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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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也不管隨從是否跟上,便徑自邁開步伐往里走去。 莊子后面有一處庭園,不大但很別致。在這種依山傍水的地方,無論是修亭子或是建水榭,皆十分適宜。 如果說武賢王府中的假山流水,曲橋廊坊是貴在人工,此處的景致則是妙在天趣。 然而,連景淮卻無暇觀覽這里的美景,只顧朝著那名端坐在石桌旁的壯年男子走去。 他原是懷揣著滿腹的疑問而來,但等到真的看清對方正臉后,卻驀然停下腳步,陷入了失語的窘境。 昔年謝明馳尚未獲罪的時候,作為鎮(zhèn)北侯,自然是時常受邀參加各家所舉辦的筵席,連景淮亦在飯桌上見過這個意氣風發(fā)的叔叔幾回。 或許是因為近些年日子過得艱苦,謝明馳清瘦了許多,兩側鬢角隱約出現(xiàn)白霜,唯獨那雙眼睛,哪怕歷經(jīng)滄桑也仍舊矍鑠有神。 實在不得不感嘆一句,風水輪流轉。 想當初,連景淮雖已初露鋒芒,但到底還只是世子,上頭有個嚴父壓著,每次見到謝明馳的時候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道聲“謝叔叔好”,模樣乖巧懂事。 因著覺得頗合眼緣,謝明馳還將一把制作精良的玉鑲寶石絨面鞘匕首,當做見面禮送給他。 然而這回,卻變成年近四旬的謝明馳該向連景淮問安了,豈不是世事難料? 謝明馳雙手撐著膝蓋,正欲起身,卻被連景淮一伸手按住了肩膀:“謝叔叔若還當我是親近的小輩,便不必行此虛禮了?!?/br> 謝明馳聽聞此言,原是有些許感動的,但轉念想到連景淮和自家女兒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又不禁防備起來:“禮數(shù)不可廢。” 連景淮挑挑眉,笑得蔫兒壞:“也行,那等我八抬大轎將圓圓娶進門的時候,再給岳丈大人見禮?!闭f罷,他還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愣是把謝明馳氣得倒抽一口氣。 好不容易尋回來的閨女,轉眼就要成為別人家的媳婦,這種心理落差,任哪個做父親的都很難接受。 可無論再難接受,謝明馳也知道就現(xiàn)在的情況來說,倘或盛沅錦能夠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嫁予連景淮為妻,將會是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他身為父親卻從未參與過盛沅錦的成長過程,此時又談何權力去干涉她的未來?謝明馳無聲地嘆了口氣。 “說吧,你什么時候知道沅錦是我女兒的?” “唔,約莫半炷香前吧?!边B景淮相當實事求是地說道:“起初我也只是在心里有個猜想,不曾篤定,直到看見叔叔冒著被官兵抓捕的風險也要出現(xiàn)在這里,才坐實了想法。” 當年謝明馳兵敗而逃,隆昌帝隨即就在全國境內(nèi)發(fā)布了通緝令,詔天下有能告發(fā)者,賞白銀萬兩,同時知情不報需處以重刑。 因此,若非偶然得知女兒的下落,謝明馳或許終生都不會再踏入京城一步。 “說起來,叔叔為何要我停止追查?難道您就沒想過要平反當年的冤情嗎?”連景淮忍不住將內(nèi)心的疑問道出口。 “如果真有這么簡單就好了。” 謝明馳從兜里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卷軸,遞到連景淮手中,而后解釋道:“這里頭記錄的內(nèi)容,包括南蠻的軍隊編制、軍事部署、武器的種類和數(shù)量以及作戰(zhàn)計畫等等,應當能證明我的赤膽忠心?!?