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2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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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伸手拍在城墻跺上,點點頭:“今晚務必讓應天家家戶戶都能收到一份小報。” 解縉皺了一下眉頭:“他們看不懂……” “他們會找認字的人去讀。” 朱允熥拍了拍解縉的肩膀,轉身想著宮中回去。 解縉看著朱允熥沿著城墻遠去的背影,又轉過身將腦袋伸出城墻,看了一眼洪武門前的百姓。 不由的渾身一顫。 …… “豎子!” “欺人太甚!” “老夫如今算是顏面丟盡!” 哐當一聲,整座籠罩在黑夜之中的獅子山,都好似因為這幾聲怒吼,微微一顫。 山頂雅舍外,是一片漆黑不見星辰的夜晚,雅舍里聚著幾名前些日子剛剛從各地以游學為由前來應天城的江南士林老儒。 只見幾人盡是怒火沖天的表情,布滿滄桑歲月遺留下的斑點的臉上一片漲紅。 在這幾名老儒面前,是盤著腿有些昏昏欲睡的戶部尚書趙勉。還有低著頭的中書舍人劉三吾,此時手中捏著一張質地很是不好,但上面字跡卻被印刷的斗大的紙張。 劉三吾看著紙張上的字跡,青筋直冒,唰的一下將紙捏成團,緊緊的攥在手心,而后抬起頭看向幾名老儒前輩。 “今日洪武門前的事情,老夫聽聞之后就覺得很是不對勁?!?/br> “果然啊……”劉三吾長嘆一聲:“果然,這才幾個時辰,滿城皆是此等污穢之言!當真是不當人子!可惡至極!” “必是有人在背后推動此事!” 一名老儒幾乎是雙目冒火的低吼了一聲。 又有一人直接將自己面前的寫滿誣告的紙張,給撕了個粉碎。 “老夫一生何曾受過此等侮辱!” “賊子可惡!” “老夫此刻已恨不得手刃賊子,而后自懸于梁上!” 第二百二十六章 過街老鼠 名聲從來都是雙面的。 好名聲,臭名聲。 這一段時日,被潑盡臟水,渾身罵名的禮部左侍郎任亨泰,幾乎是沒有一刻能合眼睡個安分覺的。 家里的仆人因為頂著任府的名頭,只要出了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更有正義感爆棚的百姓,直接就將手上有的東西,都給丟到任府仆役身上。 以至于現(xiàn)在,整座禮部左侍郎府,如同一座死城,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走出府門。 府里,更是死一般的沉寂,下人們在路過老爺和夫人們的跟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那個父母早亡,孤身一人被同族長輩欺負,而被任亨泰收留在府上看成了親閨女養(yǎng)著的外侄女,在這幾日里已經足足鬧了三次要上吊以洗刷自己和伯父的清白。 那個好賭好色的侄子,也被族中的長輩給狠狠的毒打了一頓,在出了洪武門前百姓為任亨泰喊冤的事情之后,直接被任家的長輩給丟到了任亨泰家中,直接跪到昏厥過去。 肚子已然到了臨產的侄媳,整日里以淚洗面,在任亨泰的夫人面前,幾乎是將所有的罵名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今日里,臉色枯黃,頂著一雙黑眼圈,滿頭亂發(fā)的任亨泰,正呆呆的坐在自己的書房門前,仰頭看著那碧藍的天空。 如今應天城鬧出了這么一樁事情。 原本還想著坐上禮部尚書位子的任亨泰,已經再無所求,甚至他覺得自己等到城中百姓的怒火和憤怒消退之后,自己就真的該寫一道奏章,呈上去向皇帝乞骸骨告老還鄉(xiāng)。 “老爺!” “老爺!” “出大事了老爺!” 正在任亨泰想著,自己應該如何去寫這一道乞骸骨的奏章時。 院外傳來一陣家中仆人的呱噪。 這讓任亨泰頓時心生不悅,皺起眉頭。 直見已經伺候在他身邊多年的老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到了自己面前,手中還不斷揮舞著一張紙。 “何事如此急急燥燥,成何體統(tǒng)。” 任亨泰習慣性的罵了一聲老仆,目光卻被那張不斷出現(xiàn)在眼前的紙張吸引。 從后院一路跑到這里,已經是滿頭大汗的老仆,喘著粗氣,吞咽著口水,伸手在臉上胡亂的抹了一把,氣喘吁吁的將紙張送到了任亨泰面前。 “老爺,老爺。事情反轉了!老爺不用辭官回鄉(xiāng)了!” 不用辭官? 