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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折點在朝廷收到宗紹的奏章以后,奏章上的口氣依然囂張,說宣元帝既然留下遺詔,就應該遵守,還指責謝延想做逆臣不成? 謝延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逆臣”二字上面。 謝延知道,宗紹在威脅他。 若是他不同意,宗紹就做逆臣。 謝延敢不在意么? 謝延不敢,本來最近就把宗紹逼急了,他怕宗紹趁著朝廷不安穩(wěn),帶兵攻到建康。 思前想后,謝延選擇妥協(xié)。 等太子登基,朝廷安穩(wěn)下來,再想辦法奪權(quán)。 于是謝延給宗紹傳信說,既然宣元帝留下遺詔,自然得遵守,但楊皇后畢竟從未理過政事,需要他從旁協(xié)助。 話說的委婉,其實是要與楊皇后共同理政,而不是協(xié)助。 宗紹明白,也知這是謝延最大的讓步,同意。 一場危機化解。 司馬妍回建康時,楊皇后就已經(jīng)插手朝政多日。 守完靈,司馬妍尋了個日子去棲安宮看望司馬鏈。 宮中人都密切關(guān)注司馬妍。 楊皇后已經(jīng)有一年完全沒管后宮事務,一年前,即使跟李貴嬪共同理事,也基本都是李貴嬪在管。 因為極少出現(xiàn)在人前,宮妃和宮侍幾乎都忘了楊皇后這號人。 直到宣元帝過世,楊皇后宣布重掌六宮,并將權(quán)柄從李貴嬪那收回,規(guī)定后宮諸事都要事無巨細向她稟告,還插手朝堂政事,眾人才驚覺后宮楊皇后原來并非她們所想,是個與世無爭的人。 那么對于司馬妍與司馬鏈接觸,楊皇后是什么態(tài)度? 畢竟司馬鏈頗為依賴司馬妍,想要加強對司馬鏈的控制,就得削弱司馬妍對司馬鏈的影響力,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盡可能不讓司馬妍接觸司馬鏈。 對于司馬妍的到來,楊皇后表現(xiàn)得頗為熱情,甚至還表示司馬妍可以經(jīng)常來看望司馬鏈。 司馬鏈聽到楊皇后這么說,非常高興。 司馬妍看到楊皇后明顯好了很多的氣色,心情復雜。 阿兄是在跟沈美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被勒死的,沈美人已死,廷尉府的人查到現(xiàn)在都毫無進展,沈美人為何要害死阿兄?幕后主使是誰?通通未知。 這種時候,楊皇后竟然榮光滿面,而阿兄死的那天,帶兵闖宮的人里就有楊氏族人。 楊皇后道:“殿下這些天看奏折也累了,公主既然來了,便帶他去華林園玩玩罷?!?/br> 司馬鏈更高興了。 司馬妍有點驚訝,看楊皇后又是重掌六宮又是插手朝政的架勢,顯然想抓緊權(quán)勢,那么就必須控制司馬鏈,她既然能影響到司馬鏈,肯定是少讓她接觸司馬鏈為妙,楊太后為何如此放縱她? 帶司馬鏈到華林園的涼亭,司馬妍讓宮侍在亭外等候,拉近司馬鏈,低聲問:“阿鏈,皇后這段時間有無異動?” 司馬鏈一驚:“姑姑你懷疑母后?”雖然相處時間不多,但司馬鏈被楊皇后照顧得還算周到,挺信任楊皇后。 司馬妍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意識到,對司馬鏈來說,天下早晚是他的,楊皇后殺不殺阿兄,對他沒有多大影響,且楊皇后養(yǎng)了他幾年,對楊皇后有感情,所以心里會傾向于信任。 司馬鏈接著說:“母后之前總呆在佛堂,我很少見她,沒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異動?!?/br> 司馬妍點了點頭,道:“你平日里注意一下她?!睕]多說,畢竟如果被皇后發(fā)現(xiàn)她在鼓唇弄舌,很有可能就不讓她見司馬鏈。 司馬鏈:“好。” 在華林園逛了一圈,送司馬鏈回宮,一進門,司馬妍看見樹下草坪,躺著一個閉目養(yǎng)神的郎君。 司馬妍皺眉問:“宗明錫怎么在此處?” 司馬鏈:“姑姑識認識宗常侍?” 常侍? 宗明錫成了散騎常侍? “王常侍呢?”司馬妍問。 司馬鏈:“今日不是王常侍當值之日?!?/br> 司馬妍算是明白楊太后打著什么主意了。 司馬妍:“以后我來的時候,你要把他支開?!?/br> 司馬鏈:“姑姑不喜歡他?” 司馬妍:“我與他有些過節(jié)。” 司馬鏈:“什么過節(jié)?” 司馬妍把往事簡略提了。 司馬鏈瞬間就討厭上宗明錫?!暗葧揖透负笳f,不要他隨侍我?!?/br> 待司馬妍離開,司馬鏈轉(zhuǎn)頭就跟楊皇后提,楊皇后自然不可能答應,但沒直接拒絕,柔聲道:“他的任職是朝臣共同商議決定的,母后沒有權(quán)力罷免他,若阿鏈不滿意,母后會與朝臣再行商議。” 當然,楊皇后只是隨口一說,不可能真的再行商議,所以結(jié)果是一樣的。 第44章 一個月后,下葬儀式開始,全建康城的達官顯貴一批批來靈堂,為宣元帝吊唁。 王珩到靈堂,一眼就看到跪在最前頭的司馬妍。 她瘦了許多,身形單薄,背脊挺得筆直。 謝廣與王珩一起,兩人跪拜完,該走了,謝廣發(fā)現(xiàn)王珩專注地看著什么,順著王珩的視線望過去。 王珩在看司馬妍? 謝廣咳了一聲。 王珩移開視線,起身出靈堂。 “我聽人說,你前些日子出游,身邊帶著個戴著冪籬的女郎,看著不像是姬妾,倒像是個大家閨秀,我還納悶什么樣的人竟把你勾了去,今日算是看明白了……”謝廣搖著折扇,眼帶促狹,“莫非那個女郎就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