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師，請開一下免提！”編導(dǎo)喊道。

    凌笳樂摁下免提鍵，經(jīng)過節(jié)目組麥克風(fēng)的傳播，所有人都能聽見沈戈的聲音了：“什么問題？是有獎勵懲罰的那種嗎？”

    編導(dǎo)已經(jīng)來到跟前，對著凌笳樂的手機熱絡(luò)地笑道：“沈戈你好！我是《奇妙游記》的導(dǎo)演，這里有個游戲環(huán)節(jié)需要請嘉賓在場外的朋友幫忙回答三個問題，地理方面的，可以嗎？”

    電話那頭的沈戈亦很熱絡(luò)：“導(dǎo)演你好，我看過你們的節(jié)目?！?/br>
    導(dǎo)演有一瞬間的心虛，“哦，是嗎？”

    沈戈笑道：“是啊，就是去泰國那集，我看的時候一直笑?！彼麚P高了嗓門，像是要將聲波越過節(jié)目編導(dǎo)，直接與凌笳樂交流：“笳樂，泰國咖喱好不好吃？以后再也不敢去泰國了吧？”

    他隨即又微微降低了些音量，像是重新同編導(dǎo)說起話來：“不過還是讓他少吃辣的吧，他的嗓子不能沾辛辣的東西，勞煩節(jié)目組費心了?！?/br>
    編導(dǎo)忙道：“好好，我們記下了?！?/br>
    沈戈那邊又問：“范哥也在嗎？”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范氏打星立馬打起精神，爽朗地笑道：“小沈，最近怎么樣？聽說你去好萊塢拍電影了？真棒！”

    拍《無色天》的時候，沈戈是毫無經(jīng)驗的新人，范先生是資歷甚老的前輩，如今，沈戈是拿過獎的主角，范先生是萬年配角。

    沈戈亦爽朗地笑起來：“范哥，你在泰國坐三輪摩托的時候——”

    范先生漲紅著臉打斷他重提自己的糗事：“別說了別說了，這篇掀過掀過！”

    氣氛如此融洽，范先生公然開始搶人，要沈戈替他們隊回答問題。

    沈戈哈哈一笑：“是笳樂給我打的電話吧？誰讓你慢了一步！不過——”他略一遲疑，“是地理方面的問題嗎？我可能不太擅長……”

    所有人都看向凌笳樂，等他拍板。

    凌笳樂硬著頭皮將手機拿到嘴邊，同剛才編導(dǎo)和范先生那般的喊話不同，他的聲音一直輕輕軟軟的，“……沒關(guān)系?！?/br>
    他怕沈戈答錯了會自責(zé)，也是為了維護他在公眾面前的形象，解釋道：“題挺難的，剛才我們?nèi)齻€人一個都沒答對，別人也不一定能答對。”

    可能是因為他的聲音不是那樣吵吵嚷嚷的，沈戈的聲音也放低了，“好，那我試試?！?/br>
    編導(dǎo)對著凌笳樂的手機發(fā)問：“第一題，盧森堡與哪些國家接壤？”

    為了防止電話那頭的人作弊，他們事先定下規(guī)則，要在五秒鐘之類給出答案。

    沈戈那邊重重地呼了口氣，“要把所有的接壤國都答對才算過嗎？”

    “對，還有一秒，請立刻給出答案?！?/br>
    “……德國？”

    “有的?！?/br>
    “……荷蘭？不是，我想想……”他磨蹭著，已經(jīng)打開了網(wǎng)頁，“應(yīng)該是法國……”

    “請快一點給出答案，要不然不算數(shù)了哦。”

    沈戈裝出瞎蒙的語氣，“德國，法國，比利時！”

    “正確！請說出法國國旗的顏色，從左到右順序不能錯?！?/br>
    “……藍白紅？”他略有遲疑，只記得有個系列電影叫《藍白紅三部曲》，據(jù)說是和法國國旗有關(guān)。

    “正確！盧森堡是一個國家還是一個城市？”

    “國家?！边@個答案給得很快。

    編導(dǎo)狡黠一笑，“都是?！?/br>
    沈戈懊惱地“唉”了一聲，“導(dǎo)演你太狡猾了?！?/br>
    編導(dǎo)發(fā)自肺腑地笑著，寬慰他：“已經(jīng)非常好了！剛才他們六個人答這三道題，誰都沒答對，一會兒看看范老師的外援能答對幾道?！?/br>
    沈戈促狹又僥幸地笑起來：“是挺難的……”又道：“那你們得告訴我結(jié)果?！?/br>
    編導(dǎo)笑得眼睛都瞇起來，試探道：“那我一會兒給你打電話？”

