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
尚錦樓在河北的好消息自然讓朝臣們喜氣洋洋,但這股子喜氣還沒有持續(xù)幾日,尚錦梁抵御突厥失利的消息就連連傳來! 到了十月末,尚錦梁退到朔方,不料朔方總管翟陳早與突厥私通,翟陳依計襲擊尚錦梁后方,尚錦梁腹背受敵,只帶了兩千精騎突圍而出,形勢急轉(zhuǎn)直下! 屋漏偏逢連夜雨,突厥吉利大可汗見時機如此之好,遂傾其全部人馬,對中原發(fā)動更大規(guī)模入侵。吉利大可汗封原先與尚錦梁交鋒的也沒帖為可汗,命他全力南進,又封了其弟復(fù)利為可汗進攻雁門,封其弟圖利為可汗,進攻上谷。 剛戰(zhàn)勝幸勛的尚錦樓還沒有班師回朝,即得到命令北上抗擊圖利可汗。 這一戰(zhàn),突厥從原先的只圖掠奪邊關(guān)財務(wù)和人口變成了如今的意圖拿下中原。 尚楚雄見中原危矣,在京畿一帶調(diào)兵遣將,朝政則有中書令孫康,尚書左仆射張世安,門下省侍中董興共同主持。 這日,水聽雨的內(nèi)侍押班童貫正在向水聽雨轉(zhuǎn)述他讓大興殿當(dāng)班內(nèi)侍探聽來的消息:“張大人看著我朝前線步步淪陷、節(jié)節(jié)敗退,已經(jīng)上書陛下,建議遷都襄樊,還連連指責(zé)攝政王無能,不斷折損我月朝兵力,只知道一味退讓,陷陛下于不利地位!” 水聽雨氣憤道:“他有能力怎么不去前線殺敵?!?/br> 童貫從未見過水聽雨如此疾言厲色過,被她的氣勢嚇得縮了縮脖子,接著稟報道:“另外中書侍郎宗翰建議在兩位長公主中擇一位前往突厥和親,已有多名朝中重臣附議?!?/br> 水聽雨厲聲道:“和親?突厥來勢洶洶,勢要拿下中原,豈是一兩個女子就能解決之禍!” 童貫道:“孫大人和董大人亦是此話?!?/br> 水聽雨分析道:“宗翰向來和張世安往來密切,這兩人明顯是商量好的?!?/br> 童貫道:“因?qū)O大人和董大人反對的態(tài)度很堅決,今日朝會上還沒有商量出結(jié)果。但以張大人的個性必定會想方設(shè)法達成他的愿望?!?/br> 水聽雨蹙眉嘀咕道:“此番絕不是和親就能退敵的,以張大人在朝堂上沉浮十?dāng)?shù)年的經(jīng)驗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他提議和親又是想達到什么目的呢?” 童貫提醒道:“宛華長公主把皇上請到芙夏宮去了。” 水聽雨想到宛華長公主平時對自己的敵視,直覺宛華多半是想游說皇上讓自己去和親。 水聽雨暗道:皇上乃七歲孩童,他說的話反正也做不得數(shù),更何況和親大計豈是兒戲,關(guān)系到國家利益與尊嚴,游說他自然沒有用,由著他去吧,愛咋的咋的。 這童貫感念水聽雨一向體恤他們這些宮人,不忘更進一步提醒她:“近日,張大人與宛華長公主過從甚密,殿下可要當(dāng)心??!” 水聽雨雖初來乍到,但書上看到的事情也不少,一聽他提醒,便覺冷汗淋淋,自己差點因為心思淺犯了大錯:她從聽來的只言片語已然知道張世安是尚楚雄的政敵,且他不及尚楚雄磊落光明,是個私心極重的人,若是他有異心,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她略一思索,立馬去慈安宮見太后去了。 原來,宛華長公主多次向尚楚雄示好,尚楚雄都未做回應(yīng),漸漸的宛華長公主越來越覺得她與尚楚雄破鏡重圓已然不可能,便將心中的怨氣化作對水聽雨的仇視,多次使計預(yù)備好好搓磨她,豈知有孟太后在,安有她的歌兒唱?她不但未討到好,反倒被孟太后吊打。沒有依靠的她,便開始想自己的出路、想著把自己嫁出去,離開這對她毫無溫暖可言的皇宮。 綠萼見她的名聲已壞,嫁出去很難,朝中除了張世安,無人敢與尚楚雄抗衡,因此亦無人敢迎娶宛華長公主,加之,張世安素有好色風(fēng)流的名聲,便對她獻計道:“張大人長得風(fēng)流倜儻,且發(fā)妻早逝,身邊并無大夫人主持中聵,不如公主向他示好,若能與他喜結(jié)連理,定能與他成就千古佳話?!?/br> 宛華長公主一聽,覺得此事可行,便依綠萼之言主動接近張世安,她本是絕世佳人,那張世安平生最愛美人,故兩人一勾對,便立馬成了好事,一時之間如膠似漆,恨不能愛得死去活來。 此時,芙夏宮正陰謀密布。 張安世對義興帝獻計道:“現(xiàn)在攝政王一手遮天,不肯以和親之法合議,不如派肅王殿下秘密出使突厥王庭與大可汗議和。若是突厥大可汗同意,微臣有計策可除去尚楚雄,到時候陛下實權(quán)在握,有何不可。” 