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第23章 神秘愛人23 第二天一早東榑離開村莊。 姜瑤睡了最近一個月最安心一覺, 頓時覺得村莊可愛起來。 卓巴老奶煮了早飯,簡單的白粥配腌菜。她用民族語言講話,姜瑤聽不懂, 但卓巴老奶笑, 她也笑,卓巴老奶給她什么她吃什么, 卓巴老奶哈哈大笑。 姜瑤收拾了桌子,回屋戴好帽子和防曬衣,拿上寫生簿, 決定出去轉轉。 卓巴老奶坐在地壩上看到姜瑤要出門,嘰里咕嚕說了好長一段話。 姜瑤笑瞇瞇, 朝她揮手再見。 卓巴老奶站起來,拉住她, 又老又黑的手像干樹皮,她手掌粗糙,用力拉著人還蠻疼的。 姜瑤沒有掙脫,依舊笑瞇瞇地看著她,用眼神表示疑惑。 卓巴老奶嘰里咕嚕, 嘰里咕嚕,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太陽,她的手在天上劃了劃, 指著太陽劃到遠處山尖, 來來回回三次。然后瞪著她, 齜牙咧嘴,哇哇亂叫。 還挺嚇人的。 姜瑤不懂她的意思,只跟著比劃,一邊比劃一邊點頭, “知道啦知道啦!” 姜瑤不敢走太遠,每改變一個方向就要在心里默想一下走的路線,村民們星散山上各處,姜瑤總要看到有人才放心大膽往別處走。 她繞了一圈,最終挑了一個澗邊大石頭坐下。冬天很冷,大風呼呼,山上潮濕,她腳上全是泥,但不知道為什么,姜瑤挺開心的。 天地廣闊,只她一人。 她拿出本子,蹲坐著寫生,寂靜的山間只有筆刷聲——唰唰唰、唰唰唰……偶爾會突起一聲鳥叫——“咕——” 她坐在那里畫了很久,太陽從頭頂斜到山邊,姜瑤畫著畫著,突然懂了卓巴老奶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說,當太陽掉到對面山上時,你就快快回來,不然會有危險。 那些猙獰的喊叫不是威嚇她,而是叮囑。 姜瑤筆刷一停。 她畫了一幅冷色調的山水畫,寒冬凜冽,風骨嶙峋。畫中萬物寂靜,了無人跡。 她筆尖一動,在山腰邊突然增了一抹金黃的光暈,太陽從山后悄悄落下了。 畫一下子暖起來。 她笑了笑,收拾東西回村。 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同樣歸家的村民,有人給她塞了兩個果子,有人給她塞了一把野菜,從村長家經(jīng)過,村長端了一碗rou給她。 姜瑤沒有手拿,村長把她的畫板搶過去,放好rou、菜、水果,端給她,“快回去快回去,卓巴老奶等你呢!” 姜瑤的畫板跟了姜瑤十幾年,沒想到有一天會被當成餐盤——生活壓彎了它的脊椎。 姜瑤快速往地壩跑,原本的三分心疼跑著跑著突然沒有了,姜瑤忍不住笑起來,她看著畫板上灑出來的rou湯,笑道:“回城厚葬你?!?/br> 地壩上小孩兒們在玩兒游戲,追來追去,尖叫嬉笑。這是很平常的一幕,然姜瑤還是盯著某處差點兒把rou灑出來。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某群蹲著的小孩旁邊,仿佛雕塑。小孩和大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土地上,目不轉睛,旁若無人。 姜瑤微微、有一點點好奇。 就一點點。 她把村民們送的東西全部給卓巴老奶,從里屋溜出,轉了一圈,轉到那群蹲著的小孩旁邊。 男人站在一群臟兮兮的小孩背后,身材筆挺,纖塵不染。圍在一起的小孩沒有人注意他,地壩上跑來跑去的小孩沒有一個看他。 是只有她能看到他嗎? 姜瑤輕輕咳了咳,跟著眾小孩的目光落到地上。 圍成一圈的小孩中間是一塊腐爛的木頭,螞蟻在土和木頭間爬來爬去,一只一只,有條不紊,忙忙碌碌。 小孩專心致志,沒有一個人說話。 姜瑤用余光瞥了一眼男人——他也在看這個嗎? 一群螞蟻有什么看的。 姜瑤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正準備走。其中一只螞蟻突然偏離方向,爬到了一個小孩腳上。 小孩手一摁,螞蟻變成一個蜷縮成一團的小黑點,僵硬掉回地上。小孩將它撿起,手指一彈,不知道彈去哪個地方了。 小孩們依舊專注地看著蟻群,沒有一個人發(fā)出聲音。 姜瑤看向他,他神色淡然,沒有絲毫表情。 姜瑤正要離開的腳步頓住,她默默站在小孩身邊,默默看著。 枯木被小孩用樹枝劃了一個圈,每當有螞蟻從圈里出來時,離出圈螞蟻最近的小孩就會把螞蟻碾死。 隨著碾死的螞蟻越來越多,蟻群出現(xiàn)一定混亂,最后姜瑤看著他們用棍子捅穿了蟻xue,將枯木碾碎,地上密密麻麻都是螞蟻的尸體。 孩子們作鳥獸散,把螞蟻忘在腦后,開始玩兒捉迷藏。 姜瑤心情怪怪的,仿佛見證了一場屠殺。 她知道螞蟻在小孩眼里不算什么生命,只是會動的昆蟲而已。