    沈戈還是笑著，像對這個小游戲樂在其中那樣：“好的，辛苦導(dǎo)演了。幫我向其他幾位嘉賓問好?！?/br>
    真是其樂融融。

    范先生隊請來的外援只答對一道題，凌笳樂他們贏了。

    兩位女同志欣喜若狂，抱著凌笳樂這個功臣又跳又叫，旁邊的范先生三人則垂頭喪氣地討論起如何在經(jīng)費極有限的情況下，在這陌生之地弄到飯吃。

    年輕的女孩兒看他們低眉耷拉眼的模樣，有點兒解氣地故意大聲問凌笳樂：“你說不能吃辣的，是一點辣都不行嗎？”

    這兩次錄節(jié)目時，凌笳樂一直都寡言少語的。他無意卷入他們的爭端，但這會兒也說不清是為什么，忽然沒那么消沉了，說道：“是呀，我說了我不能吃辣的?！?/br>
    璇姐也高興，攬住凌笳樂的肩膀，“以后點菜的時候姐幫你盯著?！?/br>
    范先生那邊有人不高興，“我也沒想到啊，我以為青咖喱不辣呢?！?/br>
    “所以說，點菜的時候一定要等人都到齊了，自己點自己的，省得不合口味。”

    “要不我們把錢分開算了，反正現(xiàn)在也是分開住?！?/br>
    “那樣不行?！辫愕母膶?dǎo)演忙道，“大家要一起的?！?/br>
    “一起？那還有人有飯吃有人沒飯吃……”

    他們這樣話里有話的時候，凌笳樂的注意力早跑到場外的編導(dǎo)身上了。

    編導(dǎo)從他這里要走沈戈的電話，然后便一直說到現(xiàn)在。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編導(dǎo)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沈戈現(xiàn)在這么厲害，編導(dǎo)希望與他拉近關(guān)系也是情理之中。

    凌笳樂看著別人光明正大與沈戈說話的模樣，想起剛才那通不倫不類的通話，竟是極致的羨慕。

    鄭經(jīng)紀于睡夢中接到小助理的告密時，第一反應(yīng)就是：“肯定是因為那個凌笳樂！”

    他立刻給沈戈撥過電話去：“你要去盧森堡？”

    “……這個小高！”沈戈抱怨道。他前腳剛拜托助理給自己送些衣服和日用品，后腳就被經(jīng)紀人抓獲了。

    他很少有這種情緒化的語氣，鄭經(jīng)紀人立刻警醒起來：“沈戈，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去機場的路上。”

    “你！”鄭經(jīng)紀從床上跳起來，“你真要去盧森堡？你錄什么節(jié)目？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綜藝通告？”

    沈戈想了想，換了請求的語氣：“鄭哥，讓我去一下吧，就錄一天，錄完我直接從歐洲坐飛機回劇組。我必須得去，他們都欺負他，我要是去不了也就算了，但是我現(xiàn)在去得了，我必須得去。”

    鄭經(jīng)紀已經(jīng)要暈過去了，“你先別……等等，你是不是喝多了？”

    “……好像是?！?/br>
    鄭經(jīng)紀深呼吸，“你在開車嗎？”

    “沒有，打的車?！彼€得做攻略呢。沒訂著直達的票，最快的路線是在法蘭克福落地，沒人接應(yīng)，得自己想辦法去盧森堡。手機快沒電了，要不然也不用給助理打電話要充電器。

    和醉漢說話得用緩兵之計，鄭經(jīng)紀說：“你想錯了，那都是節(jié)目后期做出來的效果，現(xiàn)在片酬都降低了，他那種的咖位的，不會接那種折騰人的綜藝的，公司也會護著的?！?/br>
    沈戈沉吟了一下，還是不放心：“我還是想過去看看，我覺得他們那個節(jié)目的導(dǎo)演不正派。”

    “不是……”鄭經(jīng)紀急道：“你這樣多折騰啊，事先都沒商定好的事很容易出麻煩的！你這樣，你先讓司機調(diào)頭，回家睡覺?！陡：烇灐凡欢伎炫耐炅藛?？等這部戲殺青以后，我再幫你聯(lián)系他們那個節(jié)目組?！?/br>
    沈戈醉是醉了，可是頭腦依然很清晰：“那就來不及了?！?/br>
    鄭經(jīng)紀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頓時火冒三丈：“什么來不及？人家在圈里混的時間比你長！用得著你護著！再說你什么身份？你什么立場？你憑什么護著他？”

