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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玉低低一笑,“攝政王喜歡,玉……也喜歡?!?/br> 跟著鄔玉一并前往江北的,除了朝中刑部與戶部兩名官員,還有燕都城內(nèi)由諸鶴掌握的御林軍。 攝政王到達江北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命鄔玉攜諸鶴親賜的佩劍立斬江北總督首級。 趁夜,御林軍將江北總督府團團圍住,劍芒森寒。 被拖在江北總督府近半月的晏榕親眼看著北狄三王子笑盈盈的沖自己打了聲招呼,緊接著,江北總督周成的腦袋便滾到了他的腳下。 那顆頭顱的表情似乎還帶著生前的驚懼,大抵是沒想到鄔玉竟然如此干脆利落,連一絲搬救兵的功夫都沒有留出,立即殞命。 鄔玉手中的長劍劍柄中嵌著一顆吐蕃進貢的祖母綠寶石,劍鞘更是精致的無可匹敵,連浮雕紋路都精心雕琢——那是諸鶴的佩劍。 陰狠毒辣,也是諸鶴一貫的風格。 漂亮而冷厲。 晏榕看著那柄劍,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頭顱,一時間突然想起了那個人,不知為何愣了片刻。 “怎么?害怕???” 高大的北狄男子從馬上一躍而下,直直朝這邊走來。 鄔玉將森寒的劍刃收入鞘中,將佩劍向晏榕拋了過去,“接著,你皇叔給你的。” 晏榕下意識揚手抓住了劍柄,頓了頓,看向鄔玉。 江北的氣候陰冷潮濕,與北狄極不相同。 鄔玉皺著眉,看看面前的晏榕,又看了眼站在晏榕身后的沈慕之,嘖了一聲:“太子榕,怪不得你皇叔不放心你,派我前來。你出來近三月,就在江北總督府中打發(fā)日子?” 他的聲音里滿是蔑視和不屑。 縱是月色低垂,晏榕依舊看到了鄔玉眼中的輕視,像是成年的大人對待稚子幼童那般的低看。 沈慕之這幾月都隨著晏榕度過,自然看不得鄔玉這般說話,忍不住道:“三王子此話未免太過,江北總督早有準備,一來便將我們圍困于此。這幾日微臣與太子已想出辦法,正待施行……” “嗤——” 鄔玉笑了一聲,隨口道,“沈大學士,你倒是挺會替庸才說話。不過無妨,今日我依攝政王之命助你與太子兩人一臂之力,如今困局已破,玉所承諾之事已經(jīng)做到,后續(xù)你們?nèi)绾巫匀慌c我無關(guān)?!?/br> 晏榕眼神陡然一冷:“你說誰庸才?!” “太子殿下,你不必這個態(tài)度。攝政王命玉前來之時便賜了旨意,只要替你解決了江北之禍,便讓玉回歸北狄?!?/br> 鄔玉走到近前,命御林軍將此行所帶的東西全數(shù)丟在太子面前,轉(zhuǎn)身上馬,回身挑眉道,“這是攝政王送來的羽絨枕,鵝絨被……太子孤身在外,攝政王想必很不放心。” 堆在地上的東西大包小包,晏榕只看了兩眼,便氣得渾身發(fā)抖:“孤不需要這些!” “需不需要與我無關(guān)。念在你只有十六歲的份上,給你一句忠告——成大事者必心狠手辣,太子榕,只靠君子之風可坐不了天下?!?/br> 鄔玉的衣袍在晚風中高高揚起,打馬揚鞭,風流倜儻,“我與其他兩位官員還有事要忙,后日便會趕回北狄。太子殿下,就此別過?!?/br> 晏榕既無法阻攔鄔玉回歸北狄,更無法改變攝政王的旨意。 而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當初是自己執(zhí)意來的江北,而最終收拾了這一堆殘破爛攤子的人卻是鄔玉。 北狄三王子并非傳聞中的紈绔不堪,毫無所長,而是出乎意料的殺伐果斷,做事利落。 在他們徹夜商談如何解決水患,安置災(zāi)民,分發(fā)糧食,解決饑荒的時候,晏榕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許多都插不上話。 就連沈慕之也比自己要更加洞悉民情,提出建議。 而他…… 徒徒名滿天下,卻連這件事都做得落花流水。 遠在燕都的攝政王很快選定了新一任的江北總督,不出兩月時間,江北初定,雖然還是一片流離之景,卻再無漫野的哀嚎之聲。 鄔玉即將獲返北狄,晏榕與沈慕之則很快要啟行燕都。 臨行之夜。 晏榕親自去了鄔玉的房間,待門開后,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鄔玉著實看不太上大歷這位太子,原本在宮中尚不察覺,這段時間下來愈加覺得生澀稚嫩:“殿下可是來找我算之前罵你的賬?” 那句庸才二字深深刻進了晏榕腦海里,令他輾轉(zhuǎn)不眠,令他羞憤不堪,令他這段時間幾乎每一個日日夜夜……都在將白日里收獲的一切反復(fù)記憶。 令他開始成長,令他明白——并非一味溫雅,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欲成大事者,必心狠手辣。 晏榕聲音溫和:“三王子明日回程,孤特來送一送。” 鄔玉:“……” 鄔玉覺得這小太子腦子恐怕真的不太好用:“我不是為你來的江北,也不必太子相送?!?/br> 晏榕表情溫和,笑意朗然:“孤明白,雖是皇叔之命,但這段時間三王子日日辛苦,孤送一送也是應(yīng)該。” 鄔玉:“……” 鄔玉窒息了半晌,終于搖了搖頭,大抵連廢物都懶得罵了,伸手便要關(guān)門。 晏榕卻不緊不慢的伸手攔住了門欞,溫聲道:“三王子不是因為孤前來江北,更不會因為江北百姓前來,難不成……是為了攝政王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