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通紅著眼看她，嘴唇顫抖著，聲音仿佛能擰出水，“可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我們還能夠做朋友嗎？”

    程阮感到一陣頭暈，虛弱地?fù)嵘项~頭長嘆了一口氣，“那時候我身邊沒有人，所以....唉，算了，就當(dāng)我又騙你了?！?/br>
    林南虎口卡上鼻尖，仿佛借此抵擋洶涌的情緒，死死支棱著眼皮一眨不眨，生生不讓眼中的濕漉溢出眼眶，哽咽地輕喃，“又騙我么...”

    程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嗯，對不起。”

    林南再度去握她的手，眉宇間流露出巨大的痛苦，“你們都分了那么多年了，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讓你回頭？還是你從來沒有就忘記過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

    程阮低頭看向林南，眼神空洞，像是透過現(xiàn)在的他回憶過去，“林南，真的跟他沒關(guān)系。當(dāng)年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心里沒有他，如果有他我不會第一天見你就主動去親你，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第叁天就什么矜持都不顧跟你上床，我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兩個多月，你不開口言明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我就一聲不吭地等著?！?/br>
    她眼中的慟然逐漸被堅定所代替，口氣也冷硬起來，即便說著以往但凡想想都會感到心臟抽疼的話，可胸腔此刻卻異常平靜，死水般的無波無瀾，“而且，我跟你還有何晴之不一樣，我沒法心里裝著一個人去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我當(dāng)初是毫無保留地去喜歡你，愛你?？梢簿褪沁@種情感，一旦破裂，就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了。當(dāng)時有多愛，后來就有多恨，我盡過全力了，所以不可能再來一次了?！?/br>
    林南放開她的手，頹然地盯著地面，像是被摁下了靜音鍵，嘴巴張開，卻無言語可以表達(dá)，仿佛套上無形枷鎖的困獸，靜止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往的畫面一幀幀在他腦海中閃過，鼻子很酸，視線模糊，心也是苦的，如同被可可粉層層包裹。

    身上裹著的薄毛衣孔洞過大，涼意竄入毛孔。今年秋天似乎過涼，屋內(nèi)都讓人瑟瑟發(fā)抖，林南混沌地想。

    服務(wù)生推門進(jìn)來，程阮抬起膝蓋拱了拱林南，“起來?！?/br>
    然而他置若罔聞。

    服務(wù)生看見眼前氣氛詭異的場面，有眼色地匆匆退出去，將門掩上。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林南才開口問，“非得要以后都不聯(lián)系嗎？”

    程阮從包里摸出電子煙吸了一口，“嗯，別聯(lián)系了?！?/br>
    林南露出一個慘然的笑，拿過她手中的電子煙，失魂落魄的起身，”我是你人生中的傷疤嗎？“

    程阮望著林南光往肺里壓煙卻不吐的動作，無奈地?fù)u了搖頭，”不是，你...怎么說呢，你帶給我的快樂和痛苦是相當(dāng)?shù)模圆凰銈??！?/br>
    林南吐出一大口煙，目光渙散，“那他帶給你的快樂大于痛苦嗎？”

    程阮頷首，”他...他比你更適合我?！?/br>
    林南把玩著煙桿，死寂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光，”所以是更適合不是更愛是嗎？“

    程阮笑了，”更適合的就會是更愛的，合適才能長此以往付出情感，回報情感，不是嗎？”

    兩性的吸引力逐漸淡去，sao動的荷爾蒙不再，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冬寒夏燥，日長苦多，如果不合適又怎么談愛呢。

    林南不以為然，并不認(rèn)同，“最愛的一定會是最愛的，合適不是愛?！?/br>
    程阮鼻尖冷哼一聲，“不合適的兩個人，為了對方屈從自我，不斷改變，委曲求全這就是愛嗎？像我當(dāng)時那樣裝聾作啞就是愛嗎？那只是一種獲得的欲望?！?/br>
    末了，又補(bǔ)充道，“你看，這就是我們?nèi)^的不同。”

    林南抿了抿嘴角，神色黯然，他不得不承認(rèn)程阮最后一句話說的不錯，他們總是沒有那么多話可以聊，總是容易戕起來。

    是了，他從來沒有窺探過她內(nèi)心世界的全貌，他習(xí)慣了她意識上的曲意順從，以至于叁年后再碰到對自己沒了感情的她，覺得無所適從。

    程阮見林南嘴唇翕動，卻好似被哽住喉嚨，于是開解道，“林南，這世界上會有更合適你的人的，或許何晴之就很合適你，你該好好收拾你的心情，去過好你的生活，不要總活在過去，過去了就過去了，往事不可追?！?/br>
    ***

