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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執(zhí)起一粒黑棋,在手指間摩挲了陣兒,微瞇著眼。 “朕教你下棋,棋如人生,亦可影射于朝政綱常。朕老了,以后這大蕭江山是要由你來接手的,有些事,你現(xiàn)在就要跟著祁王多學(xué)學(xué)?!?/br> 言罷,他將那粒棋子收回囊中。棋子入了罐,發(fā)出一聲極為清脆的聲響,敲回了蕭歟此時(shí)的心緒。 紫衣之人站定,又朝著龍袍男子一揖,“圣上?!?/br> “愛卿啊,”老皇帝收拾好了殘局,一轉(zhuǎn)頭,頗為語重心長(zhǎng)道,“太子年輕、氣盛,無論是為政為國(guó),都有許多不懂的、尚為稚嫩的地方,你以后要多帶著太子,指點(diǎn)、幫襯著他?!?/br> “謝太傅已經(jīng)老了,思想也有些迂腐破舊。老人嘛......愛卿也是知道的。日后愛卿要多來東宮,幫著朕,照看照看太子?!?/br> 皇帝將背輕輕靠在身后的椅上,抓著一粒棋子輕輕摩挲著,兩眼卻如同審視一般,直直瞧向蕭歟。 “是,”男子仍是站在原地,身形蕭蕭肅肅,恭從再揖,“臣明白了?!?/br> “嗯,”見蕭歟這般,皇帝滿意地抬了抬手,“下了許久的棋,朕也倦了,若是再無旁的事,朕便回宮了?!?/br> 一邊言,他一邊緩緩站起身子來。見狀,一直沉默寡言的紫衣男子突然上前,開口道:“圣上,微臣還有一事?!?/br> “何事,但說無妨?!被实塾洲D(zhuǎn)過頭來,瞇起一雙眼。 蕭歟頓了頓,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后,言道:“圣上,重陽節(jié)將至,臣想與胞妹同去懷露寺,看望一下家母?!?/br> 懷露寺? 皇帝一頓,過了會(huì)兒才想起來記憶里隱約有著這么一件事。他掃了一眼蕭景明,又掃了一眼站得端正的蕭歟,抬了抬袖子,“嗯,朕準(zhǔn)了?!?/br> 一瞬間,心中一塊大石終于安然落了地。 蕭歟暗暗松了一口氣,剛準(zhǔn)備拜謝,卻見皇帝又抬了抬手,道:“免禮,愛卿。你好好幫襯太子,朕自然也會(huì)好好待你們祁王府——至于懷露寺那邊的事,自然也不消愛卿多cao心?!?/br>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著。說到最后一句之際,話音恰巧與步子同落,一齊離了不高不低的宮門檻。 蕭歟站在原地,聽著小太監(jiān)扯出一聲極為尖利的: “——起轎,圣上回宮。” 那余音拖了許久,直到身側(cè)響起一聲喚,才將那道尖細(xì)的余音截了去。 “叔父?!?/br> 蕭歟側(cè)首,瞧向方才說話的青年,“太子殿下?!?/br> “坐?!?/br> 蕭景明努了努嘴,“一直讓叔父站著,倒是唐突了您。” 言罷,太子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喚了下人來,叫他們將桌上的棋盤撤了去。 “方才父皇叫你指點(diǎn)本宮,恰巧本宮有些政事不解,叔父可否為本宮點(diǎn)撥一二?” 蕭歟聲音清淡,“不敢指點(diǎn),愿聞其詳?!?/br> 蕭景明將身形一偏,從一側(cè)的書畫堆里艱難地翻出一道折子,放在唇下吹了吹灰,這才將其打開遞給面前之人看。 蕭歟接過折子,目光略微一掃,而后抬起頭,“這是前些陣子襄川草寇作亂的折子?!?/br> “是?!?/br> 太子點(diǎn)點(diǎn)頭,眸光悠然地落于蕭歟手中那道折子上,“這道折子,本宮仔細(xì)看過了。不止是襄川,連同臨關(guān)、垌城,幾乎在同一時(shí)間內(nèi)都有作亂的草寇。而且——” 他突然向前傾了傾身子,探出修長(zhǎng)的食指與中指,輕輕夾住對(duì)面手中的那道折子。 折子有些泛舊了,似是被水泡過,邊角之處還帶了些墨痕。若不是祁王今日前來東宮,他差點(diǎn)都忘了還有折子上的這么一道事。 “而且,若是些尋常的小草寇也就罷了,”男子夾著那道折子的一角,眼中突然露出狠戾之氣,“可待本宮知曉他們的存在時(shí),他們竟都成了一方氣候,甚至于,還舉起了起兵謀反的口號(hào)?!?/br> 他越說越激動(dòng),將兩眼一瞇,身子也湊上前去。 銳利的目光直直逼入蕭歟的眼底。 后者正襟危坐,一手拿著方才對(duì)方遞給自己的那道折子,靜靜地瞧向華袍玉冠的男子,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似是無視了蕭景明所有起伏的情緒。 就連面色,也從未變過一寸。 蕭歟看著,一向矜貴至極的男子忽地一閃眸光,眼中兇狠之意乍現(xiàn)。 “叔父,你說——” 蕭景明幾乎是要貼著他的耳朵。 “他們?yōu)槭裁磿?huì)造.反呢?” 第44章 “他們?yōu)槭裁磿?huì)造.反呢?” 男子聲音微沉, 在蕭歟耳邊響起,引得他一怔。 后者抬眼,望入對(duì)方眼底的兇光。 他一頓,神色清冷如初:“臣不知?!?/br> 他確實(shí)是不知那些草寇為何要騎兵謀反。許是天災(zāi)人禍所迫,許是野心貪婪所驅(qū)。蕭歟垂眼, 將那道折子握了握, 又輕輕松開。 他突然想起, 先前同蘇玕談及此事時(shí),對(duì)方所說的話來。 有一個(gè)詞, 叫官逼民反。 有些人原本并非想要造反,只是他們的脖子上架著一把刀, 有的刀叫欲.望, 亦有的到叫絕望。 畢竟,誰不想過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呢? 見蕭歟這般, 蕭景明嗤笑似的勾了勾唇,而后拍了拍手,道:“叔父待了這么半天, 怕是早就渴了罷。恰巧本宮最近得了一道上好的茗茶,趁今日與叔父好好品鑒品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