    沈戈倔強起來，“只要我過去，我就能護著他?！?/br>
    鄭經(jīng)紀讓自己清醒冷靜，“你有機票嗎？你有簽證嗎？你看過綜藝嗎？你知道那種節(jié)目要怎么錄嗎？”說著說著又要不冷靜了，“公司一直把你保護得那么好！不讓你過分曝光，你現(xiàn)在自己跑出去接通告？你知道你這行為屬于什么性質(zhì)？藝人私下接活是違約的你懂不懂！你還想不想干了？”

    “鄭哥……”沈戈的語氣哀求起來，“我知道我現(xiàn)在是喝多了，做出的決定是沖動的，可能也是錯誤的，可能明天早晨酒醒了以后我就要后悔，但是……要不是因為喝了酒，我可能這輩子都沒法走出這一步。鄭哥，我現(xiàn)在就想沖動一回，我想珍惜現(xiàn)在的不理智。我寧可明天早晨飛機落地以后后悔自己犯蠢，也不想幾年幾十年以后再后悔現(xiàn)在懦弱?！?/br>
    “鄭哥，我保證不影響《福簽餅》，美國那邊周二才開工，我已經(jīng)買好兩點的機票了——”

    “兩點？凌晨兩點？”鄭經(jīng)紀真急了，用肩膀夾著手機開始穿衣服，“你等會兒，你有簽證？”

    “有，公司之前準備讓我去威尼斯電影節(jié)學(xué)習(xí)。”簽證是提前辦的，后來《福簽餅》定下來，威尼斯去不成了，簽證卻還有效。他覺得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命運安排他一下飛機就去趕老柏的局，各種證件都揣在身上。

    “你意大利的簽證能去盧森堡？”

    沈戈心里一撲騰。他為了節(jié)省時間，訂的是兩個小時以后起飛去法蘭克福的飛機。他一開始想的是，都是歐盟，簽證是通用的，但是沒考慮入境國家的問題。

    “鄭哥，你看這樣行不行？要是德國不讓我入境，那我就認命；要是他們放我過去，我就去找他?！?/br>
    “我草！”鄭經(jīng)紀真瘋了，“你、你——”他被褲腿絆住了，一屁股坐到床上。

    “鄭哥，你可能想不到，我入這一行就是為了他；寫《晨曦與晚燈》的本子的時候，還有演的時候，我想的也是他……我這人前面那二十來年都過得挺沒勁的，哪經(jīng)歷過那些東西啊，都是想著他才寫出來的；還有拍現(xiàn)在這部戲的時候，lee讓我演出人性美好，我也是想起他是什么樣的，才明白導(dǎo)演在說什么……”

    鄭經(jīng)紀氣惱地打斷他：“你到了機場以后先別往里走，我讓小高給你送東西過去?！?/br>
    “……他現(xiàn)在還沒出發(fā)嗎？”

    鄭經(jīng)紀竟然覺得心虛了，感覺自己像棒打鴛鴦的惡人，“我現(xiàn)在讓他出發(fā)行不行？”

    沈戈看眼表，“那估計是來不及了?！?/br>
    “你他媽的，什么都不帶就要出國？”

    經(jīng)紀人一爆粗口，把沈戈逗笑了，“鄭哥你放心，我?guī)е兀€有幾張美元，我能照顧好自己，回美國的票也買好了，肯定不耽誤事?！?/br>
    鄭經(jīng)紀忍無可忍：“我他媽真怕你把自己累死！”

    “不累，都是直飛的，頭等艙?！?/br>
    第116章 零時差

    盧森堡與法蘭克福沒有時差。

    凌晨四點，凌笳樂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翻身后，終于進入淺眠。同一時間，沈戈醒了，頭等艙舒適的座椅讓他睡得不錯，醒來神清氣爽。

    他為了落地后能有充沛的精力，一上飛機就開始睡覺，一次夜宵都沒要。所以他其實是餓醒的，向空乘要了一大堆吃的，一邊吃一邊聯(lián)系自己的經(jīng)紀人。

    他懷疑頭等艙的wifi都比商務(wù)艙那邊快，兩人竟然還能連上視頻。

    “后悔沒？”鄭經(jīng)紀沒好氣地問他。

    “沒有?！鄙蚋晗攵紱]想地回道。

    “我后悔了！”鄭經(jīng)紀懊惱不已，“我昨晚肯定是沒睡醒，怎么就同意讓你去了呢？”可他也明白，就照沈戈昨晚的那番斗志，他就算不同意也攔不住。

    “酒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