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安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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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乍暖還寒之際,蔚城楓、慕清朗與寧無憂一行人行走在返回中原的路途中。 在即將抵達北越無憂城(霞美城)時,慕清朗遙遙望見城門上方的城磚上以玉石鑲嵌著“無憂城”三個大字時,不由當場甩過幾枚飛鏢,竟然將那玉石當場擊得粉碎。 蔚城楓大怒,對著身后的許紹罵道,“你是死的么?還不快去重新?lián)Q一個?!?/br> 許紹從未見蔚城楓發(fā)這樣大的火,不由也在心里發(fā)苦:本來就是你的不對,人家寧小姐已經嫁作人婦,你公然以別人妻子名義命名一座城,這樣做,置人家男人何地?不看清現(xiàn)狀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不過人家可是皇上,就是打死他許紹,他也不敢這樣說他。 其實是他舍不得說他,他知道,其實蔚城楓的內心更苦,若不是放不開手,他何苦如此執(zhí)念?況且他與寧小姐自小親厚,本來成為夫妻并無懸念,可誰知會出現(xiàn)一個慕清朗,搶走了本該屬于他的女人。 想到蔚城楓心里的苦,許紹突然覺得釋然了,反正讓他換多少玉石,他都不覺得艱難了。 只要,蔚將軍……皇上歡喜就好。 沒有停留到蔚城楓的宮中,寧無憂與慕清朗直接前往寧府,準備去接走孩子回去南越。 “爹,我回來了?!?/br> 寧府門口站著寧永峻等人,寧無憂一見父親便激動得流下淚水,翻起袖子隨手擦拭一下,她又見著了自己的兒子,便飛一般的落下馬背,朝著兒子撲了過去。 “阿朗,這是你兒子?!?/br> 寧無憂抱起孩子,便又很興奮地將兒子遞給慕清朗,自己則在兒子rou嘟嘟的臉頰上親吻著。去年臨走時小家伙才兩個月大,可如今,再次見他,小家伙都快周歲了。 當慕清朗終于見自己的兒子時,他既激動又遺憾,激動的是他的憂兒給他生了孩子,而且這小子長得與他如出一轍,可遺憾的是,他一直盼望有個像憂兒那般清麗靈動的小公主,因此,為了能再有個小公主,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努力“耕耘”。 “憂兒,進去歇歇?!?/br> 寧永峻雖然對著寧無憂說話,目光卻向慕清朗頷首。 “也好,長途奔波,憂兒也該先歇歇再回去?!?/br> 雖然,慕清朗應下了寧永峻的邀請,是為了照顧憂兒的情緒,不想讓她為難。 可是他卻仍然冷著臉。 這并不是他器量小,實在是,眼前的這個岳父大人欺人太甚,在憂兒剛剛生產,身體最為虛弱的時候,居然將他們的孩子抱走送人,還讓人送去“凈身堂”那種地方,差點成了太監(jiān),甚至還差點被送到南越自己父親的宮中去當太監(jiān)。 雖然他寧永峻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guī)退麄冋湛春⒆?,可是,他的兒子剛剛出世就遭遇此等喪天良的事,這口氣無論如何他咽不下。 而寧無憂雖然回到家中,并且與自己的父親恢復從前有說有笑的狀態(tài),她對父親講述兒子這近一年的成長趣聞表現(xiàn)出極大熱情,可同時卻也感覺慕清朗并不暢快。 因此,當寧永峻提議她干脆住下,等兒子過了周歲再走之后,她沒有同意,并說,孩子的皇祖父正急著要看孩子呢。 當天,他們便帶著兩個乳娘一起踏上返回南越的路途。 寧無憂與乳娘坐在馬車內,看著兒子將一小碗米粥吃得歡暢,她便覺得她錯過了兒子太多的成長過程。 她悄然嘆氣,從今往后,她一定寸步不離兒子身邊,一定好好陪著他成長。 因著兒子這樣小還初次坐馬車,因此,每到一處客棧,都會停下讓他活動一下,并且熬些米粥給他喝。 走走停停,就在進入南越境內的時候,天色又暗了下來,夫妻倆又找了間客棧,給了孩子喂了米粥,又為他梳洗完畢,正準備哄孩子睡下,可是他因為白日里睡得多了,此時卻精神得很,他趴在慕清朗的懷里,手上卻一直揪著慕清朗的手指,往他自己嘴里吃了起來。 慕清朗讓他盡情吸著,眼中盛滿笑意,他突然眸光璀燦,想起了什么,便說, “憂兒,咱們到快到家了,夏日將臨,到時咱們帶兒子去荷池里劃船。” 