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扭頭走向了一扇門，我跟著他，他推開門，我們面前還是好些玻璃墻，那玻璃墻的另一面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們看著我們，以一種好奇的，征服的，關(guān)愛的，憐憫的，追問的復(fù)雜目光。

    “有人能告訴我，人是從什么進(jìn)化來的嗎？”玻璃對面舉著旗子的大人問道。

    一只獅子來到了我身邊，我撫摸它的鬃毛，它搖動尾巴，我把手里的半生rou喂給了它，我坐下了，那獅子靠著我，我也靠著它。我說：“可能因為我喜歡這里?！?/br>
    那獅子張開嘴咬住了我的胳膊，兩個馴獸員進(jìn)來了，用電擊棍制服了獅子。阿瑞斯問我：“你沒事吧？”

    我的胳膊在流血，我說：“但是我不覺得痛?！?/br>
    他撕開自己的衣服為我包扎。我們被馴獸員護(hù)送出了籠子，一輛游覽夜間動物園的火車恰好停在我們面前，我們上了車，成群的斑馬從火車前跑過，大象領(lǐng)著幼象慢騰騰地行走在棕櫚樹下，金剛鸚鵡鉆出了雨林，座頭鯨躍出水面，亞馬遜江豚在天上組成一道粉色的彎弧，獨(dú)角獸鉆進(jìn)車廂，匆匆一瞥，便踏蹄遠(yuǎn)去。星辰變換，春天飛速地掠過，夏天灌進(jìn)來，又被雷雨帶走，秋天轟轟烈烈，火紅金黃的蓋在我們身上，冬天一到，剎那間，天地融成一片雪白。

    阿瑞斯在我身邊輕輕地呼吸。

    我問他：“你睡著了嗎？”

    他說：“這是一個夢嗎？”

    火車駛進(jìn)了隧道。

    火車停在了黑漆漆的劇場里。我拿起一桶爆米花，戴上3D眼鏡，幕布上火箭即將升空。

    “阿波羅11號進(jìn)入太空?！迸园渍f道。

    我從舷窗望出去，一個人在我邊上指點(diǎn)：“看，那是月亮。”

    我說：“月亮是我的姊妹，她有及肩的美發(fā)，她的銀箭從不失手，她熱衷狩獵，月夜下，常見到她奔跑的身影。”

    阿瑞斯的聲音從我宇航服內(nèi)置的通訊器里傳來：“看，那是太陽?！?/br>
    我看了眼，我第一次在赫利俄斯的馬車上見到太陽時，赫利俄斯要我趕緊閉上眼睛，他害怕我的雙目被太陽的光芒灼傷，但是我直視著它，它也直視著我。我擁抱了它，它的光芒與我的光芒一樣。如今，它還在閃耀，而我……我失去了我的光芒。

    我和阿瑞斯飛出了船艙，太陽不在我們這里了，我們在黑暗中漂流，過了會兒，我看到了一顆藍(lán)色的星球，我知道了，那是地球，那是誕生我的地方，那是我消失的地方。那是眾人的地方，那是眾神的樂園，也是眾神的墓園。

    我又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

    J'ailongtempshabitésousdevastesportiqu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