    氣氛太過沉悶，菜幾乎沒怎么吃，情緒都消化不了，身體更沒有空間分?jǐn)偨o食物。

    捱到九點半，林南才付帳，下樓的時候程阮將生日收到的一套寶格麗還給他，林南沒有接，上前拽住程阮的手說，“陪我散散步吧?！?/br>
    程阮猶豫了片刻，說，“好?！?/br>
    暮色傾瀉在外灘的街頭，涼涼的月光浮于江面，兩岸霓虹光影閃爍，空氣里漂浮著潮濕的氣息，微風(fēng)一陣陣地襲來。兩人沿著中山東一路往下走，馬路擁擠，行人攢動。

    林南去握她的手，她往外邁了兩步，避了過去。

    他頓住腳步懇求，“最后一次?！?/br>
    程阮無奈地嘆了口氣，抓住他的手，“行。”

    五指透過指縫朝內(nèi)收緊，他問，“我給你的東西，一樣都不留嗎？”

    程阮悵然地側(cè)頭瞥他，“我們都分開了，這么貴重的東西，不能留?！?/br>
    他的指尖眷戀地摩挲她的掌心，聲音與迎面吹來的風(fēng)相混，很寂寥，“可我們在一起時候的那些東西，你也一樣沒拿走?！?/br>
    程阮咬了咬唇，“那你把上次拼的樂高快遞給我吧?！?/br>
    他想了想問，“以前買的那塊伯爵還有包，老花硬箱我也一并寄給你？”

    程阮搖頭，“賣了吧?！?/br>
    他干脆拒絕，“你的東西我不會賣?！?/br>
    一件件物品，一樣樣?xùn)|西，都是以前回憶的積累，是共同在一起過的證明，他不是沒想過要清理，可從他生活里搬離他都不舍得，又怎么會賣掉。

    程阮拉著他走到墻邊，停住腳步，轉(zhuǎn)身與他面對面，”林南，那些東西你留著，你就沒法開始新生活，我留著也是。你早點丟了賣了，忘了我，你人生還會很精彩?！?/br>
    “我的人生？”他冷笑了一聲，“愛而不得會很精彩嗎？”

    程阮皺起眉頭，充滿憂愁地凝視他，“你人生就只有感情嗎？你爺爺盼著你早日立業(yè)，你哥也希望你快點獨(dú)當(dāng)一面，何必非要在破滅的感情上一路走到黑不知道回頭呢？”

    “我一直很羨慕你的人生，你的路他們都替你鋪好了，你走過去就好了，而你非要一門心思鉆在感情里，我也好，何晴之也好，浪費(fèi)了你多少年呢？”

    林南瞇了瞇覆了水霧的眼，“你好像我們家老頭，難怪他喜歡你。”

    程阮聽見林南提起他爺爺，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老人家對她一直很和善，何晴之來找她的半個月前她還去家里跟他吃過飯。

    見她不作聲，林南又牽著她往前走，走到盡頭折回來，再朝另一頭走去，短短的一條路，如此往復(fù)，漸至路上行人稀少。

    程阮從他的手中掙出來，”就走到這兒吧，我該回去了?！?/br>
    “到十二點。”

    “十二點和現(xiàn)在沒區(qū)別?！?/br>
    “可這是最后一次了?！?/br>
    “我們早就分手了?！?/br>
    潮氣再度漫上他的眼眶，黑眸被路燈照出水光，“別刪微信，別拉黑，我不會再去找你?！?/br>
    程阮糾結(jié)了一會兒，終是沒有拒絕，“好?！?/br>
    林南久久地望著她，視線一遍遍留戀地掃過她的面頰，然后他說，“我想再抱抱你?！?/br>
    程阮走上前主動環(huán)住他，拍了拍他的脊背，卻被他狠狠地揉進(jìn)懷里，骨骼都被揉得生疼。

    想掙扎，可似乎有g(shù)untang的液體掉落在頸窩，她嘆了口氣，垂下了推拒的手。

    悲傷的氣息像夜色，滾滾地涌動而來，張開血盆大口將二人的牽絆逐漸啃噬干凈。

    久久地沉默，他不斷地調(diào)試著呼吸，約莫過了五分鐘，才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他要是對你不好....你要回來找我?！?/br>
    不會有那么一天的，她不是何晴之，程阮閉著眼想，但沒有說出口，只是牽起嘴角凝出一抹苦笑。

    ***

    好了  林南正文里的戲份殺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