/br> 眼看連景淮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謝明馳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在南蠻隱姓埋名十幾年,當過碼頭腳夫、普通人家的護衛(wèi),最終得以混進他們的軍營,期間經(jīng)歷諸多曲折,自然不是白用功?!?/br> 盡管謝明馳說得無比輕松,但連景淮依舊能從這三言兩語中感受到他的不易。 “謝叔,當初那場石堡戰(zhàn)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認為您會是那種臨陣脫逃的懦夫?!边B景淮問得很直白,措辭間沒有半點多余的修飾。 作為將領,最基本的素養(yǎng)是具備膽識,可以殺人如麻,但絕對不能貪生怕死。否則即便對方是自個的岳丈,連景淮亦然是瞧不起的。 謝明馳目光幽深,如同出鞘的利刃般,似能將人割rou削骨?!叭绻艺f,我是中了別人的算計,你相信么?” 他語氣微頓,片刻后又接續(xù)著說道:“而且算計了我,和我那五萬弟兄的人,直至今日還好端端地坐在那把龍椅上?!?/br> 驟然聽見這種驚天秘密,連景淮著實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固然清楚,隆昌帝想要翦除那些老牌世家在朝中的根基的心思,但卻怎么也沒想到,為達此目的,他竟甘愿犧牲數(shù)萬名將士的性命……這豈是一句輕重不分可以形容的?簡直是昏庸無道! “你既喊我一聲叔叔,我也不欲瞞著你?!敝x明馳聳聳肩道:“坦白說,我需要你的幫助。因為放眼滿朝,你是唯一能夠與皇帝抗衡的人?!?/br> 說到這里,他突然把話鋒一轉:“但是這又何嘗容易?一個弄不好,可能連你也會遭受牽連。所以,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回答?!?/br> “這事兒好辦?!边B景淮下意識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眼皮半掀,笑起來的樣子自信中帶點痞氣?!安贿^……” “我本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今日之所以攙和進這些糟心事里,單純是為了圓圓。所以,希望岳丈大人能夠念著我這份誠意,事成以后放心地把圓圓嫁給我?!?/br> “你這小子……”謝明馳笑著搖了搖頭,并未因為他的出言無狀而感到不悅。 “跟你講嚴肅的呢,別只顧插科打諢?!?/br> “行行行?!边B景淮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作正襟危坐狀:“那我便仔細與您分說這件事的可行性吧。” “首先,當年隆昌帝容不下你,是因為你掌控著整個謝家軍,隨時有可能動搖到他的帝位??扇缃?,朝堂之中唯我獨大,隆昌帝正迫切需要扶植一個新興的勢力與我抗衡。你有污點,好cao控,倒能算作不錯的人選。” “再者,隆昌帝人到中年,越發(fā)渴望開疆拓土,而你手里這些軍事情報恰好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何愁他不重新啟用你?” 至于情報的真?zhèn)?,根本用不著他們費心去證明。寧朝在周圍諸國皆設有至少兩個以上的敵情偵察機關,只消經(jīng)過交叉比對,便可證明這厚厚一沓資料并非造假。 話已至此,關于后續(xù)的作法已經(jīng)有了大致方向,只剩下一些細節(jié)仍需商榷,故而雙方皆開始著手進行各自的工作。 接下來的半月里,連景淮幾乎日日早出晚歸,忙碌到連盛沅錦都察覺了不對勁之處。 她數(shù)度開口詢問,但每回連景淮的答覆,都是如出一徹的“沒什么,只不過近來瑣事比較多罷了”的推托之詞。 盛沅錦素來有分寸,聽聞他這般說便知此事不單涉及朝政,或許還是極為重要的機密。