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顧錦沅只當不知,緩步下去。 到了院中的時候,顧瑜政邁起的袍角正好在回廊中飄起,再一轉眼,他踏了進來。 顧瑜政進來后,并沒有看顧錦沅,而是打量著這院落中的布置。 小院別致,□□墻,黛青瓦,掩映在綠柳裊裊間,自有一番風韻。 “這里倒是沒什么大改,還和以前一樣?!鳖欒ふ撝郑@么道。 顧錦沅聽了,也沒怎么應聲,只是立在那里,算是盡子女的本分了。 “你搬過來這里,可缺什么?”顧瑜政又問。 “多虧了老太太,父親以及太太的照料,這里什么都不曾缺?!鳖欏\沅淡聲答道。 顧瑜政自然看出來顧錦沅的疏淡,但是他倒是沒說什么,他徑自走在這院子中,打量著院子中的每一處。 最后他停在了一處:“這紫藤竟然還活著,倒是長得極好?!?/br> 顧錦沅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自己知情達趣,應該應景地問,比如問父親對這里極為熟悉,比如問這紫藤可是有些年頭了。 但是她沒興趣。 對別人,她還愿意動些心思,但是對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她竟然沒有絲毫討好的念頭。 或許是她心里清楚,他不是別人,他是位高權重的寧國公,是當朝建極殿大學士,在這樣的他面前,斗心思自己是萬萬討不得便宜。 況且,他這樣的人,哪是別人輕易左右的,他若厭棄,任憑你花費心思也是枉然。 所以索性省些力氣吧。 顧錦沅攏起袖子,望著紫藤旁邊的墻磚,有些年頭了,又因為前幾日下過雨,上面已經起了一層暗綠色苔蘚。 顧瑜政收回望向紫藤的目光,看向女兒。 春日的晨間,她身姿纖秀,安靜地立在白墻黛瓦間,雋永恬淡,仿佛一幅淺淡的水墨畫。 她生得極好看,是那種遠遠地望著,你就知道那是姿色絕代女子的人,若是走近了細看,更是會感慨造化之妙,天地鐘靈毓秀,獨在她一人。 “再過幾日,就要進宮去了?!鳖欒ふ穆曇粑⑽⑥D沉。 “是,祖母和太太都提過?!鳖欏\沅垂眸斂眸,淡聲這么道。 “你——”顧瑜政顯然是有話要說,但是他略沉吟了下,才繼續(xù)說下去:“太后的壽宴,到時候年輕男女必是不少,免不了一起玩耍,你才來燕京城,身邊又無人提攜,萬萬記得多加小心,無論男女,若是眼生的,倒是要遠著些?!?/br> 顧錦沅聽著這話,微怔,不過還是道:“是,女兒會記得父親的囑咐。” ************ 顧瑜政走了,顧錦沅卻站在那里盯著紫藤花,半天沒挪步。 他這是……什么意思??? 無論男女,若是眼生的,倒是要遠著些。 這話說得,毫無道理。 她在這燕京城里誰都不認識,哪有眼熟的,放眼望過去,除了寧國公府的,其它都是眼生的,總不能遇到一個都遠著人家吧。 但是顧瑜政并不是會說不該說的話的人,他說的話,必然有其深意。 顧錦沅沉思一番,猛然有了想法。 父親這是提醒自己,要遠著某個人吧,既然特意提到了男女,那個人極可能是個男子。 遠離陌生男子? 為什么? 顧錦沅用著早膳的時候,依然在想,不過她已經明白,這不是自己能想透的。 自己才來燕京城幾日啊,所知道的無非是寧國公府,除了進府的那次,她連寧國公府的大門都沒出去過,什么都不知道,這謎也猜不夠。 略想了想,她就想到了一個人,二太太。 二太太,那個圓臉盤看著總是笑瞇瞇的婦人。 盡管她和自己說話并不多,但是多少能感覺到,這個人對自己是心存善意的,興許從她那里可以打聽到一二。 顧錦沅只是略一沉吟間,已經有了想法,恰好她今日有興致,便做起了隴西當地的小吃麻腐角兒。 這要從她進京說起,她離開隴西的時候,收拾了一下家里,多余的食糧和物件就送給四鄰八舍了,唯獨一些麻子,她卻是不舍得,這是自己在院子里辛苦種出來的,且她外祖母在的時候最愛這一口。是以她離開的時候,和那胡嬤嬤商量了下,帶回來多半袋子麻籽,為了這個,胡嬤嬤還頗給了她一些臉色。 這幾日搬到了清影閣,她有了自己的住處,行事也方便自在了,便把那些麻籽取出來用水浸泡了,泡漲了,如今正好能用。 當下她讓染絲帶著過去,用廚房的老石磨子給磨成漿糊,拿回來后,放到鍋里燒熱了,再孽凈了那麻子油,將那捏過油的麻渣和水攪拌,取細籮慢慢將過濾后的漿倒入煮水中,這就是他隴西當地的“點麻腐”了。 做這個自然是用了不少功夫,不過這麻漿乳熟化了,浮再開水上,其色白如冬雪,其味清香動人,其口感猶如世間最軟嫩的豆腐腦一般,再配上蔥花和一些當季水靈的菜,加上調味料,做成餡,包成麻腐角。 顧錦沅是從小做慣了的,她喜歡吃,外祖母喜歡吃,隔壁阿蒙娘擅長做這個,她每每就去阿蒙家?guī)兔Γ龊昧舜蠹乙黄鸪浴?/br> 阿蒙娘說,錦沅的手巧,那么細長柔軟的手很靈動,一會功夫就能包一鍋的麻腐角。 顧錦沅也確實做事利索,不過小半天功夫,一鍋的麻腐角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