任亨泰眉頭一挑,趕忙站起身,隨后又彎下腰將老仆手中的紙張拿了起來。 趁著任亨泰看字的時候,老仆欣喜若狂道:“老奴也是今早偷偷出門為家中買菜的時候才知曉的,昨日咱們的街坊鄰居,還有鄉(xiāng)里熟悉的人家,都跑到洪武門前為老爺您喊冤了呢?!?/br> “大伙不光是為您喊冤,還將咱家的事情,老爺的善舉,都一一告知了城中百姓們?!?/br> “現(xiàn)在,城里頭好些人家都開始扇自己耳光子,聲稱悔不當初那般口舌于老爺您呢!” 此時任亨泰一邊聽著老仆的話,一邊疾目在紙上游走著。 不大的功夫,便已經將滿紙的字讀進了心中。 “好??!” “好哇!” “老夫如今倒是要看看,那幫使下三濫手段的家伙該如何自處!” …… “你說,昨天這紙張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這還能有假啊?!?/br> “那幫半截埋在土里的老家伙們,真的能干出這等事情來?” “怎么就不能了?” “可咱昨晚上就找了識字的人,他可是一字一句給我說了這上面的內容。就咱們應天府城外那家人,那老頭子平日里看著良善,還時常開設粥鋪接濟周遭。沒成想,竟然在災年買鄉(xiāng)下還不過十歲的小丫頭冬日里暖腳?!?/br> “哼哼!暖腳算得什么,說不得暖了腳之后還要暖什么地方!” “當真是造孽啊,真真該死!” 應天城里,其中某一處茶館,如同其他所有可以供人閑聊的地方,齊齊的在上演著一場新的八卦緋聞。 張家茶鋪里,一張桌子前聚集了二十多人討論著昨夜里突然多出來的八卦。 “可不就是該死,當真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br> “哎……說起來咱們是真的冤枉了人家任侍郎,若不是他家的鄰居還有鄉(xiāng)里人說的,咱們都不知道任侍郎做了這般多的天地良心的好事?!?/br> “任侍郎為人高潔,咱不說這個,人家是侍郎,自然度量大,咱昨日還罵了他家,大不了回頭咱稱兩斤rou送到他家賠禮道歉?!?/br> “這是應該的,到時候喊上咱一起去賠禮?!?/br> “娘的,倒是這幫人,真的是該死啊,畜生不如的玩意!” “對對對!就是這幫沒卵子的狗東西!” 一時間,茶館里紛紛咒罵不已,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 他們對那些讓自己白白賠了兩斤rou的人,當真是恨到了骨頭里。 “你們說,咱這應天城外那家人是知曉了的。但這上頭還有其他家,都是哪一戶人家啊,真真就是喪盡天良了?!?/br> 有人忽然好奇的問了一聲,搖擺著腦袋看向四周的好事人。 當即便有知曉內情的人扒拉開面前的人群,到了桌子前又頂了一下屁股,將坐在凳子上的人給擠開。 做足了姿態(tài),安然坐下。 正在眾人好奇的等待著解釋的時候,那人卻是眉頭一挑:“口渴了?!?/br> “快!伙計呢!給上茶,上好茶!” 早就不知道被擠到哪里的伙計,立馬是從人群外面高呼應了一聲,少頃便有頂好的茶水被送了上來。 那人滿滿的喝了一口往日里不舍得喝的茶水,心滿意足的抹了一把嘴巴。 “你們都不會看,這事情還是要循著蛛絲馬跡去看的?!?/br> “你們且看,這上面說這家,當家的老祖霸占足足三房兒媳,更是要那些個孫子多多的娶妻回家,好供他享受。這可不就是江西饒州府的那個趙家嘛?!?/br> “還有這個,逼著鄉(xiāng)下的佃戶和離,將其收在家中,只為了給那已經五十多歲還癡憨的兒子喂奶。又自個收了個因為出落的男生女相,不過十三歲,就遭了毒手的。這是那湖廣寶慶府的石家?!?/br> “還有還有,這個上面寫著的,自己老妻死了,娶了新妻,自個兒不行,卻讓自己的貼身仆人,當著自己的面與那新妻媾和的。這是池州府的黃家。” “還有這個……” 隨著那人的一一道來,整個茶鋪里不斷的響起一陣陣的倒吸涼氣聲。 正待這時,忽的茶館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伴隨著一陣叫喊。 “那幫喪盡天良的老東西在獅子山上!” “快去看看那幫喪盡天良的到底有沒有臉!” 轟的一聲,整個茶館里都熱鬧了起來,所有人統(tǒng)統(tǒng)都竄出了茶館。 伙計的還在后頭要追討茶錢。 掌柜的從柜臺后面爬了起來,看著外面人頭攢動,拍響柜臺:“要甚錢!關了鋪子,隨咱一道去獅子山!” …… 從應天城上空看下來,整個城里的人員流動,在這一刻呈現(xiàn)這一眾怪異的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