他故意將“荷池”兩字咬得特別重,還朝著寧無憂擠擠眼眸,就是要讓她憶起前年他與她在荷池里做過的那些情、事…… 而寧無憂確實也讓他這一提示想起了那些場景,不由紅著臉說道,“兒子還這般小,你就在他面前說這種話?” 寧無憂撫著兒子稀疏的胎發(fā),迎上他含笑的目光嗔了他一眼。 “夫妻情趣,有什么說不得?再說兒子還小?!?/br> “哦,對了,去年年初,楓哥把我從家中接走,他說太子要謀反,第一個就是要害我,你說現(xiàn)如今若是他得手,咱們回來是否不是時候?” 寧無憂突然想起了這件事,當然,她并沒有將那一夜,差點受到大皇子慕清灃的凌、辱之事說給他知道。 “我并無收到任何消息,父皇會讓他謀反成功。若是真的成功也無防,反正有為夫在,他謀他的反,諒他不敢怎么樣?!?/br> 不知為何,雖然太子身后有殷氏二十萬兵馬在支持著,可是,慕清朗就是看不出他有任何算勝,反倒是他的大皇兄慕清灃,雖然他隱藏得極深,可是他卻能夠調動西域五十萬聯(lián)軍,與大批西域武土效力于他,而且這只不過是他露出的冰山一角。 因此,他從心底覺得,他真正要面對的敵人,就是他的大皇兄。 就在夫妻倆在他鄉(xiāng)客棧秉燭夜話的時候,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京城的皇宮內,太子慕清瀧還真的在上演一出毒害皇帝的逼宮大戲。 南越御書房 夜色染墨,華燈初上,慕仲卿雖如往常一般端坐于御案之后批奏章,可今夜的心情卻充滿無邊喜悅,他的阿朗自向他遞送玉門關捷報并上報歸期,他算算時間,明日他們夫妻倆就可凱旋,同時歸來的,還有他十個多月的小孫孫。 就在他邊批閱奏章的手都忍不住龍飛鳳舞的時候,門外悠閑地踱進一個人,他并不像從前那般恭敬對著皇帝下跪,而只是雙手一拱,直視著皇帝并說了一聲“參見父皇。” 而皇帝美好的想像被耳邊之人打斷,他雖惱卻不著痕跡地抬眼,見到的是太子慕清瀧筆直的身子立在眼前。 “是瀧兒,有事么?” “恭喜父皇,三弟已經取得玉門關大捷,將西域人趕出關外?!?/br> “嗯?!?/br> “不知父皇會給三弟怎樣的封賞?他從前救災有功,您封他為慕王,可這次,他又立此大功,想必,您要立他為儲君了吧?” “這……你就不必想太多了,你目前的本份是當好你的太子。至于父皇要給他怎樣的封賞?至少我要他統(tǒng)轄整個南越的兵馬大權?!?/br> “我就知道父皇肯定會這樣做,你這樣也太偏心了。他如果得到整個兵馬大權,以后哪里還有我這個太子的立錐之地,哼?!?/br> “哼,父皇自有安排,父皇的眼光不會有錯,自從關良將軍去后,眼下只有將兵馬大權給他,外敵才不會想來就來,而且南越也才能保持與北越相互抗衡的力量。你今夜行為如此反常,態(tài)度如此強硬,難道是湊齊逼宮的人手?” “多年前就有這個想法了,而人手也早就湊齊了。不過自古逼宮都要血濺皇宮,只要父皇肯禪位,兒子會稱贊您高風亮節(jié)。” “不行,瀧兒,不是父皇偏心,確實是你不適合當皇帝。眼下天下大亂,你的才氣撐不起你的野心,老祖宗的基業(yè)會毀在你手上?!?/br> “是是是,我不能,在你眼中,只有慕清朗能?!?/br> 太子怒了,他的眼中涌動著瘋狂的疼痛:你永遠不知道,我從小有多渴望你能多看我一眼,可是,你卻因為不喜歡母后,便除了給我太子之位,卻從來對我不聞不問。甚至連我生辰也從不出現(xiàn)! “反正,此生我并未享受到父愛,那就讓他永遠沒有?!?/br> “來人?!?/br> 太子話落,門口立即涌進侍衛(wèi)和他身邊的的張公公。 皇帝并未有所動作,他看這眼前的情形,他知道,身邊這些人不知何時起,已經成了太子的人。 “給他飲下?!?/br> 太子從侍衛(wèi)手中接過一杯酒,遞給張公公。 “朕自己來。” 皇帝奪酒杯,仰頭將杯中酒飲盡。 很快,鮮血從他唇邊溢出,他躺進榻中,雙目閉上,自語道,“素素,仲卿來找你了,忘川河畔,你還在嗎?我終于解脫了,二十幾年了,我終于舍下一切來找你了……” “憂兒那樣像你,成了我的兒媳,素素,我很欣慰,她會當皇后……” “父皇,父親……不要怪兒子心狠……父親,你抱抱我。” 太子不顧皇帝早已沒了生息,依然偏執(zhí)地偎進他的懷中。 “父親,給兒子唱支歌,好嗎?就像小時候您唱給三弟的那一首?!?/br> 明知得不到回應,太子還是偏執(zhí)地對著死去的皇帝自語。 “哈哈哈,父皇駕崩了,我要當皇上了。” “二弟,我看未必。” 侍衛(wèi)之首的一人撕下一張面皮,露出大皇子慕清灃詭黠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