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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沅聽著太子這謊話編得不露破綻,也跟著道:“總惦記著,想過來看看奶奶,陪著奶奶說說話?!?/br> 阿蒙狐疑地看了下太子,到底是把他們讓進去了。 一時進去后,阿蒙爹看到了他們,也是唬了一跳,忙問起來,知道他們竟然是見自家老母,這才松了口氣,便引著他們進了屋。 進去了里屋,因這里屋是被西屋遮住的,連個月亮都沒有,暗得很,阿蒙娘喊了幾聲:“娘,錦沅和她女婿過來看你了?!?/br> 喊了一聲后,沒動靜,再喊,還是沒動靜,這下子大家都有些擔心了。 阿蒙爹趕緊拿來火石,擦亮了,又點燃了煤油燈。 在那火石擦亮的那一刻,顧錦沅和太子已經(jīng)看到,炕上棉被里隱約鼓著,顧錦沅心中生疑,上前去摸,結(jié)果一摸之下,心都跟著空了:“這是枕頭!奶奶呢,奶奶人呢?” 她這一說,阿蒙一家子也是驚得不輕,連忙扯起那被子來,果然里面是枕頭和舊棉被,哪里有奶奶的蹤影! 太子臉色驟然變了,眸光如同冷箭一般射向阿蒙爹:“她人呢,你們把她藏起來了?” 他其實早就有所懷疑了,阿蒙這一家子必有些來歷。 阿蒙爹便是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人物,此時竟然覺得后背發(fā)冷,憑空一股威壓之勢猶如巨石一般傾軋而來,當下慌忙道:“太子殿下,這個確實冤枉我等了,適才母親說要歇下,我們也不敢打擾,之后便不見了人影,我們也正奇怪著!” 阿蒙娘更是心生懼意,甚至憑空后退了一步。 反倒是阿蒙,倒是沒多想,已經(jīng)跑出去,在各屋開始找了:“奶奶,奶奶你人呢?!” 太子眸光銳利地掃過阿蒙爹娘,看著他們那樣子,倒不像是裝的,當即拉著顧錦沅:“走,出去找?!?/br> 兩個人當即匆忙出了阿蒙家,太子只是一個招手,嘩啦啦一群的侍衛(wèi)已經(jīng)圍上來,齊刷刷地跪下口稱殿下。 阿蒙一家子看此陣勢,倒是面面相覷,適才太子那陡然間散發(fā)出的壓迫之勢,讓他們眸中泛慌,此時也不知道太子意欲何為。 太子卻是并不曾理會他們,當機立斷,幾聲吩咐下去,那些侍衛(wèi)已經(jīng)有條不紊地分幾路行動,匆忙卻絕不凌亂,一看便是訓(xùn)練有素。 阿蒙從旁看著,目瞪口呆。 他往常只是覺得那太子過于尊貴,高高在上,想著必是皇宮里嬌生慣養(yǎng)的,如今看他發(fā)號施令間,雖匆忙,卻沉穩(wěn)若定,那舉手投足間的氣勢,絕對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原來這才是儲君。 只是,太子為何這么看重他的奶奶,自家奶奶不見了,太子何至于如此? 阿蒙爹娘從旁看著,也是目瞪口呆,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說什么好。 待到大批侍衛(wèi)分散開來,分幾路尋找的時候,阿蒙一家子總算醒悟過來,也紛紛開始找起來。這個時候鄰居已經(jīng)驚動了,大家聽說阿蒙奶奶不見了,便跟著一起找,一時之間,火把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空。 顧錦沅陪著太子站在那里,她低頭蹙眉想著,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后來仿佛火花閃過,她猛地想到了,阿蒙奶奶身體仿佛不好,一個人徒步能走多遠?怎么可能需要這么多侍衛(wèi)前去尋找? 她恍然,之后拉著太子:“我們?nèi)フ艺以鹤永?!?/br> 太子也想到了,適才阿蒙找過各處,但只是喊而已,并沒有仔細搜尋。 顧錦沅想明白這個關(guān)鍵,便跑進院子里,喊道:“奶奶,你是不是藏起來了?我是錦沅,這是我的夫婿太子,你不想看看我們嗎?你是不想見他嗎?” 她其實已經(jīng)幾乎肯定了,阿蒙奶奶就是茗娘,她一定是。 她是,所以才會翹首隔著窗戶看太子,才會對皇宮里的事那么感興趣,忍不住一問再問,才會和外祖母一樣惦記著豐益樓的點心,才會故意躲開他們。 太子微一沉吟,望向了這房后,當即快步向房后跑過去。 跑過去的時候,便見一個蹣跚的人影,正拄著拐杖,打算從屋后往東邊走。 當她意識到身后有人的還是,干瘦的身影便僵在那里,瞬間不動了。 太子看著這個干枯蒼老的身影,袖子之下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她應(yīng)該就是吧? 是那個父皇用回憶的語氣提起的那個“娘”,那個據(jù)說早在死了的親生外祖母。 太子喉嚨有些發(fā)哽,不過他還是沉聲道:“阿蒙奶奶是嗎?我是燕京城來的皇子。” 那個僵硬干瘦的身影在聽到這句話后,開始抖了,抖得猶如風中落葉一般。 隴西的寒風蕭瑟,破舊的墻頭上有枯草瑟瑟。 太子深吸口氣,道:“我叫蕭崢,我爹單名一個睿,不過他有個乳名,叫阿信?!?/br> 說出這話后,他便看到她的肩膀抖動了一下,之后她手中的拐杖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太子頓時明白了。 她確實是,就是那個給父皇取乳名“阿信”的“茗娘”,那個傳說中早已經(jīng)死去的身份卑賤的宮女,那個生下了父皇的人。 太子撩起袍子來,噗通一聲跪下。 這冬日的地很是堅硬,枯草和落葉散發(fā)著腥臭,太子卻直直地跪在那里,沉聲道:“祖母,是你,對不對?我是你的孫兒蕭崢,我爹就是阿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