因此,哪怕內(nèi)心克制不住地感到失落,嘴上也并不多言。 待一切都準備就緒,連景淮才騰出空檔來向盛沅錦解釋。 “你心里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何我無論怎么樣都不肯告訴你,我這段時日在忙些什么?”他半彎著腰,雙腿分立地站在盛沅錦面前,視線與她齊平。 許是因為成天在外奔波,連景淮的領口有些松動,露出半截月白色的中衣。 盛沅錦看見那棉質(zhì)的布料被汗液打濕,薄薄一層緊貼在膚rou上,將他胸前的輪廓勾勒得淋漓盡致。 她低下頭,目光盯向自己的腳尖,用細如蚊吶的聲音答道:“沒有?!?/br> 連景淮先是伸手替她撥開遮擋在額前的碎發(fā),隨后,食指輕輕刮過她圓潤挺翹的鼻尖,道:“小撒謊精?!?/br> 盛沅錦被他逗弄得有點惱,很沒好氣地揮開那雙作亂的大手,貝齒緊緊抵住下唇。 “嘖,怎么又跟我鬧上脾氣了?”連景淮見狀,非但沒有惹怒小姑娘的自知之明,反而依舊笑咪咪地說道:“你若是不愿主動配合,可別怪我直接上手啰?!?/br> 話雖如此,但連景淮壓根兒沒有給予盛沅錦,哪怕片刻的思考時間,就徑自捉住她纖細玲瓏的腿根,將她扛到肩上。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叫喊幾次無果以后,盛沅錦逐漸放軟了語調(diào):“我可以自己走的,你放我下來嘛?!?/br> 連景淮伸手比了個“噓”的手勢,道:“好姑娘,你再這么喊下去,我就要……了。”聞言,盛沅錦本來張開的嘴,立馬又合上了。 直到距離馬廄越來越接近,她才沒忍住再度出聲問道:“王爺這是打算出府嗎?” “嗯,”連景淮腳步輕快,眉眼間俱是笑意:“帶你去兜兜風兒?!?/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掐指一算,不出意外,明后天就會寫到退婚和打臉等一系列劇情了,雞凍! ☆、第十七章 盛沅錦原先以為,依照連景淮的品味,他應該會更加青睞毛色純黑的馬駒,并給其取個諸如問天、絕影或者流星這類,一聽就很唬人的名字。 誰料連景淮慣用的坐騎,不僅白得賽雪,通身沒有半根雜色,名字也十分秀氣地喚做“霜雪”。 盛沅錦禁不住疑惑道:“王爺當初是如何挑中這匹馬兒的?” 連景淮伸手摸了摸霜雪長滿漂亮鬃毛的脖頸,說:“我最早遇見它是在塞外的草原上—— 那會兒霜雪的前蹄剛被碎石扎破,連走路都在淌血,我瞧著可憐,便隨手給它做了包扎。哪知傷勢好全以后,這馬仔愣是不愿意走,無論如何都要賴在軍營里?!?/br> 講到這里,霜雪還極有靈性地把馬頭歪了過來,依偎在連景淮的臂膀上。 “對于戰(zhàn)馬而言,最重要的莫過于忠誠度。霜雪不單資質(zhì)好,還天生具備認主的能力,因此這么多年來,一直是它陪伴著我?!?/br> 盛沅錦聞言,有些擔憂地詢問:“它既認主,那想必不會允許我這個外人乘坐吧?” 連景淮蹙了蹙眉,似乎是在思考,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盛沅錦,半晌復又開口道:“應當沒問題,畢竟你身上沾惹了我的氣息。” 他這句話雖然說得隱晦,但盛沅錦卻依舊從中品味出了別樣的曖昧,以至于話音剛入耳,她便當場怔住了。 就在盛沅錦走神的工夫,連景淮已經(jīng)俐落地翻身上了馬背。緊接著,他右手一撈,毫不費力地就將她抱起,橫放在馬鞍之上。 盛沅錦連怎么上去的都不知道,只是一眨眼,整個人便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溥M他懷里。 眼下青天白日的,自然不能在人頭攢動的市集縱馬,于是連景淮只得調(diào)轉馬頭,避開鬧區(qū),徑直往后山林里去。 沿途道路因為年久失修,存在著許多崎嶇不平處,行經(jīng)此路段時,難免有些顛簸。 盛家是書香世家,除卻盛長儒,基于興趣曾學過一段時間的騎射,其余人皆是半竅不通。 