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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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氏娘家遠在天邊,無人關心??煽子昵绮灰粯?,其乃吏部侍郎孔方之的女兒。這兩天孔家上上下下就似那熱鍋上的螞蟻,孔方之都厚著臉登了燕家的門。 只事關皇后和其腹中的皇嗣,皇上不表態(tài),孔家求誰都沒用。 “呃……嗚來仍,”才幾天淳氏就瘦脫了相,嘴被一根指頭粗的鐵鏈支立開,上下顎合不攏,免于其咬舌自殺。手腳被拷在鐵椅子上,動彈不得。 這鐵椅的四腳連著鐵牢底部,鐵牢外有龍衛(wèi)守著。時辰一到,就有龍衛(wèi)進鐵牢給點上一根三寸長的香。 淳氏知道那是什么,想屏息不去聞,可卻又由不得自己。眼淚珠子滾落,她該在事敗露的當下就自絕的。 只萬萬沒想到龍衛(wèi)中竟有比她更厲害的控魂巫士,是她狂妄了,運力欲掙扎,可力才提起就又泄去。 噗噗……噗…… 一只灰毛野鴿撲打著窗欞,原閉著雙目盤坐在榻上的太后立時挪動腿下榻,趿拉著繡鞋來到床后的那扇窗前,推開窗戶,伸出手,野鴿落在其掌上。 取了綁在右腿上的紙管,急急打開,都不用取《豐天呈黃經(jīng)》,她都知五六七三等等指的是何? 帝星降世,殺之。 太后用力夾了下眼睛,復又看了一遍紙上,確定沒識錯,心劇烈跳動。現(xiàn)她夠得著的只有后宮,而后宮里唯皇后懷了喜。 皇帝前幾天說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蕩,拿早準備好的魚食喂了鴿子,取出昨兒寫好的密信封進紙管,綁到野鴿子腿上。 鴿子也是賊精,飽食了一頓后在庭院里一會低飛一會啄草,臨近子時它才撲騰著翅膀飛出慈寧宮。守在慈寧宮外的龍衛(wèi)一開始并沒覺有什不對,因為夕涼宮里多的是這樣的野鴿子。 直到天庚發(fā)現(xiàn)太后寢殿那扇小窗下有散落的魚食,才驚覺不妙,立馬往西追去。 清晨醒來,皇上已不在,李安好爬坐起還未搖鈴,小雀兒就進殿了:“主子,主上讓奴婢把這個交給你?!?/br> 撩起床帳,李安好見小雀兒手里拿著一張僅有其巴掌大的油紙:“那是什么?” 小雀兒猶疑了稍許,還是決定老實回話:“這是龍衛(wèi)昨夜里截下的密信。”就是這密信上全是一二三四六九七八啥啥的,密密麻麻看得她眼都發(fā)花。 李安好一愣,脫口問道:“送給誰的?” “太后準備往外送的?!?/br> 太后?李安好接過那片極為輕薄的紙,只看了一眼就吩咐小雀兒:“你去小書房把《豐天呈黃經(jīng)》拿來?!边@字碼六個一列,其中不乏零填充,明顯是書頁行列。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br> 第81章 小雀兒見有路, 興沖沖地跑去小書房取書。 將紙片夾到柜上的那本游記中,李安好搖鈴。九娘領著寶櫻幾個進殿服侍。捯飭妥當后,她照常用了一盅牛乳燕窩, 拿了小雀兒捧著的書,坐到榻上。 原對照《豐天呈黃經(jīng)》也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按著數(shù)字找出字,拼組在一起還真是它。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 太后極仰慕豐天女皇, 自是將其所書的《豐天呈黃經(jīng)》奉為圭臬。 淳氏乃沙氏之后, 系南蠻jian細,落于帝手。 將《豐天呈黃經(jīng)》與譯出的密信交于地辛,李安好也不問其他:“送去乾正殿吧?!?/br> “是,”地辛是真的服了,不怪主上當初會仗勢強娶。就這聰明勁,滿京城里有幾個深閣淑女比得上?更何論眼界、心胸等等,寧誠伯府幾代人的腦子是全灌注于一人身上了。 乾正殿里, 天乙拿著魚食喂耷拉著兩翅膀的灰毛鴿子。這小東西可是天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追回的,一點沒傷只掉了幾根毛。 背手站在江山千秋圖下的皇帝, 雙目沉沉, 不知在想些什么。 