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林夕晚是不是忘記了承諾我的，她這些天就只陪著我，要么就拿電腦遠(yuǎn)程處理工作，晚上我們就睡在一起，偶爾會做，但很沉默，她不再問一些讓我難堪的問題，只是在一遍遍的攀上高潮時，不停的讓我叫她名字。

    她好像很怕我會跑，除非實在有什么處理不了的事情才會離開林家，其余時間就跟我待在一塊，書架上的書因為我的原因常換，甚至還有報紙，但我還是沒有手機(jī)。她也不做別的什么，在我看書的時候，她就在我旁邊，要么陪我看書，要么就是看電腦，但心神還掛在我身上。

    “那個……我什么時候可以……”

    林夕晚戴了眼鏡，盡管我沒有聽說過她近視，也許是之前沒有在我面前戴過，她的眼睛還停留在電腦上，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有規(guī)律的字符：“嗯？”

    “你說，答應(yīng)過我的……”

    開口時，我覺得喉嚨好像塞了一團(tuán)棉花，干澀的難以發(fā)出聲音，這是我這些天頭一次提起這件事，這對我很重要，但對她來說未必，或許她從未放在心上。

    “阿姐不用這么著急，我答應(yīng)過的，就不會食言?！?/br>
    “啊……好?！?/br>
    不會食言嗎？

    盡管林夕晚這樣說，但我的心還是沒有放回肚子里。我不信她，我不清楚她對我究竟有多少欺騙與隱瞞，我所知道的，都是她想告訴我的。

    她敲下最后一行字，推了一下眼鏡，然后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盒子推給我，我愣了愣，她用眼神示意我打開，我怕這還是什么助興的小玩意兒，但盒子太小，我一時間也想不到能是什么。

    可現(xiàn)在難道是什么做的好時機(jī)嗎？

    林夕晚似乎并不急，她關(guān)了電腦，眉眼沉靜的看我，盡管她目光平靜，但我還是不敢忤逆她。我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可能看見什么的準(zhǔn)備，然后才開了盒子。

    意外的，上面只靜靜的躺著一枚戒指。

    林夕晚笑了笑，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另一枚相似的戒指戴在無名指上，然后對我說：“我給阿姐定制的，世上僅此一對?！?/br>
    僅此一對嗎？

    我把那枚戒指拿出來翻來覆去的看，怎樣也看不出里面裝了什么其他東西。

    也是，真有什么追蹤器，怎么可能讓我表面就能看到。

    “阿姐不戴上嗎？”

    我一聽她的話，手顫抖著把那枚戒指戴在無名指上。

    我這才算真的戴上了鐐銬。

    她看著我戴上，也沒再說別的什么，繼續(xù)在鍵盤上戳戳點點，好像也不過是為了給我戒指而已。

    我對她在干什么完全不感興趣，只能又晃到書架上去拿今天的報紙。

    我翻了幾頁，沒什么特別需要注意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新聞或者標(biāo)題黨，我把報紙翻到最后一頁，原本飄忽的心神突然被標(biāo)題的一行字拉了回來。

    標(biāo)題沒什么好講的，但內(nèi)容才是真正引起我注意的原因。

    沉楓死了。

    我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報紙，確定這個消息不是假的之后才有些恍惚的看向林夕晚，林夕晚明明察覺到我的目光卻依舊若無其事的打著字。

    林夕晚知道嗎？這新聞是故意給我看的嗎？

    我不知道。

    我只覺得，外面好像真的翻天覆地了。

    “阿姐，醒一醒?！?/br>
    我被林夕晚晃醒，昨天被折磨的太狠，我頂著黑眼圈，滿目惺忪的打了個哈欠。

    她望著我，眼底暗潮涌動：“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了。收拾好了就去見她吧，不過要小心，她現(xiàn)在可不認(rèn)得你，說的什么話都不要信，要乖乖的。她是個瘋子，記得嗎？”

    “嗯……嗯？？好，我馬上！”

    我的瞌睡蟲一下被驅(qū)走，也顧不上她說的那些輕蔑的話，只爬起來跑去洗手間，臨走時瞥見她陰翳的眼神。

    “就這么急嗎？”

