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雅芝送我回去的?！?/br>
    “是她開車還是找的代駕？”

    林棟搞不清楚為什么方圓一定要問的這么仔細，可能真的是出于職業(yè)習慣吧，他心里想。

    “代駕。”

    方圓突然想起剛剛監(jiān)控里的畫面，隨即將u盤插入筆記本電腦，打開后推到林棟面前，道:“這是昨天晚上九點四十分左右你家門口的監(jiān)控畫面，這兩個人就是你和那個代駕司機吧？”

    林棟看了一會兒，道:“是的，沒錯，我記得是那個代駕師傅送我上樓的?！?/br>
    “這么說他也進了你的屋子？”

    “是的，他將我攙扶到床上，然后我隱約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我很快就睡著了，說實話我連一句謝謝都沒有說。”

    “所以你根本不確定司機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對嗎？”

    “沒錯，方警官你到底想說什么？”

    方圓將拖動著視頻的滾動條，時間來到十九分鐘后，道:“這是那個司機吧？”

    “是的，我記得他的樣子?！绷謼澏⒅嬅妫睦镌谒伎贾裁?。

    “好了，我想你可以回去了，我會聯(lián)系你得，保持電話通暢?！?/br>
    林棟離開后，小周回到審問室，這時候方圓已經(jīng)不見了。

    第19章

    說起來雅芝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兒子洋洋了。大佑的死讓她和婆婆的關(guān)系一度降到冰點，前兩天婆婆突然打電話讓她去鄉(xiāng)下一趟，不過電話里的語氣仍舊是冷冰冰的讓她聽著很不舒服。

    今天天氣還算不錯，她提前去超市買了點水果和牛奶，還買了幾個洋洋喜歡的玩具。想著馬上要見到兒子，這么多天壓抑的情緒一下子明朗起來。

    公公和婆婆住在鄉(xiāng)下，從城區(qū)出發(fā)要將近一個多小時。不過去年政府投資修建了一級公路，路程縮短了一半。

    下了車走在鄉(xiāng)道上，雅芝時不時看到有人在指指點點，她心想又是婆婆在別人面前說她閑話了。雖然聽不清她們在說什么，不過敏感的她總是人為的將自己代入其中，為了躲避這些閑言碎語，她不禁加快了步伐。

    婆婆家有個寬敞的大院子，里面種了各種時令的果樹和花卉，不過這個季節(jié)樹葉子都落光了，顯出一片頹敗的景象。院子的門沒有關(guān)，她遠遠的便看到兒子洋洋在拐角處玩沙土。

    “洋洋，是mama！”雅芝沖上去一把抱住了兒子。

    洋洋看到雅芝，先是愣了一會兒，像是在辨認眼前人，隨后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mama，你怎么才來，爸爸呢？”

    聽到響聲的婆婆從屋子里走出來，一把拉開雅芝，道:“怎么來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雅芝眼淚打轉(zhuǎn)，道:“媽，你什么時候讓我接走洋洋！”

    婆婆臉色一變，沒好氣地說道:“洋洋是我張家的種，現(xiàn)在他爸爸走了，還不知道是哪個短命的鬼給害的，洋洋是他的根，我得留在身邊，不過你是她媽，撫養(yǎng)費得由你來出?！?/br>
    “媽，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大佑走了我也難過，洋洋已經(jīng)沒有爸爸了，難道你還想讓他從小就沒有mama嗎？”

    “聽你的口氣你還想搶是怎么著？”

    其實在法律上雅芝本來就是洋洋的監(jiān)護人，現(xiàn)在丈夫去世了，撫養(yǎng)權(quán)自然也落到她身上。她之所以沒有拿法律說事，主要也不想傷了公公婆婆的心。不過如果婆婆是這樣的態(tài)度，她覺得有必要再仁慈了。

    “我今天就要帶走洋洋，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會選擇報警?！?/br>
    婆婆嗓門兒比天高，怒氣沖沖地喊道:“誰要帶走我孫子，我就死給她看?！?/br>
    雅芝無奈地嘆了口氣，她覺得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廢話，早在婆婆帶走洋洋之前她就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律師，既然把話說開了，她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

    她放下玩具和水果，神色微微放松道:“我和洋洋說兩句話就走，這總行了吧?！?/br>
    婆婆沒有反對。雅芝抱著洋洋，在他耳邊輕聲道:“過兩天mama就來接你回家，要乖乖的知道嗎？”

    洋洋突然不哭了，他點點頭，乖巧得讓人心疼。

    回到城里，雅芝先回了一趟家，然后就直奔律師事務(wù)所。接應(yīng)她的是一位有著豐富經(jīng)驗的資深律師，也是朋友介紹給雅芝認識的。

    “王律師你好，我是之前聯(lián)系你的委托人，我叫雅芝?！?/br>
    王律師扶了扶眼鏡，露出一副理科男固有的深邃笑容，道:“哦，是雅芝女士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上次我和您說的事您還有印象嗎？”

