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6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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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冀凱便憂心忡忡道:“治河乃國策,能將大河安瀾更是我中原千年以來的夢想。朝廷如今歲入多了些,陛下圣明、太子賢德,調(diào)撥錢糧治河。 本該是受命官員鞠躬盡瘁,勠力攻堅,不負(fù)皇命,定黃河、安民心,方才是忠君之道,方才是國之肱骨。 河道總督衙門設(shè)立愈年,寸功全無,事故不斷,隱蔽無數(shù),上下糜爛。 河無清,民心亂。 陛下,此乃國之危局之際,jian佞生,社稷危。當(dāng)以重典,明正典刑。朝廷賞罰分明,公正公允。 若叫有司治河官員逍遙法外,何以叫天下臣民信服? 臣請陛下嚴(yán)懲有司罪官,以正朝堂風(fēng)氣!” 冀凱的聲音很是響亮,且夾帶著nongnong的悲切。 在這空曠的奉天門廣場上,在這內(nèi)五龍橋前后,不斷地回蕩著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朱高熾從側(cè)目以對,到轉(zhuǎn)身正視。 他這時候才看清楚,這冀凱是有備而來的。 朱高熾的目光在文官的班列里搜尋了一遍,不知道冀凱之后,又會有什么人跳出來。 他的念頭剛起。 在內(nèi)五龍橋那邊,便又是一道嘹亮的聲音響起。 “臣,吏部都給事中魏樊,附議!請陛下嚴(yán)查嚴(yán)懲!” “臣,戶部都給事中……附議!” “臣,吏部都給事中……附議!” “臣……附議!” 越來越多的官員,在內(nèi)五龍橋南邊高聲附議。 腳步聲不斷的響起,傳到了奉天門下。 這是那些附議的官員走出班列,在遠(yuǎn)處跪地附議彈劾的動靜。 很快,這股附議彈劾的風(fēng)潮便傳染到了內(nèi)五龍橋北邊,奉天門前。 “臣,附議!” “臣,附議!” 最后,戶部尚書郁新、工部尚書王儁,亦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的站了出來。 “他們這些人真的是永遠(yuǎn)都不記得打?” 武將班列頭前,湯醴雙手兜在袖中裹著笏板,頗有些無聊的沖著那些出班附議的文官們撇撇嘴。 在他身邊的常森冷笑一聲:“那冀凱所彈劾的都是看得見的事情,只是事情到底如何,沒人能說得清。他這也算是據(jù)實而言了,所以這幫人才會一個個都跟著跳出來?!?/br> “為了新政?” 湯醴目光微微縮起,看著已經(jīng)只等圣旨到了就要去瀛洲那鬼地方赴任的郁新和王儁二人。 就算是如此,他們兩人也旗幟鮮明的對冀凱的彈劾表示附議。 常森點點頭,幽幽道:“新政擋了很多人的路啊,所以這門路就都走到朝中來了?!?/br> “陛下大抵要動刀子的?!睖纺樕下冻鲆荒ㄆ诖?。 常森卻是搖搖頭:“還沒到陛下動刀子的時候,沒看到今天燕世子都出面了嗎,這事恐怕還是會由燕世子出面壓下去?!?/br> 湯醴臉上很自然的露出一抹懷疑:“燕世子……” 常森轉(zhuǎn)過頭看向湯醴,笑了笑:“放心吧,燕世子和殿下情誼深重。這次殿下北巡為何沒有如往常一樣帶上燕世子?現(xiàn)在看,大抵就是為了讓燕世子留在京中,替他防備如今這樣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br> 湯醴閉上嘴思考了一陣,不由看向奉天門下那個總是昂首挺胸在上直親軍衛(wèi)干著千戶官事情的另一位宗親。 忽然,湯醴的心中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只是很快就被他驅(qū)趕走。 而就在這時。 果然如同常森所言,場中的朱高熾竟然是當(dāng)眾冷笑了幾下。 “署正為何發(fā)笑?” 冀凱擁有著所有出身科道的官員特性。 傲慢,自大,且目中無人。 朱高熾又是冷笑了一聲,看著冀凱,在周圍百官的注視下,他竟然是淡淡反問道:“難道我不能笑?” 冷。 奉天門前的氣氛忽然冷了下來。 而后,在武將班列里便傳來了一陣爆笑聲。 “哈哈哈哈!” “大明律可沒有規(guī)定,大伙不能笑的!” 