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瞬間，他同時做了居合斬和飛刃，因為是木質(zhì)的，所以隱藏在四濺的碎片中難以讓人察覺，多虧了三名少年舍生忘死的替他制造出環(huán)境，不然僅僅依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成功的。

    憑借著這一小塊碎片，就足夠去反控那座城了。

    “只是在投機(jī)取巧罷了?！鄙w提亞哼了聲，“我沒有控制那座城，是對方把我們彈了出來，看來是某個品味低劣的家伙終于坐不住了?！?/br>
    藤丸立香應(yīng)了聲，問起其他人的情況來。雖然遺憾的是初入那古怪的城中時，平民里面有些傷亡，但剩下的全部平安無事，甚至還有一條小生命平安誕生。

    “大人。”他們言談之間，一位男性抱著一個襁褓走了過來，他一見到蓋提亞便恭謙的跪了下去，“大人，若是沒有您的庇護(hù)，這個孩子恐怕早就夭折了，我的妻子和我也會淪為那些怪物的糧食?！?/br>
    蓋提亞不悅的后退了一步，那男性卻像是高舉起一朵花似的，高高地舉起襁褓，“不論如何，還請您……還請您降下慈悲，為這孩子取下名字吧！”

    此時的太陽離開了地平線，金色臻至熾白的光輝斜照著大地，就像是縮短了獸和人的距離一般，削短了魔術(shù)式和男性，還有那襁褓的影子。

    沉默揮之不去，男性的手已經(jīng)開始顫抖，他垂著頭，一無所有的他祈禱著以這樣的方式去回報恩情。

    藤丸立香正想去打個圓場的時候，蓋提亞動了。

    他紅色的瞳被太陽染成薄而透徹的金紅色，在那其中游曳的是難以計數(shù)的生靈，金色的發(fā)無風(fēng)自動，從編織的狀態(tài)散開，于清晨的微風(fēng)中熠熠閃光。

    藤丸立香看著，看著蓋提亞如那一夜的夢般，學(xué)著王的樣子把手伸向襁褓，金色的指環(huán)與天光交相輝映。

    在即將觸摸到嬰兒柔軟的手時，魔術(shù)式頓住了。

    新生兒正酣睡在晨光中，尚且不知劫難和困苦。他斂眸注目著那年幼的生命，在人類的花園中，這嬰孩還僅僅是一顆微不足道的種子，還不知道自己會成長為何種模樣，也不知道將來的狂風(fēng)會把命運吹往何方。

    人類啊，脆弱，愚昧，毫無價值。

    平民父親感受到了陰影，他抬起頭，然后愣在原地。

    太陽的輝光為那金發(fā)之人鍍上了流光溢彩的輪廓，因為靠得極近，所以連微冷的晨風(fēng)拂動那長長的金色睫羽的這種事也看得一清二楚，幾縷金發(fā)從肩頭滑落到襁褓上，悲天憫人的圣人用自己的額頭與嬰兒柔軟的額頭相抵。

    “生命乃天之恩惠，生命乃神之領(lǐng)域，以此名為汝降下穰穰福祉，其名為，理。”

    夢中的場景跨越千年后重新在眼前，藤丸立香一時間沒回過神來，直到獲得賜名的父親欣喜若狂的離去，蓋提亞擋住他的視線時，才反應(yīng)過來。

    “你在想什么？”蓋提亞問。

    他撐著樹干站起身，隨口答道：“在想，除了那個孩子之外，你還有沒有祝福過誰。”

    兩人四目相對，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而后魔術(shù)式往前邁了一步，那如火般的紅瞳變得愈發(fā)清晰起來。

    藤丸立香的手腕被他握住，稍加些許力氣往下一墜，青年的身體便往前傾倒。那一瞬，藤丸立香感到有什么落在了自己的眉心，先是有些冷涼，像是雪花融化的溫度，之后便像是火焰一樣開始灼燒。

    他猛地抬起頭，蓋提亞此時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并不理解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就算花費全部的演算機(jī)能，也無法得出答案。

    身為魔術(shù)式，身為魔神王，身為執(zhí)掌智慧之權(quán)柄的他，竟然……也會如同祝福般去親吻誰的額頭嗎。

    見青年愣怔在原地，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蓋提亞彎起嘴角嗤了聲，用惡劣的語氣說：“——這不是什么祝福，只不過是野獸的詛咒罷了……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真是可憐而又愚蠢的生命啊?！?/br>
    “…………你不覺得，你吃了一嘴的粉底嗎？”

    蓋提亞扭頭，“呸。”

    藤丸立香笑出聲，然后抽身去不遠(yuǎn)處的小溪，打算汲水把臉上的妝容洗掉。

    清晨的溪水還帶著夜里的涼薄，拍在臉上的時候，心湖同時落了場雨，越洗腦子越混沌。

    蹲在這里似乎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秒之短，青年用手抹了把臉，寄宿在手背上的水滴重新匯入溪流，一圈圈漣漪散開，再也映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有黑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的通紅的耳尖外露心事。

    半晌后，藤丸立香喃喃出聲，“到底在搞什么啊，我又不是沒有讀過書……”

    他還記得，在那本《野獸的詛咒》里這樣寫道——如果憐愛一個人，就應(yīng)該親吻他思想所在的額頭。

    第36章

    人類惡即是人類愛,這種愛和人們常說的愛是不同的東西。

    藤丸立香又用水拍了拍臉,感覺自己清醒多了，大概只是個巧合罷了,恐怕連蓋提亞自己都不明白憐愛是什么。

    正是因為不明白,所以僅僅是套上了類似的詞來表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