    “你說的是你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問題吧？”王律師整理著桌子上的資料，好像在翻找著什么，但他臉上永遠堆著笑容。

    “是的，沒錯，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雅芝也從背包里拿出一沓準備好的資料，道:“你讓我準備的我都準備好了?！?/br>
    “好的，其實上次我已經(jīng)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按道理你丈夫去世，兒子肯定由你撫養(yǎng)，不過也有一些特殊情況，比如說你本人沒有能力撫養(yǎng)，則會按照法律程序?qū)ζ鋼狃B(yǎng)權(quán)再分配，前提是你提出申請并放棄撫養(yǎng)權(quán)，法院會核查你的實際情況。”

    “我不會放棄。”雅芝的情緒顯然又受到了影響，她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點大，不免有些失態(tài)。她定了定心神，又從背包里拿出一沓材料，道:“王律師，有件事情我想一并委托你幫我解決。事情是這樣的，我的丈夫生前獨資經(jīng)營了一家小公司，自從他去世后公司一直處于停運狀態(tài)，像這種情況公司的繼承權(quán)是如何分配的？”

    王律師像是看穿了雅芝一般笑道:“請問你丈夫生前有沒有立遺囑呢？”

    “這個應(yīng)該是沒有的，我的丈夫是因為出了車禍意外身亡的，所以并沒有提前設(shè)立遺囑。”

    “如果是這樣的話，通常法定繼承由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第一順序繼承人為：配偶、子女、父母?！?/br>
    “那就是說我和兒子能繼承其中百分之五十的股份?！?/br>
    “按道理是這樣的?！?/br>
    雅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心想如果公司正常運營后，每個月將會有固定收入，加上丈夫生前還留了一筆錢，撫養(yǎng)洋洋應(yīng)該不是問題。

    事情的進展相當順利，雅芝的婆婆在接到法院傳票的時候心里還沒有做好準備，可能她沒有想到雅芝會做出這樣極端的舉動來。她總覺得上法院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在村里容易讓人說三道四，思之再三她選擇了退讓。

    四天后雅芝將洋洋接回家，她還記得婆婆臉上充斥著憤恨的表情，甚至當著洋洋的面直呼她壞女人，不過她滿不在乎，她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生養(yǎng)自己的人和自己生養(yǎng)的人之外，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顧忌。

    關(guān)于丈夫的公司，雅芝也有了全新的打算。公司的營收她會按照法律的分配，每月給公婆一筆收入，這是她和公婆達成的最終協(xié)議。她覺得自己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仁至義盡。

    星期六，雅芝帶著洋洋去小區(qū)附近的游樂場玩，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中午了。她突然想起來有件事情沒有做，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有三個未接來電，是刑警方圓打來的，她回撥了過去。

    “喂，方警官，你好，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你好，雅芝女士，最近幾天很忙嗎，怎么一直沒有聯(lián)系上你？”

    “因為手頭上有點事情，不過已經(jīng)忙完了，實在不好意思?！?/br>
    “哪里，如果方便的話下午來局里一趟，我有些事情要和你當面核實。”

    雅芝“哦”了一聲，方圓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中午她將洋洋哄睡著后換了一身衣服去了警局。

    第20章

    方圓注意到雅芝的精神狀態(tài)明顯要比之前好得多。他給雅芝倒了一杯水，然后開口:“今天真熱啊，真是鬼天氣?！?/br>
    “是啊，我們這里的天氣的確是很怪的?！毖胖シ畔峦馓?，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眼睛向上挑t?起，目不轉(zhuǎn)睛道:“方警官最近也很忙吧，真是辛苦了?！?/br>
    “哪里的事，都是為人民服務(wù)嘛?！狈綀A抽出椅子坐下，道:“我找你來是想確定一件事情，上周你和你的前同事林棟見過面吧?！?/br>
    “是的，不過這有什么問題嗎？”雅芝警覺性的撩了撩頭發(fā)，隨后很鎮(zhèn)定地回答了方圓的問題，但細細一想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據(jù)我調(diào)查，林棟那天晚上約你出來是為了給你一個“u盤”，u盤里有段視頻，視頻里是什么內(nèi)容你應(yīng)該很清楚吧?！狈綀A直擊要害。

    “啊，你說那個啊。”雅芝像是想起來什么發(fā)出一陣恍然大悟的語氣，接著又透出不解:“方警官，這些都是林棟告訴你的嗎，真是奇怪，他怎么會好端端的告訴你們這些呢？”

    “其實是我們調(diào)查的啦，林棟先生家中失竊這件事你有聽說吧?！?/br>
    “失竊？什么時候的事情。”雅芝驚訝的欲言又止，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

    “就在他約你那天晚上，聽說他喝醉了，是你幫忙找的代駕對吧。”

