā)著氣的男人,怕是會與自己牽絆一生的人! 富察安平朝養(yǎng)心殿走去,一步一步,帶著難以訴說的心情,只聽得腳步聲,便是一杯盞砸了過來:“出去!” 瞧著腳邊的碎片,富察安平卻是充耳不聞,只踱步而入:“皇上為何發(fā)這么大脾氣?” 下一秒便見的人,居然和夜承赫長得一模一樣!富察安平心中波動,但是很快便恢復(fù)如初,今天上天這么安排,他們想必這一次就不能夠掉以輕心了。 竟然是該做什么便做什么的,聽說他……也叫夜承赫呢。 “說了幾遍出去?。砍鋈?!”夜承赫的心情卻依舊不好,脾氣挺大,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但富察安平猶如沒能聽見,只進了內(nèi)殿,瞧見了坐在榻上認(rèn)真的寫著什么的皇帝。 只輕微一撇,便瞧見“牛女歲一會,詎云隔天漢”。 怕是愛的深切,正在寫挽詩吧!只是人已去,廢寢忘食的寫著這些東西,又有何用? 上一輩子還說愛自己,愛的死去活來,結(jié)果還不是讓自己落了水,這一世又是愛著誰,導(dǎo)致人將失去了生命。 “皇上,該用膳了。” 富察安平的聲音冰涼,不帶有幾分感情,叫人聽了,總覺好像是風(fēng)帶來的聲響。 這聲音陌生,夜承赫從前沒聽過,今日聽了,便覺奇怪,不免皺眉,抬頭望去,只見一席白衣,素凈容顏之女立于跟前。 夜承赫先是一愣,隨后很是不解,不免有些惱怒:“你是何人!?為何有人敢放你進來?。繀菚鴣?!吳書來……” “皇上別叫?!鼻埔娨钩泻找叭宿Z走自己,富察安平也不急切,只淡然道:“皇上愛惜貴妃,日夜煎守,貴妃泉下有知,自是欣慰,若是皇上心情不好,貴妃想必也會不喜?!?/br> “那又如何?你這丫頭,別自以為是,你以為你的幾句話,就可以哄得了朕?。俊币钩泻詹慌葱?,卻可以看得出,他更加不悅了。 富察安平眸凈似水,望著夜承赫,“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yuǎn)還生?!?/br> 夜承赫猛然睜大眼眸,難以置信的瞧著富察安平。 “皇上,逝者已去,何須如此耿耿于懷?定會有人,方可宛如貴妃,陪伴帝君身側(cè)?!?/br> 富察安平的聲音清涼,卻不知為何,相形同魅,叫人聽了,難以自控。 逝者已去,無需耿耿于懷,定會有人,宛如貴妃。 宛如貴妃。 宛如貴妃。 也不知是不是這句話,叫夜承赫陷入沉思,久久難以釋懷。 夜承赫的表情很是呆愣,那一刻,他在想什么,我大概知道。 是的,從進入神武門的那一刻富察安平就在賭,賭的,不過是這位人人口口相傳,多情皇帝的那顆真心罷了,現(xiàn)在,富察安平明白,她贏了。 “皇上,用膳吧?!备徊彀财秸f著,便不顧夜承赫的反應(yīng),朝外面高聲叫道:“吳書來,傳膳!” 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哪一刻開始,富察安平居然如此目中無人,根本不在意皇帝的反應(yīng)。 只是外頭的人不知道,還以為夜承赫被富察安平說通了,聽到聲響,便樂呵呵的傳膳了,夜承赫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待膳食擺滿了一整個檀木桌子,夜承赫才抬頭看向富察安平:“宛如貴妃,你記住你說的話?!?/br> “我記得,宛如貴妃,這一生,我都會記得?!备徊旎ò财疆?dāng)然明白,自己的籌碼不過就是一句宛如貴妃罷了,若是這句話尚且不記住,那么又拿什么在宮中立足呢? 是自己的皇后jiejie的中宮之位,還是自己富察家嫡二女的身份?面前的這個出其不意的帝王,似乎并不是這些可以去牽絆的住的吧! 也就只有一句宛如貴妃了。 只有這么一句。 夜承赫便沒有在說話,只是叫吳書來攙著,便去用膳了,而富察安平,一旁站著,抿唇不語。 慧心這會兒也跟了進來,瞧見這嫡二小姐這么快便將皇上給哄住了,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面前這位性子冷淡的姑娘,到是被宮中那些個位高權(quán)重,錦衣玉食的主子娘娘強上了許多。 這些年來,除卻貴妃,似乎很少人可以叫皇上如此呆滯的神情出現(xiàn)了。 實屬不易,實屬不易。 也正是因為富察安平可以讓夜承赫乖乖吃飯,不免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夜承赫已然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了,故而這回吃的還挺多,用膳過后,叫人撤了下去,富察安平這才朝夜承赫見禮:“富察府嫡二小姐察安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瞧著富察安平見禮,夜承赫卻笑:“剛剛闖進來的時候倒是膽子挺大,這會兒怎么想起了規(guī)矩?” “皇上龍體要緊,規(guī)矩為后,如今龍體安康,自是規(guī)矩不可廢?!苯z毫不帶有感情的話,不免叫夜承赫有些詫異,剛剛那句宛如貴妃,真的是她說的么? “朕問你,你為何要入宮?” 夜承赫最終還是問到了這一點,富察榮保早就猜想到了,便告知富察安平,若是皇上問起,盡管實話實說,皇上喜歡與眾不同之人,越是膽大妄為,越是喜歡。 曾經(jīng)的貴妃,便是無法無天。 原來不過,真的是為了一句宛如貴妃而來,貴妃如何,她便如何。 皇上,便會喜歡。 “jiejie自康璉之后未能生養(yǎng),身為中宮皇后,并無嫡子,大忌?!?/br> 富察安平此話一出,弘歷不免輕佻眉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