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只要是他說，她可以把命給他。

    曉箐對狀元的喜愛日漸臻深，她用盡一切辦法，換著花樣，想要哄愛人開心。

    可書生的笑容總是很淺、很淡，雖然溫柔，但不開心。

    終于有一日，曉箐對任幾生說：

    “我?guī)愠鋈タ纯窗??！?/br>
    任幾生執(zhí)筆的手略一停頓，扭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曉箐。

    曉箐見他清澈的眸子中有驚喜的光芒，也開心起來：

    “我想和你去看雪?！?/br>
    任幾生握住曉箐的手，猶豫了一下，說：“其實(shí)，在風(fēng)蝕城是看不到雪的?！?/br>
    “為什么？”

    “風(fēng)蝕城氣候干燥，位于陸地深處，水汽無法從海面吹到內(nèi)陸中。”

    曉箐沉默了。

    她身為蛟族，不可遠(yuǎn)離自己掌控的河流，否則會(huì)有性命之憂。

    任幾生嘆道：“有你這句話，我已經(jīng)很開心啦?！?/br>
    曉箐看著書生蒼白但溫柔的臉，總覺得自己心里，是有一些悲傷的。

    ——如果，我是個(gè)凡人就好了。

    曉箐這么想，忍不住脫口而出。

    任幾生愕然，凡人壽命短暫，為了生存奔波，有各種各樣身為神明的黑蛟無法理解的苦惱。

    “我只想和你做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br>
    聞言，任幾生心中一震，大為感動(dòng)。

    他放下手中的筆，主動(dòng)將曉箐摟在懷里。

    雖然任幾生與曉箐做過更親密的事，但這樣的主動(dòng)還是少數(shù)，曉箐的手有些發(fā)抖。

    滿腔的愛意幾乎就要溢出。

    “我怎么才能讓你更快活些？”

    任幾生親了親曉箐的耳側(cè)，輕聲說：“除了看雪，我還想再上陸，看一看風(fēng)蝕城。我想看看故鄉(xiāng)有什么變化，看看那些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人，過得好不好?！?/br>
    曉箐看著任幾生，過了一會(huì)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br>
    曉箐化為黑蛟原形，將任幾生帶到岸上。

    她自己則翻了個(gè)身，又沉入水底，同時(shí)約定第二日再來接他。

    誰想沒過一個(gè)時(shí)辰，任幾生便自己跳到了河中，回到了曉箐身邊。

    他臉色慘白，神情并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反而有些凄慘。

    “我終究是死過一次的人。”

    “他們怕我也是應(yīng)該的?！?/br>
    任幾生扶著石壁，看似平靜，只是身體還在發(fā)抖。

    “以后……還是別再上岸了?！?/br>
    曉箐臉一沉，問：“他們欺負(fù)你？要我?guī)湍憬逃?xùn)那些人嗎？”

    任幾生搖了搖頭：“他們只是不懂?！?/br>
    曉箐眼神慍惱。

    “算了……”

    任幾生說算了，可在曉箐心中，這事兒沒完。

    當(dāng)天，這條黑蛟便違反祖訓(xùn)，爬出河道，大開殺戒。

    風(fēng)蝕城內(nèi)萬條人的性命，都被她一人奪去。

    在她眼里，這些人都是自己的食物，皆可屠殺。

    怕任幾生是鬼？

    那么，你們所有人都變成鬼就好了！

    第19章

    曉箐殺氣騰騰的回來，任幾生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妥。

    他問：“你做了什么？”

    曉箐回答：“我做了讓你開心的事。”

    任幾生松了口氣，笑著問：

    “是帶回來什么好玩的東西了嗎？”

    “不?！睍泽涞溃骸拔野涯悴幌矚g的人都給殺了，他們再也不敢怕你、畏你了?！?/br>
    任幾生的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用驚慌失措的眼神看著曉箐，幾乎是不認(rèn)識她一般。

    對書生來說，他曾讀過的世間最恐怖的成語，恐怕就是“滿門抄斬”。

    而此時(shí)曉箐輕描淡寫說的幾句話，所隱含的血腥殘忍，可能要比書生腦海中想象的場景，恐怖萬倍。

    “什么是……我不喜歡的人？”

    “所有害怕你的，欺負(fù)過你的人?！?/br>
    “害怕是人之常情，可是……可是誰欺負(fù)過我了？”

    曉箐冷冷的說：“當(dāng)年砍你手腳，挖眼拔舌之人，不算是欺負(fù)你嗎？冷眼旁觀，不為你開口求饒，不是袖手旁觀嗎？你救了他們所有人的性命，他們卻視你如洪水猛獸，不是忘恩負(fù)義嗎？”

    聽到這里，任幾生再也忍耐不住，他猛地站起身，伸手指著曉箐的鼻子：

    “你！你將風(fēng)蝕城的所有人都?xì)⒘?？?/br>
    “是啊?！睍泽渫嶂^，道：“放心，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br>
    “你居然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的要求，他們怎會(huì)傷我害我?！比螏咨鷾喩戆l(fā)抖，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我什么也沒抱怨過，可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曉箐很不理解任幾生的痛苦。

    她有時(shí)覺得，自己的感情太粗糙，而凡人的感情太過細(xì)膩，她根本無法理解。

    “因?yàn)槲蚁矚g你?！?/br>
    “……”

    曉箐疑惑道：“我想做讓你快樂的事，有錯(cuò)嗎？”

    任幾生慘然一笑，忽然眼神狠厲，一把扼住曉箐的喉嚨：

    “我殺了你，然后自盡，償還風(fēng)蝕城內(nèi)的血債！”

    任幾生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曉箐的臉上。

    書生的力氣對曉箐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她絲毫沒有被扼住的感覺，但書生的眼淚落在她的臉色，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很痛。

    “你要?dú)⒘宋覇?？這樣是殺不了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