    “沒錯，那天他心情很好多喝了幾杯，你也知道，像他那個樣子肯定是開不了車的?！?/br>
    “這個完全能理解啦，醉駕可是違法行為。我只是想知道你是通過什么方式聯(lián)系的代駕，是通過軟件線上預約還是說你找的熟人？”

    “對不起，我實在不懂您為什么要這么問呢，這難道有什么區(qū)別嗎？”雅芝心里揪了一下。

    “沒事啦，你只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就好?！狈綀A盯著雅芝的眼睛，看起來她有點緊張。

    “方警官，說出來你肯定不信，其實我真的有點想不起來，這種怪事情經(jīng)常在我身上發(fā)生，比如我時常想不起來前幾天做了什么，或者某個細節(jié)會記不完全，我也去看過醫(yī)生，醫(yī)生說這種癥狀好像叫什么間歇性遺忘。”雅芝咕咚喝了一大口水，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口渴。

    “竟然會有這種事情，大概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很早以前就有了，說實話這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但又沒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毖胖ヂ燥@苦惱的低下頭，道:“最近還發(fā)生了一些怪事，比如我從來就不喜歡穿嘻哈風格的衣服，可是我家的衣柜里卻憑空多出好幾件來，還有我從來不喜歡吃榴蓮這種帶有刺激性氣味的食物，可是我經(jīng)常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家的冰箱和桌子上擺放著榴蓮，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為此我在家中裝了監(jiān)控，看到了嚇人的一幕，原來半夜里吃榴蓮的人竟然是我自己?！?/br>
    經(jīng)過她這么一說，方圓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他曾去雅芝家中拜訪時的場景，當時他也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因為雅芝之前告訴過他自己很討厭榴蓮的味道，可是那一天她卻表現(xiàn)出很愛榴蓮的樣子，甚至很小心的將剩下的榴蓮裝進了冰箱里保存。

    “這聽起來真是有點匪夷所思，你自己有沒有買過榴蓮或者奇怪的衣服？”

    “正如我剛剛所說，有時候我記不起來自己有沒有做過一些事情，您一定覺得這聽起來很奇怪吧?？赡苁悄X袋管記憶方面的功能區(qū)出現(xiàn)問題了吧?！毖胖バχ{(diào)侃著，難得看到她輕松一回。

    方圓像是聽故事一般，他現(xiàn)在搞不清楚雅芝說的是否屬實，如果是真的，說不定她的確患有某種疾病的可能。

    “那關(guān)于林棟給你的u盤還在你那里嗎，或者說放在哪里了？”

    “應(yīng)該在家里，我回去找找看?！?/br>
    “好的，那麻煩你了。”方圓真是懊惱自己為什么會問這么愚蠢的問題，他站起身:“對了，那個請問我可以看一下你的通話記錄嗎，如果方便的話?！?/br>
    “沒問題，反正我手機里也沒什么秘密?！毖胖ズ芡纯斓卮饝?yīng)了，反倒讓方圓有些手足無措。

    他查看了雅芝手機，發(fā)現(xiàn)大部分的通話記錄都已經(jīng)沒有了，最近的一次還是上個禮拜六，怪不得她突然那么大方起來。

    “方警官不好意思，我有定期清空手機內(nèi)存的習慣，所以之前的通話記錄都刪除了?！?/br>
    職業(yè)敏感性告訴方圓，雅芝一定在隱瞞著什么，因為一般人不太會刪除通話記錄的，因為本身通話記錄占用不了多少手機內(nèi)存。

    看到方圓專心思考的樣子，雅芝也不好意思打斷，只是有意無意地朝窗外看去，有幾只飛鳥落在樹丫上嘰嘰喳喳地叫著。

    方圓并沒有就此作罷，他想起了“安眠藥”的事情，于是決定繼續(xù)打探打探。

    “雅芝女士，我想你丈夫去世這段時間你一定沒有睡過安穩(wěn)覺吧?！狈綀A拋磚引玉似的問出這么一句，算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是啊，我的睡眠一直不是太好?！毖胖サ难凵裰匦禄氐阶烂嫔?，有點奇怪地望著方圓。

    “這很正常啦，年輕人經(jīng)常會面臨精神壓力的困擾，我有時候也失眠，偶爾會借用安眠藥，雅芝女士也有過這種情況吧?！?/br>
    雅芝聽到安眠藥，眼神里露出幾分疑惑的表情，她不明所以的看著眼笑面不笑的方圓，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使用安眠藥幫助睡眠，這本身沒什么問題吧?！边@是雅芝的心里話。

    “太正常不過了?！狈綀A語氣微微放緩，他在想用什么方式說出自己的疑問比較合乎時宜，還好她沒有否認自己使用安眠藥的事情。

    “不久前你有去市人民醫(yī)院購買安眠藥吧，我是說你丈夫出事的那段時間?！狈綀A著重強調(diào)了一下時間節(ji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