冀凱臉色鐵青,他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在陛下面前被當(dāng)眾羞辱。 他重重?fù)]動衣袍,冷著臉盯著朱高熾:“燕世子今日若是不說出個道理來,下官定然是要在陛下、太子面前,往宗人府去,告一個明白!” 此人當(dāng)真歹毒。 冀凱一句話說完,諸多人心中便對其多了一份認(rèn)識。 解縉則是搖搖頭默默底下眼瞼。 身著從三品紅袍的應(yīng)天知府鄒學(xué)玉,從班列里走出,冷眼看著冀凱,沉聲道:“冀都給事中,陛下和太子可就在這奉天門前。署正不論如何,恐怕也不是你們工科可以置喙的吧?!?/br> 朱高熾當(dāng)即回頭,沖著鄒學(xué)玉挑了挑眉。 不枉自己先前力保你這位鄒知府。 而后,朱高熾便轉(zhuǎn)回頭看向冀凱,目光里帶著些嘲諷。 本世子一沒犯法,二不是你們工部的人,你個工科的言官,能管得到本世子? 冀凱被氣的五臟生疼,卻有無可奈何。 朱高熾這時候卻是好整以暇。 他甚至是當(dāng)著冀凱的面,抖了抖雙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 隨后,才又一次上前幾步。 這時候的朱高熾已經(jīng)是到了冀凱的身邊。 他只是淡淡的掃了冀凱一眼,便立馬將眼神看向郁新、王儁,以及奉天門前那些附議的官員們。 朱高熾再一次的發(fā)出冷笑。 “都給事中當(dāng)真是神人也,居應(yīng)天,竟然也能知曉千里之外那么多人每天都在做什么?!?/br> “竟然能給這些人,網(wǎng)絡(luò)出八大罪來?!?/br> “河道總督大臣何以失職?河道總督衙門官員何以瀆職?河南道三司官員,涉及河務(wù)有關(guān)官員,何以上下沆瀣一氣?朝廷的錢糧,兩岸的百姓、田地,何以會有被貪墨霸占之事?” 朱高熾一連逼問,兩腳則是一步步的逼向冀凱。 當(dāng)兩人只剩下幾步距離,朱高熾停了下來。 他再一次的冷笑著。 “都給事中拿不出治河官員瀆職失職失察的確鑿證據(jù),可本官卻能拿出他們勤懇做事的證據(jù),一條條的可以供都給事中好生的翻閱幾日,也算作是幫本官補闕、拾遺!” 朱高熾說到最后補闕、拾遺這兩項屬于六科言官分內(nèi)職責(zé)之事的時候,臉上滿是暗諷。 冀凱被朱高熾的這番舉動給弄得有些忐忑起來,他支支吾吾的低聲道:“你……你有什么證據(jù)……?” 朱高熾雙眼一豎,轉(zhuǎn)身先是朝向奉天門下的老爺子和大伯躬身作揖。 隨后,他便轉(zhuǎn)身看向南邊。 “來人,給東西都搬上來!” …… 第五百二十三章 打臉來的太快 因為朱允熥的種種算計,被動減肥瘦身之后的朱高熾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燕王朱棣的個子并不怎么高,或者說在人群中并不顯眼。 但朱高熾的身形,卻明顯要比父輩高上不少。 而原本渾身肥rou,低頭不見腳尖的他,現(xiàn)在手壓著腰帶,那張肚子便幾乎是被遮擋的看不見。 方正大臉上,因為肥rou的消去,五官也好似是被放大,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朱高熾站在奉天門前,一聲高喝,叫人去了東西過來。 他昂首挺胸,虎背熊腰,聲如洪鐘,揮斥之間好似一員猛將立于陣前。 朱高熾也算得上是這皇宮里的貴人之人,身為宗親,他一聲而下,朝會上的內(nèi)侍便立馬往內(nèi)五龍橋南邊過去。 腳步聲愈發(fā)的密集往外而去。 奉天門下,朱元璋微微瞇起雙眼,側(cè)目看向一旁的太子。 “老四家的今天倒是不再藏拙了。” 朱標(biāo)頷首,目光淡淡的掃向前面的那位侄兒,輕笑一下,低聲道:“為兄為弟,兄弟和睦。熥哥兒如今北巡在外,熾哥兒與他情誼深厚,這時候定是不能讓朝中的人借河道事故攻訐新政?!?/br> 朱元璋默默點頭,視線看向今日第一個當(dāng)眾借河道事故挑起新政矛盾的工部都給事中冀凱。 他很清楚,即便自己作為帝國的皇帝,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認(rèn)同自己的意志。新政的推行有追隨者,自然也會有反對者。 皇帝是公允的。 公允到必須要容忍有反對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