小宜興帝歷來害怕尚楚雄威勢,聽完覺得甚為心動,卻又怕尚楚雄知道后,與自己性命有害,惶恐道:“若是突厥人不肯答應(yīng),殺了肅王兄,到時候攝政王怪罪我等欺瞞之罪怎么辦?” 張世安道:“只要陛下許下的條件足夠有誠意,吉利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得到他想要的,他豈會不答應(yīng)呢?!?/br> 小義興帝遲疑了片刻,道:“什么樣的合議條件吉利會答應(yīng)停戰(zhàn)呢?” 張世安道:“第一,許下金華長公主和親;第二,奉突厥大可汗為皇叔;第三,割云州、朔方等十郡給突厥,每年進貢牲畜萬頭,絲綢萬匹,黃金十萬兩......” 正在這時,殿外宮人唱道:“太后駕到!金華長公主駕到!” 眾人俱驚,只覺大事不妙,來不及細想,已見水聽雨提著刀沖了進來。 張世安來不及躲藏,脖子已被水聽雨砍了一刀,水聽雨雖日夜勤于練習(xí),但終究是第一次殺人,這一刀并未馬上令張世安斃命,他的脖頸一面汩汩的流著血,他一面掙扎著手腳并用的欲來奪水聽雨手里的刀,孫新柔也反應(yīng)過來,亦上前欲奪水聽雨的刀,水聽雨來不及細思,反手又給了張世安脖頸一刀,轉(zhuǎn)身及將刀架在了孫新柔的脖子上。 水聽雨見張世安的脖子如地里的南瓜一樣在地上滾了幾圈,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卻聽孫新柔幾乎是竭斯底里的嘶叫起來,不管不顧的往水聽雨劍上撞過來,事出突然,水聽雨反倒被她這舉動一嚇,下意識的丟了手中的刀。 這時候,太后已經(jīng)走進屋中,立馬吩咐左右:“宛華長公主受驚,快去扶她到慈安殿去。” 立馬有幾個五大三粗的老宮人上前架住宛華長公主將她拖出了芙夏宮。綠萼想起身去追,被太后的宮人死死按住。 太后又“慈愛”的走到宜興帝面前,點著瑟瑟發(fā)抖的義興帝的頭柔聲道:“扈哥兒不乖哦,都這么大了還尿褲子?!彪S后直起身吩咐童貫,“童內(nèi)侍,伺候陛下回慈安殿去更衣?!?/br> 童貫領(lǐng)命而上,抱著義興帝往外走,太后領(lǐng)著水聽雨亦走出芙夏宮,她輕輕對跟來的內(nèi)侍監(jiān)趙景道:“所有人仗斃,封了這芙夏宮,將張大人的尸首處理干凈,封鎖他已死的消息!” 趙景道:“朝中重臣失蹤,想瞞也瞞不了幾日。” 太后看著隨風(fēng)飄下的鵝毛大雪,憂傷道:“恐怕沒幾日胡馬就要打進長安了,到時候何須再瞞!” 水聽雨亦看看殿前積攢的皚皚積雪,亦覺家國難以保全。 太后領(lǐng)著眾人回了芙夏宮,將宛華長公主軟禁在慈安殿的一間宮室里,對外宣稱義興帝偶感風(fēng)寒,需要臥床靜養(yǎng),亦將義興帝留于慈安殿中,并衣不解帶的照顧義興帝的起居。 果然,關(guān)中地區(qū)因連日凍雨暴雪交加,尚楚雄調(diào)集的京畿一帶兵力因連日行軍跋涉加寒冷刺骨,早已疲憊不堪,再加上河南、山東運往作戰(zhàn)區(qū)的糧草運輸被隔斷、軍需器械受潮,戰(zhàn)斗力更是銳減,尚楚雄亦在京畿一帶遭遇也沒帖的埋伏,一時不得脫身,那也沒帖留下重兵繼續(xù)包圍尚楚雄,自己卻領(lǐng)著先鋒部隊兵臨長安城下。 他日日在長安城墻外架炮攻城,孫康和董興等朝中重臣亦有了和親議和之心,天天在慈安殿前跪拜求見皇上,亦讓小宜興帝親自出城去議和。 守城之月朝士兵亦紛紛叛逃。沒兩下功夫,也沒帖就攻入了長安。 孟太后見家國已破,密詔宣尚錦桓入宮,讓他拿著傳國玉璽設(shè)法將其轉(zhuǎn)交給尚楚雄,對他道:“只有攝政王做了這中原之主,中原才有復(fù)興的那一日?!?/br> 尚錦桓看著傳國玉璽,盡管這是他一直以來希望他的大耶耶擁有的東西,可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下?lián)碛械模粫r感慨萬千,悲戚著出了宮。 太后這才冷靜的吩咐童貫:“送皇上走吧,他若不走,攝政王豈肯稱帝?!?/br> 童貫聽命,顫抖著手將小小的義興帝活活捂死在了床塌上。 太后溫柔的握著水聽雨的手,一遍一遍的翻來覆去的看,好半響才艱難道:“你是我月朝公主,若是被俘虜,只需冷靜的要求嫁給吉利為妻,便可無性命之憂,切記切記!” 水聽雨茫然問:“母后,若是那時候,你會怎么做?” 然后水聽雨看見太后抿唇一笑,這笑絕美端然,是水聽雨平生所見之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