連景淮本以為盛沅錦多少會有些害怕,誰知她竟適應得如此快,沒過多久就開始頻頻催促道:“快點,再快點兒?!眽焊唤o他當護花使者的機會。 連景淮嘴上并未多言,但心里卻在想:不愧是謝明馳的女兒,看上去柔柔弱弱,沒想到膽子這么大。 他握緊韁繩,雙腿一夾馬腹,驅使馬兒揚起四蹄向前飛奔。在疾馳的過程中,連景淮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你如今……對待你父親是何情感?”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強風中顯得破碎,盛沅錦仔細辨認著他話語中的每一個字,好半晌才回答:“我不知道。” 她確實是不知道的。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盛文旭都不能算作罪大惡極的壞人。他對發(fā)妻無情,但在丁氏仍存活于世的時候,極力扮演著好丈夫的形象,將婚姻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他重男輕女,卻不曾在吃穿用度上短缺過盛沅錦。 因此,哪怕后來盛文旭將她當作升官路上的一顆墊腳石,盛沅錦也很難對他產(chǎn)生恨意。 連景淮靜默了足有半刻鐘的時間,方又開口道:“那么如果你現(xiàn)在得知,你的生父其實另有其人,你待如何?” 聞言,盛沅錦不禁語塞。連景淮平時雖然也喜歡捉弄她,但很講究說話的分際,斷斷不會將父母長輩的事情拿出來開玩笑。 “王爺究竟想說什么?”她有些茫然地反問。 連景淮不忍見盛沅錦如此可憐兮兮的模樣,索性抬手撫上她的眉眼,語氣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乖,閉上眼睛,安靜聽我說?!?/br> 隨后,他便將事情的始末和盤托出,包括謝明馳遭受隆昌帝暗算、鎮(zhèn)北侯府滿門被抄、玉氏將腹中胎兒托付給丁氏等等經(jīng)過,全都交代得清楚明白。 “不管你做出什么選擇,我都會站在你身邊,我永遠支持你?!闭Z畢,連景淮垂首在盛沅錦額間落下虔誠的一吻。 盛沅錦發(fā)覺自己居然意外地很平靜,仿佛故事中那位一夕間由侯府千金,淪落為罪臣之女的主人公,并不是她似的。 “那我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盛沅錦仰起小臉,無辜且懵懂地征詢著連景淮的意見。 她當然知曉命運是自己的,別人無法幫忙決定??墒谴驈某錾鹁烷_始過四處漂泊的生活,讓盛沅錦習慣了顛沛流離,習慣了隨遇而安,卻唯獨學不會靠岸。連景淮能夠理解她對于家庭,那種既渴望又排斥的矛盾心情,遂循循善誘道:“很簡單呀,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若是兩邊都無法取舍的話,大不了每月初一至十五待在盛家,十五過后待在謝家,總歸是以你高興為主?!?/br> 認祖歸宗這般嚴肅的事情,到了連景淮口中,仿佛和談論今晚吃什么沒兩樣。 盛沅錦被他不著調(diào)的語氣逗得輕笑出聲,旋即轉過身去,將面龐深深埋進連景淮懷里,邊感受著他起伏不定的堅實胸膛,邊咕囔道:“我兩邊都不選,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嗎?” 聽見她半是撒嬌半是懇求的話語,連景淮整顆心都快要軟成一灘水。他想,所謂的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大抵便是如此。 “你肯選擇我,我歡喜都來不及,哪里還有不同意的道理?”說罷,他用力一甩韁繩,馬蹄奔騰更甚。 從晌午前后到夕陽西斜,再到月亮星星出來,連景淮都駕著馬兒帶盛沅錦在林蔭小徑里轉悠。 許是因為體力消耗得過多,回程時盛沅錦把頭枕在連景淮厚實的臂彎里,竟不自覺打起盹兒來。