地辛到時,鴿子正在沒心沒肺地啄著魚食,它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身陷囹圄,從此要認……認什么作主了。 “主上, 鳳主已經(jīng)將密信譯出?!?/br> 這么快, 皇帝莞爾,知太后的底找準了書,這封密信并不難譯。將事交于皇后, 也只是想給她找點事做打發(fā)辰光。 “提到淳氏了?” 地辛將《豐天呈黃經(jīng)》和密信遞給天乙:“太后信中言,‘淳氏乃沙氏之后,系南蠻jian細,落于帝手。’”老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可惜鳳主非男兒身,不然她一定學陳家九娘。抽了抽鼻子,羨慕地看著主上。 皇帝不知地辛所想,但她那什么眼神?蹙眉望之。 察覺氣氛不對,天乙回頭瞪了一眼還不知收斂的地辛,這一根筋的貨又在惦記誰?將東西奉至主上面前。 龍衛(wèi)的培養(yǎng)并不死板,幾乎都是根據(jù)骨骼和喜惡來擇兵刃。成長的環(huán)境雖然苛刻殘酷,但在他們進入暗衛(wèi)營的第一天,教頭就會告訴他們,龍衛(wèi)亦叫做龍鱗。而龍鱗是真龍堅硬的盔甲,他們是一個整體。 可相互競爭使盔甲變得更加堅硬,不可自相殘殺剝離龍鱗。而剝離龍鱗者,視為“叛”。 被撿回的孤孩能進暗衛(wèi)營的,年齡不得超過五歲,年齡不確定的就依身量、根骨來斷。不合格的孩子會被送去另外一地接受教養(yǎng),可選擇成為暗子,也可習得一技之長回歸俗世。 龍衛(wèi)組建百多年,至今無一叛主。除了沒那膽子,更多的是因他們皆為孤孩出身,不明來處也不問來處,龍窟便是家。此生惟愿習得高能,報天子養(yǎng)育再造之恩。 而龍衛(wèi)叛主,也不是由在序龍衛(wèi)狙殺。教養(yǎng)那號龍衛(wèi)的教頭會親自出龍窟清理門戶。 皇帝只看了一眼密信,并沒伸手去拿,起步回到龍案后落座,執(zhí)朱筆書到:“玲女藏字翠微,帝得之,暗查假旨與先帝之死,”目光落于灰毛野鴿子上,“將信替了,明日送出?!?/br> “是,”天乙俯首領命。 天乙拉著地辛出了乾正殿,皇帝斂目,天甲自右二盤龍柱后走出,昨夜里得虧天庚仔細。 “馴養(yǎng)鳥獸傳遞信件,是不是很難?”這回是逮住了,那下回呢?皇帝不喜這種不在把控之內的感覺。 “馴養(yǎng)鳥獸之法都是有傳承的,”天甲明白主上的意思了,拱手向前:“臣會盡快尋到訓鳥.人?!?/br> 皇帝沒話了,開始批復折子。 就在太后苦思該如何不沾邊地除去皇后及其腹中子時,天智對淳氏施了攝魂術,確定了其南蠻jian細的身份。 拿到供詞,皇帝終于在早朝上發(fā)作了:“后宮的事,朕也不知是怎么傳到前朝的?皇后現(xiàn)懷有喜,勞累不得,這才稍有松懈,后宮里有些人就不消停了?!?/br> 站于工部尚書之后的吏部侍郎孔方之額上已有汗?jié)B出,距離孔嬪被抓足十天了。近日朝臣們雖不敢直言問詢,但旁敲側擊的也道了幾句,只皇上均未回應。 今日竟主動提及,看來是到頭了。 “把事傳到前朝,百官壓之,以為朕就會輕輕放過了?!?/br> 這實屬欲加之罪,幾個文官頭垂得更低了,自恪王之事后,誰還敢向皇上施壓? 皇帝冷眼俯視著朝臣們,一個個怎么都不說話了?嗤鼻笑之,沉聲道:“你們不是想要知道朕為何要抓淳修媛和孔嬪嗎?”舌掠過牙尖,鳳目微瞇,眼神凌厲,“朕現(xiàn)在就告訴你們?!?/br> 太和殿靜默無聲,被賜座的琰老親王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半闔著眼看著皇帝。要不是怕宗室有人舌頭長在這當口犯忌諱,他也不會坐在這。 皇帝倒是說呀! “十天前,妃嬪給皇后請安,皇后突發(fā)嘔吐。經(jīng)太醫(yī)院院判姜蓯靈查她是聞了沙曼陀香,腹中龍嗣受了刺激才引發(fā)的不適?!?/br> 沙曼陀香……沙曼陀香…… 竊竊私語起,燕茂霖持玉笏的雙手收緊,指節(jié)泛白,他去平中省賑災時有具體了解過沙曼陀香的藥性,眼底晦暗。有人要皇后母子俱損。 不等下言了,孔方之出列跪地叩首:“臣教女無方,罪該萬死?!?/br> 皇帝輕哂一笑:“還不到你認罪的時候,孔氏會著熏了香的衣裙去坤寧宮請安也是身不由己?!?/br> 身不由己?一滴豆大的汗珠自孔方之的額滴落,打在金磚上。 “范德江,”皇帝垂目看向擺于面前的那沓被處理過的供詞:“拿給他們過過目吧?!边@份供詞里,沒有西北、楊家以及江陽嚴氏。 “是” “罪妃淳氏母族祖上姓氏為‘沙’,系前朝獻藥巫醫(yī)沙施之后,”皇帝語調平靜,陳述著淳氏供詞:“憤慨于前朝豐天女皇的武斷,殘余的沙氏族人投了南蠻……” 大略瀏覽了一遍供詞,琰老親王氣恨得只想罵娘,若他記得不錯,這淳氏是太后留下的。南蠻jian細混進后宮,還是個巫醫(yī)。皇帝能安然活到現(xiàn)在,可真算是他們老凌家祖上積了德。 殿里百官面色難看,寧誠伯聽皇帝說了事情的來去,也不看供詞了,沖出隊列就咚一聲跪到孔方之身側。 “皇上圣明。這淳氏看似身世清白,誰能想到會是外邦jian細?”說著便斜眼掃過念念叨叨要皇上充實后宮的譚永青之流,“能送進宮一個,就能送進第二個,皇上取消大選實為明智之舉?!?/br> 可真會順桿往上爬,文華殿大學士譚永青憋著一肚子氣,他支持選秀有錯嗎?就照這情況下去,皇上后宮只皇后一人是早晚的事。 老父不在,身為世子,陳一耀自是要代奉安國公府表明態(tài)度:“還請皇上追責賜淳氏玉鴦牌之人,以及淳氏之父緬川知府淳踱。” 你小子在嚷嚷什么呢?不少知情的官員紛紛看向陳一耀,他曉不曉得賜淳氏玉鴦牌的是太后? 陳一耀當然知道是誰留的淳氏:“諸位不用這么驚愕,太后娘娘尊貴,我奉安國公府廟小,”俯身叩首,“且身為世子,自當遵從祖父決斷?!?/br> 燕茂霖持玉笏走出,一臉沉重:“太后為何要執(zhí)意留下淳氏,其中是否還有旁的因由?”一點不虛,言話慷鏘有力,“事關太后清白,臣請皇上按律將此事交于大理寺和宗室嚴查。” 抽氣聲接連不斷地傳入耳,陳一耀毫不猶豫地道:“臣附議?!?/br> 閆冬銘看了一眼陳一耀,也出列了:“臣附議?!?/br> “臣附議,”唐逸幽接上,大理寺卿也不孬:“還請皇上按律嚴查太后。” “外邦jian細都混進后宮了,”勇毅侯看著跪著的那一群,也站隊了:“這回皇后娘娘是大幸逃過一劫,那下回呢,倘若傷及龍體又該如何論?往大里說,這事涉國運,還請皇上不要顧念母子之情?!?/br> 孔方之知道閨女是無辜被牽連,也不怕了,這會他生啃了淳氏的心都有:“不用往大里說,利用控魂秘術cao控她人為己用,借沙曼陀香殺皇后及其腹中龍嗣。她是要絕我大靖國運,還請皇上嚴查。” 吵架還是文官在行,唐逸幽再一次意識到四書五經(jīng)的厲害了,用力吞咽口水。聽聽燕茂霖和孔方之所言,真可謂字字見血。 久不出言的皇帝看向已經(jīng)站起的琰老親王,他是想借此重責太后,一點一點剝去其尊榮。如此等到廢太后的那天,世人也不會覺突兀。 只要不是凌氏后嗣出事,琰老親王是一點不在意查誰。而且自先帝突然駕崩那天起,他就對太后多了幾分戒心。 正好趁此機會查一查,她到底是人是鬼? 走至大殿中央,拱手向上。 “臣附議?!?/br> 今兒都四月初四了,還有三天就是太后壽辰,李安好又看了一遍單子,確定沒什么問題后,接了寶鵲端來的烏雞湯。這湯里放了鮑參,極為鮮美,熬了一夜,雞rou還嫩滑得很,一口接上一口。 “別忘了給皇上送去一些?!?/br> 見主子用得香,寶鵲心都是滿的:“奴婢已經(jīng)分出兩盅交給地辛了。剩下的一些鍋底和雞架子,勻了小雀兒一碗,旁的讓寶櫻她們幾個分了?!?/br> 李安好莞爾:“小雀兒多虧了你?!?/br> “奴婢算啥,她最該謝的是皇上和娘娘,”寶鵲見主子湯盅里下了一半,接過來又添了些:“以前盡吃不長高,這三四個月,奴婢瞧著她開始長個了?!?/br> 那是身子的虧空補回來了,李安好進了有兩盅才停下,手撫著肚子,笑言道:“你這么饞,可怎么得了?” 寶鵲聞言收拾碗筷的手慢了下來:“娘娘,皇上養(yǎng)得起,”所以饞點也沒什不好。 李安好笑出了聲。 “娘娘,”這時馮大海跑進殿:“今兒皇上將罪妃淳氏是南蠻jian細之事在前朝講了,聽御前的人說,朝臣們要皇上嚴查太后?!?/br> 李安好斂目,面上笑意淡了兩分?;噬线@是在削減太后尊榮,為廢太后鋪路?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作者君今天上午做針灸耽誤了些時間,就更得比較少,爭取明天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