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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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松 (冷笑) 沒有?我還不知道你嗎?就喜歡那些外國的玩意兒……他那么有錢,大別墅、洋車、洋酒,不都是你喜歡的嗎? 在梁制片心底壓了半宿的郁氣終于泄漏,他將劇本重重地合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兩個主演的表現(xiàn)。 這段戲不好演,但沈戈和凌笳樂的表演卻激烈而自然。在現(xiàn)場觀看比直接看那些拍攝好的成品感受更深,讓梁制片回憶起他們試鏡時的生疏與猶疑。此時他們生澀褪去,無論是沈戈還是凌笳樂,他們的表演都與自身渾然一體,不禁讓梁制片想到一個詞——脫胎換骨。 王序用了四個月的時間,讓他們脫胎換骨。 甚至連那個配角都學(xué)會表演了,不再是試鏡時不著調(diào)的樣子,從頭到腳都是王序想要的那個九十年代的富二代。 蘇昕向爭吵的兩人跑去:“你干什么你?小路就是跟我吃頓飯!” 因著王序的刻意引導(dǎo),沈戈腦子里不?;胤胖梵諛凡弊永镌?jīng)出現(xiàn)過的三處淤紅,怒火中燒,瞪著眼睛朝蘇昕揮出拳頭。 “別打啦!”凌笳樂奮力抱住他的胳膊,并攔在兩人之間。 王序的標準回來了,這個鏡頭來回拍了好幾遍,其中有一次凌笳樂沒能攔住,沈戈的拳頭結(jié)結(jié)實實打到蘇昕身上,兩人險些在鏡頭底下真打起來。 配角失控鬧事,被兩名工作人員強行拽開,在場的工作人員們已經(jīng)見怪不怪,尤其是王序,喊“?!焙缶蜎]再往那邊看一眼,淡定檢查剛拍的幾條鏡頭。 梁制片盯著配角那邊的熱鬧看了一會兒,等那邊徹底消停了,才對王序低聲說道:“沈戈和笳樂這不是很會演嘛,哪像你說的那么邪乎?!庇质沁x錯人,又是要把他的江路毀掉的,把電話那頭的他嚇得夠嗆。 王序眼睛盯著顯示器,淡淡道:“你看下個鏡頭他們拍不拍得出?” 下一個鏡頭,沈戈要打凌笳樂一個耳光。 兩人事先商量好了,真打。 沈戈心里門兒清,以王序的作風(fēng),最后肯定會讓他們來真的,還不如一開始就真打,省得一條又一條,讓凌笳樂來回反復(fù)地被折騰。 可是他的手高高揚起,蓄好了力道,在心里演練了好幾遍,落下去時還是走了形,軟綿綿地貼到凌笳樂臉上。 這一條自然被喊了“停”。第二條稍有進步,起碼沈戈的手掌拍到凌笳樂臉上時,收音麥克接收到了一聲輕微的脆響。 凌笳樂配合地偏過臉,假裝被他打疼,聽到導(dǎo)演在場外嘲諷道:“他臉上有蚊子?” 再一條,“啪”的一聲脆響,“還是太假!” 凌笳樂的頭剛剛被“打”得偏過去,此時又正過來,他的神情還停留在江路的狀態(tài),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似的,很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又放下來,露出一個淡紅的手印子,是四根支棱著的手指。 沈戈兩只手攥成拳頭,心疼而抱歉地看著凌笳樂,嘴唇蠕動著,想說什么又不知說什么好。 凌笳樂的眼底殘留著江路的悲戚,眉頭不自覺微蹙著,眼里也是潮濕的,嘴上卻寬慰他道:“你打過來的時候又收勁兒了是不是?其實一點都不疼?!?/br> 沈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那半邊臉。 “沈戈!過來!”王序在場外喊道。 沈戈跑過去 。王序讓他看顯示器,給他放剛剛和蘇昕的那個鏡頭,拍過的幾條挨個播放,問他:“哪個最好?” 沈戈略一猶豫,選了他真打到蘇昕身上的那條。 “為什么?” “……因為,張松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控了?!彼员硌莸迷郊ち以胶?,沈戈都明白。 “‘你’失控,是‘你’!”王序有些不滿地強調(diào)道,“沈戈,我以前說過,你很會動腦筋,但是你有時候腦筋動得過頭了。能不能多點奉獻精神,把自己多交出去一部分給角色,少考慮一點你自己的感受?” “聰明能幫你成為好演員,但是沒辦法讓你成為最好的演員。這個鏡頭真的不難,極致的情緒比那些平靜的情緒好演多了,你讓張松站在你沈戈前面,這一巴掌就打出去了,先別考慮疼不疼、留不留手印,行不行?” 沈戈恍然大悟,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打不出那一巴掌了。 不是怕凌笳樂疼。凌笳樂信任他,他也信任凌笳樂,他知道凌笳樂為了拍戲,這些苦頭都吃得起。 