    我不想聽，滿心滿眼只剩下mama。

    我收拾好了之后就在大廳里看見了母親，她很安靜，安靜的好像不是個瘋子，她在桌子上擺弄著花盆，那是我經(jīng)常糟蹋的一盆，因為沒有什么事要干，我就經(jīng)?！瓣P(guān)照”它，有時給它澆水，有時又因為焦慮和惡心感惡狠狠的拔下一大撮，睡眠對于我來說也是個折磨，我只會做噩夢，那讓我就算是在沒有林夕晚的夜晚也無法安心睡眠。只有在林夕晚帶給我的或痛苦或快樂的折磨后，我才能因為疲憊而不可控制的睡過去，沒有夢境。

    我才剛上前幾步，瞥見林夕晚正在看我，我于是又回去，討好般地吻她：“你先回避好嗎，我們就聊一聊，我不會跑的，我跑不掉的?！?/br>
    她彎彎眉眼，似乎對我的討好很是受用，竟然沒有對我做些什么，也沒有威脅我，直接點頭許可了。

    然后她轉(zhuǎn)身上了樓，整個大廳空蕩蕩的，只剩下我和母親。

    我急促的上前，但母親見了我，反應(yīng)卻很大，她雙手抓撓著頭發(fā)，撕扯頭皮，眼神驚慌失措：“不……不不……對不起……阿海，對不起……小然死了，小然已經(jīng)死了……”

    我無措的看著她，想去安撫她又不知該怎樣開口，而現(xiàn)在我動或者不動，似乎都是個錯誤。

    “別怨我……我什么都沒有做好。壞人……壞人！”

    我的心一瞬間變得冰涼。

    在母親亂七八糟的喃喃聲中，我突然覺得我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好像我這么久的堅持都成了笑話。

    我以為只要我記得，就能拾回曾經(jīng)的親情，我以為只要我記得，那么母親就算不認(rèn)識我也沒關(guān)系，我可以對她好，我們可以拯救互相錯過的時間。

    可是不一樣了。

    林夕晚說的對，我的確好天真。

    我一時無言，雙腿像是被凝固住一樣動彈不得。

    而母親此時好像能感知到我的難過，她停下撕扯的動作，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后用手示意我過去。

    難道她還記得我嗎？

    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走上前去，她趴在我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不，小然只是走了，她沒死……她沒死，我得告訴她，我必須告訴她，你得告訴她知道嗎？這里呀，有火，會燒死人的。我知道個地方，花瓶……畫的后面，就在大廳里?！?/br>
    聽到這話，我明白母親沒有清醒，可她說的話卻讓我很在意。

    畫的后面？

    我觀察大廳，發(fā)現(xiàn)確實是有一幅很大的畫，我一直以為那是本來就在那里的，現(xiàn)在看來確實是有點違和。

    我也不管母親聽不聽得懂，對母親囑咐了一句：“我去一下，等我回來?！?/br>
    我摸了摸那幅畫，很硬實的感覺，記得母親嘴里提過一句花瓶，但我并沒有看到什么花瓶，一籌莫展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那畫盡管有人擦拭，可一處仍有灰塵，我直接用手撫去了塵埃，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小小的花瓶。

    我繼續(xù)摸著周圍，花瓶底下有個凹槽，我按了下去，那畫抖動起來，我再摸的時候，后面已經(jīng)是虛空的了。

    是個通道。

    我一下被巨大的驚喜砸中，這意味著什么呢？

    我能走了，林夕晚不會知道的，對吧？

    我抱著希望，實話講，我不希望她知道，因為我不敢想象這次逃跑如果失敗我會面臨怎樣的折磨。

    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母親，我很想帶她走。可她這樣，帶著她反而會讓我們誰都走不了。

    所以我決定先去探路。

    我轉(zhuǎn)頭走到母親身邊，輕聲對她說：“媽，謝謝你，不管怎樣，我等會回來找你的?！?/br>
    我走進(jìn)畫內(nèi)，合上了開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