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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帳中一捻嬌春在線閱讀 - 第74頁

第74頁

    蕭景明的興致愈發(fā)濃烈。

    “不必怕,祁王良善,本宮亦是良善?!?/br>
    他低下頭,有幾縷發(fā)絲向下垂落,恰巧落在華枝的頰邊,輕輕刮蹭著她的耳廓與邊頰。

    低沉的聲音中摻雜了幾分笑意,在華枝的耳旁化了開。她攥緊了袖角,衣袖上的那朵小桃花已被她捏得不成樣子。

    華袍玉冠之人的聲音也越發(fā)蠱惑人心:

    “嫁與本宮,本宮可保丈人無事,華家上下從此富貴、無憂?!?/br>
    一顆心忽地一顫。

    袖上的桃花又被人猛地一掐,她抬眸,望入蕭景明那一雙幽深的眼。

    幽深得讓她誤以為又走入了一條長長的甬道,道路兩側(cè)是慘白的宮燈,她跪于冰涼的宮階之上,就連身上的月色也不帶半分生氣。

    上輩子的命運(yùn),這輩子......

    這輩子她也是逃脫不掉么?

    第42章

    祁王府內(nèi), 一盞燈燃得正亮。

    無水微垂著眼站在書桌前,兩手研著濃黑的墨汁。桌前的男子坐得端正,一手捧著書卷,一手執(zhí)筆沓于素白的紙上,抄寫著經(jīng)書上的內(nèi)容。

    一雙眉微微蹙, 蕭歟緊握著筆, 神態(tài)認(rèn)真。

    站了許久, 夜已是至深,無水的腿有些酸痛。他緊張兮兮地掃了一眼自家主子筆下端正的字跡, 抿了抿唇。

    思量再三,他還是輕聲道:“王爺,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您......”

    自從王爺回府后,便一直坐在書桌謄抄經(jīng)書, 竟是一刻都不停地謄抄到了現(xiàn)在。

    小后生心中微微嘆息。

    低下頭去打量主子的神情,見男子神態(tài)未變,一筆落, 他將手中的筆搭在一側(cè),空出手來探向一旁的茶杯。

    無水慌忙道:“主子, 茶涼了,小的給您換杯熱的來?!?/br>
    話音還未落, 卻見蕭歟徑直端起杯盞,對他的話罔若未聞。

    “重陽將至,本王欲抄幾本經(jīng)書送入宮去, 獻(xiàn)于太后娘娘,為太后娘娘祈福。”

    太后年紀(jì)大了,身子不大好了,這是宮內(nèi)人盡皆知的事。

    無水嘆息,“主子,這離重陽節(jié)還遠(yuǎn)著呢,您莫要為了抄經(jīng)書折騰壞了自個兒的身子?!?/br>
    小后生將蕭歟手中的茶盞接了去,轉(zhuǎn)過頭使了個眼色,立馬有侍女上前接過茶壺,將其端了下去。

    撒了茶杯,蕭歟將后背又稍稍挺直了些,兩眼卻是寸步不離桌案上的經(jīng)書。他感覺手指有些酸痛,便輕輕捏了捏右手食指的關(guān)節(jié)。

    “不用再研墨了,你將燈再燃亮些,便下去休息罷?!?/br>
    無水點(diǎn)頭應(yīng)是,又轉(zhuǎn)過頭望向一側(cè)守著的侍女。已有侍女添了一壺?zé)岵鑱?,他上前去將熱茶接下?/br>
    “都下去休息罷?!睙o水將茶盞擺好,吩咐道。

    “是?!?/br>
    侍女聲音婉婉,聽得人分外舒服。

    一時間,屋內(nèi)便只剩下他們主仆二人。

    蕭歟抬眼,瞧向書桌前還站著不動的小生,“還不困么?”

    “困?!?/br>
    “那怎么還不下去?”

    蕭歟一手壓了壓經(jīng)書,將其壓得又平整了些,一面重新拿起筆,一面問道。

    無水卻是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之狀。

    他支吾,桌前的男子似是不再理會他,又將全身心投入到面前的書卷中去。無水看著他謄抄了整整一頁,終于忍不住地開了口。

    “王爺......”

    “怎的了?”

    “王爺,”他將心一橫,咬牙問道,“王爺,您可是在為白日之事而煩心?”

    男子執(zhí)著筆的手輕輕一頓,卻是連頭也不抬,“白日何事?”

    明知故問。

    “自然是、是華二姑娘的事,”無水有些結(jié)巴地道,“王爺,您就真的這般讓太子將二姑娘帶回東宮去了嗎?”

    無水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也曉得主子在華家遇難的這些日子里對華家做了些什么事。華老將軍卷入玉芙蓉風(fēng)波,主子為了玉芙蓉一案奔波勞頓、夜不能寐,華二姑娘受了jian人欺辱,主子嚴(yán)懲了丁承郭鼎文二人,就連同二姑娘的胞弟華瑯小公子,也被主子安頓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他不信,一向不愛搭理閑事的自家主子,會莫名其妙地為華家做這么多。

    一切跡象,皆事出有因。

    蕭歟微微垂眼,手上筆順卻不停。他將袖子抬了抬,探出毛筆,于濃墨中蘸飽了筆尖。

    他的一雙眸,也如墨般闐黑。

    亦是讓人無法窺察他莫辨的心緒。

    少時,紫衣之人終于將筆墨提起,于素白的宣紙上輕輕落下一橫。

    聲音也如夜風(fēng)一般輕緩飄忽。

    “她去了東宮,難道不好么?”

    無水一愣。

    “她去了,便是去了。如今華家落難,華參鋃鐺入獄,她若是隨了太子,東宮便會保著她、保著華家?!?/br>
    “無須本王動手,自會有人保她平安喜樂,富貴無憂?!?/br>
    有筆落了墨,月色入戶,映得案上那張宣紙萬分慘白。紫衣素紙交織間,一撇一捺落入字里行間,點(diǎn)點(diǎn)遒勁、字字規(guī)矩。

    規(guī)矩。

    他向來都時得規(guī)矩,顧得大局。

    就像幼時山羊胡子先生教他們寫字那般,一群尚在好玩之年的孩子坐在方桌之前,被迫地謄抄著書上的之乎者也。每一筆落,小孩子的心緒也跑到了窗外,所以他們的大字總是寫得輕飄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