沈戈這時才明白,他是忍受不了這個耳光里暗含的羞辱成分。如果揮出去的是個拳頭,即使更疼,也能讓他更好接受一些。揮出拳頭,那是男人之間打架泄憤的方式,你一拳、我一拳,是平等的。 但如果是耳光,還是當(dāng)著別人的面所扇出去的耳光,則更像是羞辱式的懲戒。 江路內(nèi)里是很要強的,張松這個耳光真的打錯了。他的心事都不告訴江路,卻在江路以為那些事都過去的時刻爆發(fā)出來,錯得太厲害了。 和凌笳樂之前所經(jīng)歷的一樣,沈戈也感受到了與角色的分歧。 別人或許永遠都理解不了,沈戈竟是在這一刻勘破了“入戲”與“出戲”之間的奧妙。 “入戲”于他而言一直是個極為玄妙的詞,有凌笳樂作對比,他以為自己其實一直都沒有入戲。然而就在剛才,他感受到張松正在從自己的身體里向外剝離,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也入戲了。 他重新站回凌笳樂身前,怔愣愣地看著對方。 此時張松已經(jīng)完全從他身體里剝離出去了,他的心底頭一次如此時這般澄明。即使對面的人用江路的眼神看他,他的視線卻已穿過江路,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凌笳樂,仿佛是許久以來,第一次看到真實的他…… 如王序所要求的那樣,沈戈真的讓張松站到他的面前。 王序說聰明不能讓沈戈成為最好的演員,那是因為他低估了沈戈的聰明,況且沈戈不需要成為最好的,他只需要騙過觀眾、騙過王序就可以了。 他與張松徹底分離,卻能站在張松身后,他對張松已經(jīng)足夠熟悉,可以模仿出他的一言一行,用與張松如出一轍的語氣與神態(tài)與江路爭吵,并在激憤中扇出他本人極力反對的那個耳光。 凌笳樂整個身子都歪斜了,蘇昕震驚地看著沈戈,隨后才想起來,趕緊去扶凌笳樂。 凌笳樂亦是震驚地抬頭看他,在看到沈戈又冷又硬的臉色后,捂在臉上的手連帶嘴唇都顫抖了,痛苦地低下頭去。 蘇昕憤怒地對沈戈罵了兩句,摟著凌笳樂的肩膀朝那輛老式奧迪走去。 在戲里,江路就這樣跟著別人走了。 王序雙手抱在胸前,微微低著頭,倚靠在椅子里,眼睛依舊盯著顯示器,像是要與這兩個物件天長地久地融為一體。 梁制片看著鏡頭里的江路和蘇昕漸漸走出焦距,身影模糊地坐進車里,那車子啟動了,模糊地向前駛?cè)?,直至與背景虛成一團。 他拍拍王序的肩膀,替他喊了一聲:“?!薄?/br> 王序被他這一聲驚擾,立刻坐直了身子,正看到沈戈拔腿向那輛減速的奧迪奔去。他呆滯地望著那邊,看到凌笳樂從車上下來,沈戈一把將人抱住,隨后,他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將視線放到顯示器上,做起他最擅長的事——將拍好的鏡頭回放、慢放,來來回回地檢查。 梁制片忍不住問道:“這條能過嗎?” 王序?qū)㈢R頭定格在凌笳樂捂著臉看向沈戈的那一眼,有震驚、有委屈,卻唯獨沒有恨意。他的手指撫向畫面里凌笳樂的眼,這里面為什么沒有恨呢? 他的手停在凌笳樂眼睛上的時間很長,梁制片又忍不住追問道:“笳樂演得不對?” 沒有不對……凌笳樂早就入戲了,他早就知道,可為什么他的眼里唯獨缺少了怨恨,哪怕不是怨恨,是埋怨也好啊。 “還是沈戈打得還是不對?”梁制片焦急地問道。 也沒有不對,沈戈打得對極了,這樣用力,這樣冷的眼神……他演的時候是對的,可是演完之后他就著急地管旁邊的人要冰袋,圍著凌笳樂噓寒問暖。 哦是了,他那樣周到體貼,讓江路怎么可能恨他? 他越沉默,梁制片就越著急:“要是不滿意,就再來一條!”他作勢就要喊導(dǎo)演助理,讓他把三個演員都叫回來。 “算了?!蓖跣蛑浦棺∷?,他曾堅定地夸下???,說自己從不對不合格的鏡頭喊“過”,可偏偏是這部戲,他最看重的這部戲,他左右不了他的演員了??伤翢o辦法,人生本就如此,越是看重的,就越難遂心,越不可能圓滿。 梁制片見不得他頹廢,又說了兩句,王序擺擺手:“再拍也是這樣,不會比這個更好了。其實他們演得都對,但是合在一起就錯了。有沈戈這個張松,笳樂的江路就不會是我要的江路。” 沈戈不顧王序的禁令,公然拉著凌笳樂進了化妝間,并把小李關(guān)到了門外。 凌笳樂臉上還敷著冰袋,沈戈扶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單手撐住他身后的椅背,壓低了身子與他接吻。 凌笳樂似乎也把王序的禁令給忘了,仰著頭與沈戈唇齒交纏。沈戈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他另一邊臉頰,手也是guntang的,同另一邊的溫度形成強烈反差,讓凌笳樂打了個哆嗦。 沈戈同他略微分開了一些,但兩人依然離得很近,呼吸火熱地糾纏在一起。 