她在城市待得太久,看到僵硬的昆蟲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害怕。 神跟著消失了。 卓巴老奶叫她吃飯。 人的力量對于蟻群來說就是一股永遠無法反抗的神秘力量,人隨隨便便就可以碾死一群螞蟻,沒有動機,飛來橫禍,近乎毀滅。 姜瑤腦海里浮現(xiàn)男人站在小孩身后的表情。她恍惚覺得他和小孩一樣,一樣的天真、殘忍、憑天性行事,說不定哪一天長袖一揮,所有人都會毀滅。 會嗎? 姜瑤搖搖頭,打住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想什么呢,呸呸呸。 晚飯后天迅速黑了下來,村子里各家各戶的燈漸漸熄滅。 這個點對姜瑤來說確實太早,她躺在床上憋得慌。硬躺了一會兒她爬起來,拿上手電筒悄悄出門。 看看天,聽聽蟲叫,欣賞一下夜色,待一會兒就回去——她原本是這樣打算的,一出門,卻發(fā)現(xiàn)石像上立著一個人——開門的手頓住,姜瑤也不知道為什么??,她靜靜站在門邊,沒有發(fā)出聲響。 石像上的男人一身純白漢服,長袖飛揚,金邊發(fā)光,他突然輕飄飄飛起,飄渺如煙云,又突然施施然落到對面屋頂,然后足尖輕點,又像一張被風吹起的紙似的再次飄走,驀地落到另一人家的屋頂,然后他又縱身飛出,在空中劃過優(yōu)美的弧度,落到遙遠的山頂—— 遠處群山黑影重疊,一個小光點從一座山躍到另一座山,又躍到另一座山……他來回飄啊飄,跳啊跳,忽近忽遠,忽高忽低,偶爾會讓人誤會有流星劃過。 最后徹底消失在空中。 “……” 姜瑤目睹完這一切,心情微妙復雜。 神好像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智商不夠理解神。 完全沒有冒犯神的意思。 阿門。 姜瑤悄悄吐出一口氣,轉身欲回去。 “啊——” 神站在她身后,正面無表情看著她。 姜瑤心虛地移開目光,心臟被嚇得砰砰亂跳,她小聲而急切:“我什么都沒看到,我剛起來,我夢游……”姜瑤閉上眼,雙手伸直,不知道是在演僵尸還是演夢游,“我真的什么都沒看到,做夢呢……” 轟隆—— 巨雷突響。 姜瑤一頓,莫名火起,“喲,現(xiàn)在曉得打雷啦!” 轟隆—— 姜瑤脖子一縮,“說夢話呢,說夢話呢……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她沿著墻邊悄悄往里挪,卻突然被什么定住,挪不動半步。 她睜眼,驚恐瞪著面無表情的男人,“你想干什么?”他不會殺人滅口吧! 神一步、一步、緩慢靠近她。 姜瑤心一抖,扭曲著身體,哭兮兮:“為這種小事殺人滅口,不至于哈……嗚嗚嗚……” “你想嗎?” 哈? 姜瑤懵住。想、想什么? 二人近在咫尺,他的眼睛注視著她。 盡管她畫過這雙眼睛,描摹了千千萬萬遍,但她仍舊為此刻這雙真實的、鮮活的、靈動的眼睛失了神。 “想。”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即便有一天他神力全無,神能靠他的美貌殺人。 下一瞬間,詭異而震耳欲聾的雷聲一聲疊一聲自天邊響起,雷聲、閃電、大風,天地風云變幻,姜瑤瞬間回神,慌張地看向他,“不不不,我沒有,我不是,你……” 天邊光芒大盛,電閃雷鳴間一奇異的景象突現(xiàn),姜瑤張大了嘴巴——我艸。 發(fā)光的馬渾身潔白如月光,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雙馬并列著,金色的鏈條掛在它們脖子上,連接著云團樣式的后座。兩匹馬從遠處奔來,馬鬃飄揚,馬蹄健碩,力量與美感完美結合。這個龐然大物伴隨著雷聲和閃電漸漸靠近他們,姜瑤被光芒刺得睜不開眼。 她突然憑空飛起,又驟然掉進云團中,馬兒嘶鳴,人間景象迅速遠去,她坐起來,人已經(jīng)在萬丈高空。 滿天星辰,月亮近在咫尺,浩瀚星空,廣袤無人。 天地茫茫,雷聲貫耳,她如至幻境。 姜瑤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還深吸一口氣,半天難回神。這他媽—— 風聲呼呼刮過,雷聲無片刻停歇,發(fā)光的白馬和發(fā)光的白云伴著金光閃閃的馬具,她掐了掐自己——哦,已經(jīng)吹木了。 神端坐在她旁邊,目光看向遠方,嘴角微微翹起,他渾身散發(fā)出一種愉悅的氣息,仿佛回到了什么時候,不再生人勿進。 姜瑤看著他,懵逼的心情漸漸緩解,她大叫道:“這是什么?” “天馬?!鄙褡齑轿?,聲音清楚地傳進姜瑤耳朵。 臥槽,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東西?她一直以為是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