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什么？”程阮半天沒等來下文，追問道。

    彭薇欲言又止，杏眼含愁地望著她，“但...你真的有必要為了一個陸西，為了一段婚姻吃那么多苦嗎？”

    程阮怔了怔，無奈地笑笑，笑容蕭索落寞，“我還有什么更好的選擇嗎？如果你能給我找一個像他一樣有能力，對我有助力，心里有我，我也恰好喜歡的男人，我也可以移情別戀的?！?/br>
    彭薇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桌下的腿蹬了她一腳，“切！這種男的也不是沒有！”

    程阮斂眸搖頭，不欲繼續(xù)這個話題，她們兩人本就所在層次不同，可供選擇的人群也不一樣。彭薇有大把的錢和大把的時光作為她個人消遣的資本，躺在床上也不必為生計擔(dān)心，不必為明日發(fā)愁。但她不一樣，她需要考慮，需要比較，但凡行將踏錯，她就輸無可輸。她爸盼著她早早獨立，她媽希望她少去打擾，沒人能替她擔(dān)浪潮風(fēng)雨。

    很疲憊的時候她會想，人生其實都不是一個競技場，而是一個菜市場，進來的人根據(jù)自己的閱歷與眼光去挑選一個看中的東西，再用可承擔(dān)的心里價位去與實際價格博弈，取均衡值入手。婚姻，事業(yè)，社交，皆是如此。

    所以彭薇的勸，于她而言好比一個拿著黑卡的人對一個只有工資儲蓄卡的人說，你看到喜歡的東西大可以先刷卡，等下個月再還。

    那肯定是不行的，她得看著賬面花錢。

    彭薇察覺出她神色懨懨，立刻轉(zhuǎn)了話頭，正色道，“聊正事吧，首先你知道你為什么那么招陳嵐討厭嗎？”

    這個答案不是人盡皆知么，程阮心想，抬頭困惑地看向彭薇，“不是因為我爸媽離過婚嗎？”

    彭薇比出食指晃了晃，“沒錯，但不盡然。陸西有幫你提過他爸的情史嗎？”

    “肯定沒有啊?！?/br>
    彭薇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神神秘秘地嘆了口長氣，“我先幫你講好，這件事你不能說是我說的，這是我媽告訴我特意讓我保密的?！?/br>
    程阮對她這種開了話頭又吊胃口的行為送上了個白眼，“我干嘛說是你說的？我們之間還需要打這種預(yù)防針？”

    彭薇見她答應(yīng)了，咬著嘴邊的吸管，邊想邊說，“陸西他爸陸琛以前有一個差點結(jié)婚的戀人，叫江…江語清！對！”

    程阮突然覺得耳熟，在記憶中搜索了一番這個名字，問，“...是不是一個畫家？”

    “對的！你居然知道！”

    “然后呢？”

    “是他當(dāng)年讀交大時候的學(xué)妹...”

    程阮這人慣常聽說話沒有太多耐心，開公司后這個毛病越發(fā)嚴(yán)重，今天的彭薇說話又遲遲不進入主題，遂遭她再度焦躁打斷，“所以？”

    “你聽我講完呀！急什么啦！那個江語清好像還幫陸西他爸懷過一個小孩，但是后來打掉了。據(jù)說是因為陳嵐在一次飯局上看上了陸西他爸，當(dāng)年陳嵐她爸也就是陸西外公是招商銀行上海分行的行長，他外公知道自己女兒心意后，動用關(guān)系撮合了陳嵐和陸西他爸，曉得伐？雖然陸西他爸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胳膊肘擰不過大腿，上一輩的人一通cao作，陸西他爸就跟那個江語清斷掉了，跟陳嵐結(jié)了婚。”

    “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自己想想你和陸西的關(guān)系幫陸西他爸當(dāng)年和江語清的關(guān)系多少相像啊?！?/br>
    程阮越聽越糊涂，“…呃…那和現(xiàn)在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彭薇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斜眼瞥她，“江語清這個人這些年一直獨身，我媽前段時間去朋友畫廊里買畫的時候看中了她的一幅畫，好像叫daydream，畫的是一個背影。我媽想買但被人拍走了，你曉得那幅畫現(xiàn)在掛在哪里伐？”

    “哪？”

    “在陸西他爸辦公室里?！?/br>
    程阮搓了搓手，抿著唇快速地梳理著事情的脈絡(luò)，“你的意思是…？”

    彭薇食指蜷起，反手敲了敲桌子，“沒錯，這種事情現(xiàn)在雖然很普遍，可在我看來陳嵐連你都忍不了，更沒法忍受強要來的人心不在她那兒吧?！?/br>
    程阮沉思了好一會兒，終于理清了些眉目，頗有些驚恐地瞪圓了眼，“你這是讓我圍魏救趙？讓陳嵐知道這件事然后分身乏術(shù)對付我？把他們家攪個天翻地覆？”

    “還圍魏救趙！”彭薇覺得這個說法怪有趣的，笑著嗔了她一眼，繼續(xù)道，“反正差不多吧，想讓一件沖擊大的事情過去，就用更大的沖擊將其掩蓋。我很小的時候就認(rèn)識陳嵐了，其實她在我印象里不是你描述出來的樣子，一直都是比較溫和的狀態(tài)，但我想她之所以能見你兩次就失態(tài)兩次，其原因應(yīng)該是你身上有她不能忍受的東西，比如你有和江語清類似的點?！?/br>
    “一旦陳嵐知道了江語清的事，她怕是短期之內(nèi)沒有心思對付你。但假如往長期想，等這件事過后她回過神來，你們的路仍舊是不好走。而且這件事還要看陸西的意思，萬一他不站在你這一邊，又知道是你把這件事捅出來，你們之間就黃的更快。不過如果好好利用這件事......”

    “嘀嘀”彭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拿起來瞟了一眼，往程阮面前推，“陸西的電話，肯定是找你的，你接吧?！?/br>
    程阮想也沒想就擺手拒絕，“不想接?！?/br>
    彭薇把手機又往前推了推，“你都不想分干嘛不接？接了問問他那邊事情怎么樣了?！?/br>
    程阮磨磨蹭蹭地拿起手機，不情不愿地拉開椅子，走到一旁，接通了電話。

    “喂？”

    那邊聽到是她的聲音，沉默了幾秒。

    “....還好嗎？”

    “還行，你媽還好嗎？”

    “她....”陸西視線落在剛才被玻璃杯碎片劃破的左手上，無意識地抻了抻傷口，殷紅的血液迅速從還未結(jié)痂的裂縫中迸出來，“沒什么事?！?/br>
    程阮輕輕“哦”了一聲，頓了頓，口吻忐忑地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陸西有些意外她居然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提分開，不由自主地勾唇釋出星點笑意，“你等會回家嗎？回家見面說？”

    她遲疑了一會兒，答道，“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