沈戈深深地望著凌笳樂,比往常多了幾分新奇,好像脫離了張松之后,他獲得了新的視角,再看凌笳樂時,明明是一樣的臉,卻與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想更完整地看著凌笳樂,沒走腦子地握住凌笳樂拿著冰袋的那只手,輕輕地挪開。 一個腫起的赤紅的手印赫然印在凌笳樂的臉頰上,因為他的手比凌笳樂的臉大,只印上四根手指頭。 沈戈心疼得眉頭直顫,慌慌張張地將冰袋重新放到凌笳樂臉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凌笳樂還安慰他:“冰一冰就沒事了,還好啦,真的不怎么疼,比我之前騎自行車摔跤那次輕多了?!?/br> 沈戈還是那樣彎著腰將凌笳樂圈在懷里的姿勢,他彎起食指,用指節(jié)在凌笳樂另一邊臉蛋上心疼地刮了刮。 凌笳樂依戀地偏過頭,閉著眼睛,在他那根指頭上輕輕地蹭起來。 “快拍完了。”沈戈冷不丁說道。 “嗯?”凌笳樂睜開眼,疑惑地看向他。 “這部戲,快拍完了?!鄙蚋暧种貜?fù)了一遍,嘴角展開一絲笑意。 劇本上的最后一個鏡頭終于拍完了。雖然王序說這部戲還沒結(jié)束,但無論是從劇情上看,還是從他們當(dāng)初簽訂的合同來看,不管張松和江路最后是分是合,殺青都是指日可待了。 沈戈忍不住又摸了摸凌笳樂完好的那半邊臉,心中有忐忑亦有期盼。他期盼著,等這部戲殺青以后,凌笳樂用完全屬于他自己的眼神來看看自己。凌笳樂入戲比自己深,不知那時他會不會有很大的震動,看自己的眼神又會與現(xiàn)在有著怎樣的不同……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沈戈的殺青日比他們預(yù)料的早了很多。 梁制片告訴沈戈有一個試鏡機會,是位香港名導(dǎo)演的片子。這名導(dǎo)演擅長拍攝帶懸疑色彩的男人電影,沈戈適合的這個角色是男二,一個亦正亦邪的逃犯,如果演得好,可以很出彩。老牌導(dǎo)演cao刀的經(jīng)典港味警匪片,卻是在大陸拍攝,用普通話作對白, 可以想象未來票房不會差。 要不要去試鏡,就看沈戈自己的決定了。 沈戈覺得不可思議,怎么突然有這樣的好事? 王序警告道:“就算想試鏡也得先把這部戲拍完?!?/br> 凌笳樂已經(jīng)懵了,“那還趕得上嗎?”梁制片說那部片子要趕賀歲檔,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很趕。 王序問他:“你想讓他去試鏡?” 凌笳樂暈頭轉(zhuǎn)向的:“當(dāng)然啊……” 王序樂了,問沈戈:“你自己呢?” 沈戈看眼凌笳樂,對王序懇切地說道:“我想去試試,導(dǎo)演?!?/br> 王序滿意了,“那行,我也支持你。我把你們的拍攝任務(wù)調(diào)整一下,先把沈戈的戲拍完,再拍笳樂自己的。徐導(dǎo)那邊我已經(jīng)溝通過了,把你在《汗透衣衫》里的一些鏡頭給他看過,他對你的形象和演技都是滿意的,愿意多等你幾天。之后試鏡成不成,就全看你自己的能力了?!?/br> 沈戈有些激動地又看了凌笳樂一眼,對方亦是同樣的驚喜表情。 沈戈真誠地向王序道謝,又忍不住問道:“導(dǎo)演,您為什么愿意為了我一個人把整部戲的進度做這么大調(diào)整……” 王序看看他,又看看凌笳樂,緩緩地說道:“這部戲你們拍得很辛苦,我知道,但是題材受限,上映受限,最后能激起多大水花……”他頓住,沉吟了片刻才繼續(xù)說道:“你們?yōu)檫@部戲付出了很多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希望你們未來能發(fā)展好。如今是沈戈有這個機會,以后笳樂也會有的,我會一直幫你留意著?!?/br> 兩人按捺不住地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對王序說道:“謝謝導(dǎo)演!” 之后的拍攝頗具神秘性,凌笳樂沒有劇本,又不能旁觀,完全不知道沈戈那邊拍了什么。 偶爾會有兩人的對手戲,可是零散著來拍,凌笳樂還是看不出后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有天下戲后他壞了王序的規(guī)矩,偷偷問沈戈:“怎么咱們兩個的對手戲這么少?后面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江路是真走了還是又回去了?張松去梁勇那里找他了嗎?” 沈戈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聽王序的建議,在拍戲這方面,王序多數(shù)時候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